入夜。
周扒皮的豬肉鋪依舊熱氣騰騰。
這裡不僅賣生肉,而且還賣煮熟的豬頭肉。
晚上要把生豬燙毛扒皮,剔骨剁肉,收拾妥當了,等著明天早晨立即開賣。
此時的烏鴉大汗淋漓,手中的一把菜刀,哢哢哢幾十下,一張豬皮完整的被扒了下來。
緊接著就是刀光飛舞,大卸八塊。
整個動作行如流水,一氣呵成。
張陽站在旁邊,看著大鍋底下的熊熊烈火,聞著大鍋裡的飄起來的豬頭肉的香氣,吞咽了一口唾沫道:“你這刀功,放在這裡當一個夥計,真是可惜了。”
烏鴉面無表情,將豬頭一劈兩半,將肚子裡心肝肺挖出來,放在一個盆裡,瞄了一臉饞相的張陽,大杓一揮,從旁邊的大鍋裡撈出一隻豬蹄,送到他的面前:“周扒皮睡覺去了,給你一個鹵豬蹄嘗嘗。”
張陽吞咽了一口唾沫,道:“這些豬蹄應該有數的吧?”
“嗯……有,當然有。你吃吧,明天我跟周扒皮說,這隻豬只有三條腿。”
“這個理由真是牽強。”張陽翻了一個白眼,從口袋裡摸索出十幾個銅板,說道:“如果不夠,你給補上。”
他也不怕燙,接過豬蹄,迫不及待地啃了起來。
烏鴉將案板上的肉收拾利索,問道:“三更半夜的不睡覺,不僅僅是為了蹭一個豬蹄吃吧?”
張陽的嘴裡嚼著肉,含糊不清地道:“最近,夏侯山莊出價一萬兩銀子打聽我的下落。鬼靈門承接了這個任務,派無名錢浪調查我。”
烏鴉道:“是不是又要離開了?”
張陽搖了搖頭:“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夏侯山莊抓走了金縷衣,廣發告示,如果我不出現,就殺了她祭奠夏侯星。”
烏鴉眨了眨眼睛,讚歎道:“夏侯老爺子這一招可真是狠毒,恰恰抓住了你的七寸。”
“他認為我會去。可笑至極!”
“難道你不去嗎?”
張陽搖頭:“她跟我真的沒有什麽關系。”
“鬼才信!現在江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已是你的女人!”
張陽盯著烏鴉看了半天:“誰說的?純屬謠傳!”
烏鴉吃驚道:“不是吧,你不是提上褲子就不認帳的人。”
張陽皺起眉毛道:“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烏鴉給他剝了一頭大蒜,道:“獲取情報是殺手最重要的環節。我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張陽吃著大蒜,將豬蹄上的最後一塊肥肉吃下,皺著眉頭道:“這事兒怎麽變成了這樣呢?”
“我早就跟你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是一個江湖人,想要過一個逍遙的生活,豈會那麽容易?”
“就是你們這群人不嫌事大,在後面推波助瀾。”
張陽明白,好多人都希望找到他,挑戰他,打敗他,從而證明打敗了奪命十五劍,借此一舉成名。
他選擇逃避,正是不想沾染太多的殺戮。
然而,最後還是逃不掉。
“一隻豬蹄,飽了。”他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水,正要準備離去。
烏鴉忽然道:“真不去?馬車已經給你備好了。”
張陽停下了離開的腳步:“喂,你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誰告訴你,我一定會去?”
“難道你不想去嗎?實話告訴你,劍,我也替你磨好了。”
烏鴉將藏在櫃台下面的骨刺劍拿了出來。
現在的他,
嫣然就是張陽的大管家,出發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做的十分充足了。 “你這人這麽大歲數了,怎麽說話做事婆婆媽媽的。”話雖如此,但他依舊不知廉恥的伸手接過了骨刺劍。
烏鴉趕緊去後院趕來了馬車:“還說不去不去,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心裡還是惦記著。”
張陽麻溜地坐了上去:“走走走,趕緊走,不喜歡聽你叨叨。”
“大丈夫敢愛敢恨,不明白你害怕什麽呢?我要是有個喜歡的女子,誰要是敢綁了她,我一定拿著劍滅了他!”
每次猜透了張陽的小心思,看著他吃癟又恬不知恥的樣子,烏鴉心裡都相當的洋洋得意。
張陽嘴角上揚,笑道:“現在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你的面前,殺上夏侯山莊,替我盤他!”
烏鴉體悟著“盤他”這個新名詞,猜測一定是“滅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道:“盤他,盤他,這個盤他用的妙啊。”
張陽坐在飛奔的馬車裡,聽著前方爽朗的笑聲,說道:“謝啦。”
烏鴉笑意盎然:“謝什麽,我們是搭檔,這次是個大買賣,我豈能讓你自己前去?”
張陽辯解道:“講真,救她,不是你想的什麽情什麽愛,而是我非常討厭夏侯山莊。”
“辯解的理由蒼白無力,顯得矯情。喜歡就是喜歡嘍,有什麽不能承認的呢?”烏鴉揮動馬鞭,驅馬前進。
馬車一路顛簸,連夜趕往夏侯山莊。
……
紅岩山,是一座死火山。
夏侯山莊就坐落在海拔比較高的紅岩山之上。
那裡有一處溫泉,四季溫暖如春,是夏侯山莊的一大特色。
此時的夏侯山莊,門口懸掛了白色燈籠,庭院內布置了白色布條。
夏侯山莊少莊主的喪事辦的轟轟烈烈,全江湖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當然了,他們也聽說了殺害夏侯星的凶手是薛夫人以及她的情郎張陽。
他們還知道,張陽畏罪潛逃,夏侯老爺子喪子悲痛,花費一萬兩白銀從鬼靈門的手中獲得了張陽的消息。
傳聞張陽曾經和落霞鎮洞香樓的金縷衣有過一段私情。
因此,夏侯老爺子已經不管什麽江湖道義,今夜夏侯山莊將金縷衣抓了來,四處散布消息,逼迫張陽現身。
如今的武林之中,張陽的名聲徹底被夏侯山莊搞臭了。
“夏侯山莊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張陽一定不敢來。”一位前來看熱鬧的武林高手如此說道。
“張陽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連夏侯山莊的少夫人都勾搭,真是豹子膽。”
“是啊,是啊,風流成性,簡直就是江湖敗類!”
夏侯山莊之內,群雄匯聚,議論紛紛。
金縷衣被關在鐵籠之內,眼睛望著山莊大門口。
她即希望張陽來救她,又不希望他來送死。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十分糾結。
“他知道這是一個局……他一定不會來的吧?”金縷衣的眼睛一直望著遠方,可是等待了幾個時辰,她盼望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口渴加上饑餓,讓她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