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廟裡,當張怒退出神降時,蒂蒂亞和梅洛林都沒有任何一絲察覺。
因為此刻。
她們兩都在剛才張怒的示意下,閉上了眼。
用自己的“心”,試圖去感悟這個世界,每一刻,每一秒,時光中流動著的一切。
時光中流動著的一切是什麽?
蒂蒂亞和梅洛林‘閉上眼’後,都有自己不同體會和感受,但毫無例外,最先出現在她們“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和虛無。
隨後,虛無和黑暗裡,都被她們兩的記憶,不斷充實成各種記憶片段。
在梅洛林的記憶片段裡。
有她偎依在母親懷裡,且聽風吹過細發,拂過指尖的溫柔,還有那用清脆稚聲發出的守護誓言;
有她為守護母親交給她族長位置時,毅然面對數十個同齡同戰力女候選者圍攻,全身傷痕累累,數次命懸一線,她都毫不妥協的畫面。
有她在戰爭古樹下,取得勝利,但全身傷痕累累,卻依舊要穿上比自己還重的族長鎧甲蛇鱗鎧甲,拿起看似輕巧卻無比沉重的蛇鱗戰弓,攀爬到戰爭古樹最頂端,正式封冠,成為木精靈族新一代族長的執著。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站在戰爭古樹下,當她把蛇鱗戰弓拉滿,面對被怒火人族擒獲的一千木精靈族人時。
她無奈放下了戰弓。
在那怒火戰神的話下。
她卸下了鎧甲,隨後肩膀一松,選擇妥協,同意離開那片狹小而又危機重重的戰錘位面。
當星火在數千米外高高燃起時,她仰望星空,臉龐瑩瑩皆是水花。
她忽然明白,成長本來就是一場未知的冒險,守護自己想守護的,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一刻,她學會了兩個新詞,對著天空那尊神靈毫不猶豫大喊一聲。
“碧池,混蛋。”
這兩個詞,此時如同就在耳邊響起一般,驟然在梅洛林的‘心’裡,形成無盡風暴。
將所有一切破碎記憶畫面打碎。
畫面碎去,梅洛林靈魂之火穆然跳動一下,從黑暗中睜開眼,望向穹頂。
在廟宇客廳上方的天窗,此時已經掛上一輪皎白明月,滿天星點,更是灼灼生輝。
那混蛋走了?
梅洛林靈魂之火裡,閃過這個想法。
隨後,她就被身前在皎潔月光下,身披潔白絲綢大祭司服的蒂蒂亞,吸引住了。
她發現蒂蒂亞頭顱裡的靈魂之火,一個淡白透明圓圈,正在形成。
圓圈裡,無數暗綠透白線條,緩慢交織著,這些線條在交織中,仿佛沒有規矩可尋一般。
初看時無比雜亂無章,但梅洛林細看時發現,這些暗綠透白線條,好像是一株參天古樹正在圓圈之中,快速抽枝發芽。
隨著線條交織得越來越多。
一絲絲亡靈複蘇氣息,悄然從蒂蒂亞的靈魂之火裡透出,彌漫在這片廟宇客廳裡。
從蒂蒂亞靈魂之火散發的亡靈複蘇氣息裡。
梅洛林感覺到,這一股亡靈複蘇氣息,和她之前凝聚符印時的那一股亡靈複蘇氣息,完全不同。
多了一股生機,少了一絲陰冷。
但梅洛林的感覺,也緊緊隻到這裡。在張怒把所有意識收回,凝聚成超強感應下。
蒂蒂亞靈魂之火裡,有無數道隱晦綠芒正在她淡白的靈魂之火裡閃動。
散發出來的亡靈複蘇氣息,此時並不單單伴隨著生機,
還有一股純粹無比的驅使之力。 張怒意識深凝,所有感應匯聚到蒂蒂亞的靈魂之火,那正在凝聚而成的符印上。
他試圖窺視蒂蒂亞意識裡,此刻正在發生了什麽轉變,還有探究那神秘的隱晦綠光是什麽。
隨著張怒意識凝聚壓縮到極致,一絲如針尖的芒光,驟然出現,隨後朝蒂蒂亞靈魂之火的壁壘,快速扎入,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穆然之間。
