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盛身出名門,乃是神裔家族胡家一脈的嫡子,雖然不是神子,但一身修為,也不算弱,現任胡家的家主胡天罡,就是胡盛的親生父親,要論狠勁兒,要論經歷的血腥的場面,胡盛從小到大,見過的不知凡幾,因為各種原因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說是屍山血海,但幾百個也是有的……
胡盛不相信夏平安敢在璿璣城如此眾目睽睽之下殺他,這是他嘴硬的底氣。
但這個時候,胡盛卻巴不得趕緊去死,或許死亡在這個時候是舒服和解脫。
那痛苦,撕心裂肺,對胡盛來說,已經難以形容,超出了他最大的忍受耐力和對所有酷刑的想象。
他的脊椎之中,就像有一根燒紅的鐵棍,捅入到他的脊椎裡。
他的心臟屬火,但此刻他感覺自己胸腔內的心臟就像墜入到寒冰的地獄之中,被無數的寒冰的尖刺在穿刺。
他的肝屬木,但此刻,他卻感覺有無數鋒利的金屬刀刃,在一片片的切割著的肝髒。
他的脾屬土,但此刻,他感覺自己的脾髒之中,有木氣在生發壯大,把他的脾髒一點點的消融。
他的肺屬金,但此刻,他感覺自己的肺部就像泡在岩漿之中,連呼吸空氣都像是把火吸入到肺中,在燒灼著他的肺部。
他的腎髒屬水,但此刻,他感覺自己腎髒在變成石頭,在一點點的失去生命的火力,在乾枯,在死亡,在枯竭和變得堅硬。
胡盛不知道這個世間是否又地獄,但此刻,他卻已經相信,全世界所有的地獄加在一起,就是他此刻身心的感受。
灌入到他體內的五行之力不是亂衝亂撞,而是以五行生克之道,讓他體驗著全身上下每一個器官每一個細胞所能經歷的最大的痛苦是什麽。
更恐怖的是,就在這種可以把鋼鐵硬漢都融化的痛苦之中,胡盛看到他的兩隻手的手指,在像蠟燭一樣的一點點的消融,是的,是消融,不是錯覺,而是真的在消融……
灌入到他身體內的五行之力,在從他的手指開始,把他的身體器官骨骼血肉像蠟燭一樣一點點的分解,同化,轉化為五行之力,一點點的變成灰燼落在地上。
身心之間的大恐怖大痛苦莫過於此。
所以,在夏平安的折磨之下,剛剛還嘴硬無比恨不得乾死夏平安的胡盛,隻堅持了七秒鍾,甚至是七秒不到,就在他體內的五行之力稍一松懈,剛剛留給他一個開口機會的時候,就痛哭流涕,一下子崩潰,開始求饒。
“啊,饒了我,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胡盛哭了,整個人徹底跨了,他用所有人都能聽得到是的聲音,在大聲的嘶吼著,卑微又懦弱,“我願意……立下召喚師的壇城本命血誓……把怎麽安排胡安截殺你的事情都交代……都交代清楚……”
“那麽,說吧……”夏平安俯視著胡盛,又放松了一點施加在胡盛身上的痛苦,讓胡盛翻身爬起。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卑鄙無恥……”胡盛披頭散發,抽著自己的耳光。
“胡盛,不要胡說……”遠處的胡家長老胡谷,看著胡盛在夏平安面前跪地立誓,著急得眼睛都紅了,不由得直接怒吼起來,想要讓胡盛停止。
而此刻的胡盛,整個人的精神意志早就被夏平安的酷刑擊潰,他就像沒聽到那邊胡谷長老的怒吼一樣,胡谷的話只是讓他心中微微一顫,而他想到剛剛自己經歷的那些,卻讓他整個靈魂都在打顫,這一刻,對胡盛來說,他寧願死,也不願再經歷剛才的那種地獄一樣的痛苦。
於是,胡盛開始咬破自己兩隻手的手指,跪在地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開始用顫抖的聲音立下召喚師的壇城本命血誓,“我胡盛……今日在此,以天地為證,以召喚師秘密壇城為心,立下血誓,我後面所言,要有一字假話,讓我天地共誅,壇城崩碎,神力枯竭,永生永世,不與壇城相感……”
隨著胡盛開始說話,他的身後,就出現了他秘密壇城的光影,那光影與天地共鳴,一下子變成了血色——這就是召喚師立下壇城本命血誓的景象。
對六陽境以上的召喚師來說,立下壇城本命血誓之後,如果違誓,召喚師的壇城會立刻崩潰,這樣的後果對召喚師來說,輕則修為盡失以後成為廢人殘疾,永世無法修煉,重則當場粉身碎骨哪怕是用安魂術都無法超度。
隨後,就在整個璿璣城所有召喚師的注視下,胡盛顫抖著,恐懼著,把夏平安想要他說出來的話全部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因為我一直想娶束龍家的神子束龍汐……讓束龍汐嫁入胡家…所以我看到有人戴著變裝面具把束龍汐從萬魔嶺中救出來……我心生嫉恨……在那人離開束龍家的飛舟之後……就讓身邊的侍衛高手胡安去截殺那人……我沒想到那戴著變裝面具的人就是小狂神梅政裝扮……胡安臨死之前,用血脈魂戒把殺他之人是梅政的消息傳來回來……然後我不甘心……又通知胡家……讓高手來截殺梅政……我想……剛好以胡安被梅政所殺為借口……要是我們能把梅政抓住……我們胡家就有機會從他口中逼問出狂神一脈法武合一的奧秘……”
