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天氣陰】
春節馬上到了,到處都歡聲笑語。
我盡量把我自己融入到過年的氣氛中。
我很想說我心裡的坎跨過去了,但是我沒有。
這是我人生的泥沼,我正努力爬出來,就算滿身泥濘散著惡臭,我也會活出個人樣。
【2月21日天氣晴轉大雨】
大年初八,學校旁的漫畫店今天開門。
這幾年間漫畫店由盛及衰,前年每條街都沒見到的漫畫店,到今年已經零星凋落。
不過幸好學校旁的這家店還開著,雖然店已經變成了半個禮品店,但只要能給漫畫留一堵牆,我仍願意去。
我很慶幸我的選擇,我沒想到能遇到這麽美好的一個人,他簡直就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人。
寬肩膀,半長卷發,雕塑一樣的側臉和高鼻梁。
我心跳得好大聲,他好像聽到了似的歪過頭來。
我不敢看他,甚至不敢擦身而過。
繞過禮品桌,我隨手拿起一本漫畫假裝看起來。
沒想到他竟然朝我走過來!!
我心裡莫名其妙想起周夏蓮的話,我會不會看起來很狼狽滑稽?
明明已經想好了要更勇敢的面對自己,為什麽我還是這麽慌張。
他開口了,超級有磁性的聲音!
天啦,我竟然沒聽清楚他對我說什麽。
他笑了一下,陽光大男孩的笑容。明明和他憂鬱深邃的五官不搭,但是為什麽那麽好看,他又說了一次。
他問我是不是也喜歡漫畫店。
我內心在咆哮在呐喊,身體卻只是輕輕點頭,幅度小得可憐的點頭。
他看見了!他又笑了!
“大城市就像是一片汪洋,漫畫店就是一座座孤島。
漂泊的人們在島上喘息,偶爾能遇到一兩個同伴更是讓人開心。
你說呢?”
我心裡想著,在哪能讀到您的著作,開口卻及不爭氣的變成了支支吾吾一個“嗯”。
天啦,他那時不會把我當弱智吧。
我們聊富堅老賊69.3%的休刊率,我們聊尾崎南後媽的虐心不償命,還有細川知榮子,高屋奈月......
直到外面突然響起的雨聲打斷了我們。
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開心——又可以和他多待一會了。
這就像是個夢,我不求前因不要結果,只要美夢能長一些,就好了。
他開口了,問老板有沒有雨傘賣。
我忘了,這近乎雜貨店的地方怎能沒雨傘。
老板拿出一把蕾絲邊的粉紅雨傘,三十五元。
他笑了笑,付錢,把雨傘遞到了我手裡。
他說他家就在附近,能麻煩我打傘送他回家嗎,這把雨傘就當做酬勞。
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怎麽辦,這一切是真的嗎?這麽浪漫的劇情是我能擁有的嗎?
他舉著傘,我們並肩走在無人的街道上,他身上有陽光的味道,我第一次這麽感恩我的生命。
沒想到他家就在學校旁邊,他把傘遞給我,道謝,揮手,走了。
一切都那麽有禮貌,但也有距離。果然是我想多了。
我握住他曾握過的傘柄,回家了。
傘我放在了書架上,和我喜歡的那些漫畫,有這麽一段回憶,知足了。
【2月28日】
我居然又看到他了,或者說他在漫畫店等我?
我不知道!!
但是我們又見面了!
我不能形容我內心的快樂。
可能我表現得太明顯,回家後老爸老媽看我的表情都怪怪的,不會這麽快就被發覺了吧。
他約我下個周末去看Paul Klee的畫展,我答應了。
還有,他叫班亦鳴。
【3月12日天氣晴】
這算是約會嗎?我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第一次和他走在一起是那場大雨,這次是在天府市中心。
我可以不在乎那些帶著懷疑的眼神,但是為什麽他要承受這樣的事。
他明明是該活在雲中讓人崇拜的,卻被我拉了下來。
這樣的想法不斷壓抑在我內心,我做錯了嗎?
回到家老爸老媽擠在小小的單人沙發上,看我回來也沒人招呼我,反而低頭說著什麽。
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又很快別過頭去,好奇怪啊。
就連老媽最愛的美食頻道都沒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到底是怎麽了?
【3月17日凌晨3點13 天氣陰】
我嚇死了, 嚇死了。
水喝多了半夜上廁所,走到客廳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像耗子在啃食桌腳,我打開手機電筒,老爸老媽竟然還在沙發上!
他們擠在一起像是連體嬰一樣,嘴唇飛速抖動,那聲音竟然是他們發出來了。
我被嚇得一聲尖叫。他們冷冷看了我一眼,回房間去了。
【3月17日天氣陰】
昨晚是我噩夢嗎?
起床時老媽已經炸好了油條,磨了豆漿,老爸在陽台抽煙,還因為忘記關門被老媽一頓數落。
我半夜看到的是真的嗎?
腦子不大清醒又不願意去面對班亦鳴,我不想拖累他,就讓我在遙遠的地方注視他祝福他吧。
【3月19日天8陰】
連著幾天陰天,今天下午還要去看心理醫生,唉。
【3月18日天氣陰】
!!!
我在心理診所見到他了!
我偷偷翻了就診記錄,他是重度抑鬱症!
他沒看到我,但是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很落寞的樣子,我幾乎要忍不住過去打招呼,但是我沒有。
【3月19日】
老媽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我半夜驚醒,突然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我半睜開眼睛,借著路燈的殘光,看見門縫裡的一隻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是老媽的眼睛......
讀到這,宋海蘭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她下意識側身,看向臥室門的方向。
充滿血絲的眼睛帶著貪婪和惡毒,不知看了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