張怒‘眼前’畫面一轉,變成無窮無盡的黑暗。
黑暗,是靈魂意識海最初的地方。
在這裡,還沒有到半神的神性生物,絕不能在此超過半分鍾,否則將會是真正的神所不顧。
這是寫在高中教科書上的第一條忠告。
所以,此刻,張怒知道,他只能在蒂蒂亞的意識海裡,呆上短暫數十秒,就得速度退出,離開神域休息。
但這數十秒裡,他想,應該足夠他窺視蒂蒂亞靈魂之火裡,正在發生什麽極速轉變了。
當蒂蒂亞在張怒的示意下,閉上眼的時候。
一開始,她如同梅洛林一樣,陷入記憶裡去,不過她的記憶很短暫,只有二十五年而已。
而且很多時候,除了知道父母在一次位面中逝去外,其它時候,她都在歡樂中渡過。
隨著記憶結束。
她再次深陷入到無邊無際黑暗中,她並不知道,這片黑暗,是她靈魂意識海最初的地方。
黑暗對她而言,並不是一片虛無。
因為在黑暗中,她能俯視到深淵裡,那一株鬱鬱蔥蔥,仿佛活了無數個紀元的參天古樹。
望著這一株參天古樹,蒂蒂亞意識一動,朝它飛撲過去,試圖靠近一些,去探究這一株參天古樹,為什麽會在最近,接二連三出現在她‘腦海’裡。
深淵裡,參天古樹仿若恆古長存,演盡春秋無常,不斷有老葉枯黃,落葉凋零,也不斷有新的枝葉抽枝發芽。
轉瞬之間,像是一個四季輪回。
蒂蒂亞看到再次枝繁葉茂的參天古樹那一刻,似乎明白了神說的那句話——
所有一切,亦如深淵中綻放的黎明花朵,既是死亡開始,又是一切生生死死轉瞬複蘇之機。
蒂蒂亞停止了飛撲,因為她已經察覺到。
深淵本是黑暗中的一部分,只因有了存在的東西,才有了深淵,而此刻,她就在深淵之中。
那一株參天古樹,離她並不遠。
就在她心裡,在她的靈魂扎根。
只要她放開對它的防備,兩者之間的距離,就會無限縮短。
存在心裡,靈魂裡的東西嗎?
那是什麽?
蒂蒂亞不知道。
但她知道,按照神剛才的話,閉上眼,用心,去‘看’這個世界,去感悟這個世界裡,每一刻,每一秒,在時光中流動著的一切。
隨著蒂蒂亞在自己意識裡閉上眼。她感受到了黑暗,寒冷,死亡,新生,時光,永恆,孤寂…
忽然間,在黑暗中感悟這片世界的蒂蒂亞, 突然消失了。
再次出現時,她凝聚成生前,剛穿上大祭司服,緩緩走向神之祭台時的絕美形態,出現在參天古樹的樹芯中間。
遠遠看去,兩者好似在互相重疊一般。
在樹芯之中,蒂蒂亞並沒有睜開眼,而是依舊在感悟著時光裡的一切。
她感受到,在時光裡,有無窮無盡的生命氣息,還有祈願一切美好而凝聚出的光輝,正在將她籠罩。
在這光輝裡,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之火在燃燒,在凝聚,穆然間,她在參天古樹樹芯裡睜開眼。
眼前,一道道綠芒夾帶無極的死亡氣息,在她眼前,凝聚成一團靈魂之火,靈魂之火裡,一個印記速度凝聚成型。
那一刹那間,她聽到埋葬在大地上,所有死去的生靈們,殘留在屍骨上微弱靈魂散發出的聲音。
這些聲音不單單有怒火族人的,還有放養在這片世界,那些同樣死去動物屍骨上的。
它們在渴望,在祈願。
它們也想複蘇醒來。
那一瞬間,蒂蒂亞知道自己缺少了什麽。
在這片黑暗深淵之中的樹芯裡,她緩緩升起右手,放在左肩骨上。
“吾蒂蒂亞,怒火骷髏族大祭司,是怒火戰神、死亡神主馬卡爾,神魂獵手納蒂爾,親自授予。
“吾神曾經的信徒們,吾神視下的眾生們,在吾神光輝的照耀下,死亡並非永恆的長眠。”
“吾蒂蒂亞,怒火骷髏族大祭司,借神之名,號召你們,洶洶燃起你們的靈魂之火,為吾神貢獻你們虔誠信仰,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