在胡盛開口的時候,剛剛還在想要衝過來的胡家長老胡谷臉色一灰,雙唇顫抖,整個人一下子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樣,沒有再動手了,胡谷呆呆的站在天空之中,看著這邊的情況,整個人臉色已經慘變,手指都在顫抖。
看到胡谷沒有再動手,笛家的笛璿長老自然也沒有動手。
整個璿璣城的人,就那麽看著,聽著胡盛在立誓之後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最後,胡谷長老發現了梅政……開始追殺,但還是讓梅政逃了……我們怕梅政到璿璣城……一邊在璿璣城外布下口袋……一方面繼續派遣家族高手在野外追蹤梅政的蹤跡……”
這一刻,璿璣城的天空之中安靜得連風刮過去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我雖然是一個人,狂神一脈人丁並不興亡,但好歹也是笛家的女婿,你們胡家為何敢如此狂妄大膽,公然派出高手在野外截殺於我,就不怕得罪笛家麽……”夏平安平靜的問道。
“胡長老……說……笛家不足為慮……就是狗屁……只要我們不讓你到璿璣城……只要我們能在野外把你搜捕攔截,把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就不怕……要是事情不小心敗露……就說你擊殺我們胡家的人,搶奪我們胡家的《玄秘錄》,要給我們胡家一個交代……就算笛家想要干涉……我們也有理由……狂神來了……我們也不怕……狂神一脈的法武合一之道的傳承就在你身上,為這個……我們也值得冒險,而且理由充分,要是我們胡家得到狂神的法武合一之道,我們胡家的神道之路就更廣了……以後可以超過笛家,把笛家踩在腳下……”
夏平安看了周圍一眼,附近笛家那些高手的臉色和遠處笛家長老的臉色,剛剛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就像鍋底,特別是笛家長老笛璿的臉色,看著胡谷,分外陰沉。
夏平安面無表情,繼續平靜的問道,“追殺我這事,你們胡家家主知道麽?”
“家主當然知道……只是默許了,所以才讓谷長老來協助我……對了……這些天沒有找到你的蹤跡……谷長老已經稟明家主……家主還會派遣高手來璿璣城搜捕你……理由就是為了應對萬魔嶺異變,太古遺族在萬魔嶺有大動作……”胡盛眼巴巴的看著夏平安,夏平安的那馬臉和三角眼在胡盛的眼中,猶如惡魔,已經令他徹底喪膽。
“好了,既然你說清楚了,那麽,你走吧,我不殺你……”夏平安對著胡盛微微一笑。
“真……真的?”胡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真的,你走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
聽到夏平安這話,胡盛如蒙大赦,手上一動,他的手上就多了一把丹藥,把丹藥塞到自己嘴裡之後,隨著他身上那些斷裂的骨骼和傷口重新愈合,他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如喪家之犬一樣,頭都不敢回,就朝著胡谷長老所在的地方飛去。
整個璿璣城的天空,在這一刻,分外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攔截,所有人就這麽看著胡盛飛到了胡谷的面前。
胡谷看著胡盛,臉上平靜得像一塊風化了幾千年的花崗岩的墓碑,沒有任何表情。
“谷長老……快……梅政就在哪裡……給我殺了他……”一到胡谷的面前,胡盛的面容一下子又猙獰起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指著遠處的夏平安大吼起來,嘶聲力竭。
“轟……”胡谷出手了,只是一拳,就洞穿了胡盛的胸口,胡谷的拳頭從胡盛的背後透出,手上還抓著一顆跳動的心臟。
胡盛嘴裡吐出鮮血, 他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一眼穿透過自己胸口的手,又看了看面無表情一臉冷漠的谷長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自己……自己是家族嫡子啊?還是胡家老祖宗最疼愛的重孫,谷長老為何……為何要殺自己?
“谷……谷長老……”
胡谷一語不發,只是手上燃燒起火焰,他手上的心臟眨眼成灰,整個胡盛的身體也燃燒起來,眨眼成灰。
胡盛的身上爆出了不少東西,都被胡谷收了起來,至於那些灰燼,胡盛看都不看,任由那些灰燼飄散在空中。
“家門不幸,這是胡家向笛家的交代……”胡谷用一下子沙啞的嗓音,對著笛璿說了一句,然後死死盯著遠處的夏平安看了一眼,眼中就像要噴火一樣,然後頭也不回,化為一溜火光,轉身就遠遁而去……
之前已經有不少胡家的高手急忙趕來了璿璣城,但那些高手看到後面發生的事情,也全部默不作聲,隨著胡谷一走,所有胡家的人,沒有一個人還有臉面留在璿璣城,一個個都是轉身就飛走,片刻都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