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這一屆山營畢業的集訓兵,談起他們當時在山營的經歷後,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某位後來晉升到三級軍士長的“大佬”,曾和一個怨報山營集訓文化課太多的上等兵有過這樣的一番交流:
“我們那時候,其實山營的訓練強度不高,每天最要命的就是這條‘傳奇之路’,除了‘傳奇之路’外,整體來看,我們當時的訓練時間雖然長而且緊湊,但並沒有超負荷,也就是從早晨睜眼練到晚上十一點而已。”
某上等兵:“教官,早晨睜眼練到晚上十一點,這還不叫超負荷嗎?”
三級軍士長輕笑一聲,笑眯眯的道:“你們年輕人從一睜眼玩遊戲能玩到晚上三四點鍾,這叫超負荷嗎?”
上等兵:“教官,這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告訴你,訓練科目多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個訓練科目都不斷壓榨體能——我們剛開始那會雖然累點,可其實強度不高。只不過……我們後面輸了一場對抗後,所有人都像瘋魔一樣,訓練時候都自發的帶著負重不說,還各種加練,總想著一口氣把某人追上,然後斃得他滿地找牙!”
三級軍士長回想著當初的歲月,露出緬懷的神色,然後又用一種古怪的語氣道:“你還別說啊,當時我們的加練、加負,全都是靠自覺。雖然累,可沒有人有怨言,大家都憋著一口氣呢——那時候教官們也樂的我們這樣練。”
“可誰又能想到,憋著一口氣悶聲加練了小二十天時間,沒有科學指導的盲目加練加負,會把我們的身體練到垮掉的邊緣呢?”
“小二十天?”上等兵疑惑的看著教官,小二十天就能把身體練到垮掉的邊緣?
教官他們當初的身體素質這是有多差?
“小子,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是不是覺得我們當時的身體很差?”
上等兵訕笑,矢口否認:“哪有!”
“你小子這點演技還能瞞得過我嗎?”三級軍士長自信非常的道:“這麽跟你說吧,後來我們中有人……嗯,也包括我,都進入過特種部隊的集訓,你覺得特種部隊選拔訓練的地獄周可怕嗎?”
“聽過,挺可怕的!”
“我們當初那些人,可沒覺得可怕,一個個還嘀咕說沒我們當時拚命時候嚴苛呢!”三級軍士長傲然一笑,因為他想起了後來選拔訓練時候教官們望向他們的異樣目光——哈哈,一茬茬的苗子被他們一茬茬的淘汰,可有哪一期能有當時他們的表現亮眼?
“嘖,當時我們也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仗著年輕就敢玩命拚,一個個在身體極限的邊緣來回跳彈……嗯,用你們現在的話說,那叫在身體極限的邊緣瘋狂作死!”
三級軍士長每當說起這個的時候,總有一番隱匿不住的得意和自豪,那時候特種部隊選拔還沒有像現在這麽響亮,他們甚至問所未有——可他們就因為憋著一口氣,愣是把訓練加到了特種訓部隊選拔集訓的嚴苛標準!
“後來出事了,教官們嚇得不敢讓我們這樣沒節製的加練了,甚至還嚴令強調,任何加練的行為,都將導致我們取消集訓資格。”三級軍士長更加自豪,山營到現在幾十年的歷史了,也就他們那一期,逼得教官下令禁止加練!
甚至教官們不得不更改作訓大綱,給他們加了足夠多的休息時間。
當時還嘀咕教官們小題大做,現在想起來,嘖,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加練取消集訓資格?”上等兵目瞪口呆,心想;那我加練怎麽沒見有教官這麽說?不僅不說,還逼得我們加練來著……
“這還不算,
教官們甚至更改了作訓大綱,知道嗎?以前山營集訓期間,是沒有午休時間的!結果因為我們的緣故,山營才增加了午休環節,一直延續到今天呢。還有,以前我們都是練到晚上11點,結果因為我們盲目加練幾乎搞垮了身體的緣故,教官們不得不將11點結束訓練改成九點。”三級軍士長笑意盎然,一代代的山營集訓前輩光知道坑後輩,可唯一例外的就是他們那一期,愣是給後輩們爭取到了午休的福利!
就衝這福利,集訓末期,他們把那塊石頭挪了三公裡那能叫坑嗎?
那是對後輩的關心有木有!
三級軍士長咳嗽了一聲,繼續道:“你以為我們就此引來的好日子?”
“教官,既然都有午休了,晚上還能提前兩小時結束訓練,難道不是好日子嗎?”
“天真了吧!”三級軍士長卻是否認,並繼續道:“要說輕松,確實輕松了幾天,大概就三四天吧,可緊接著,我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你是不是以為你們現在的文化課多?”
“不多,不多,嗯,就是有一點點的……多。”上等兵心裡咆哮:多?這叫多嗎?我就是不想讀書所以來當兵的,可現在……比高三時候還淒慘呐!
“那是你們沒見過我們當時的情況!”三級軍士長提起這個就心有余悸:“你知道嗎,在我們當時山營集訓之前,我們那一期的好多人都想著以後考軍校呢,結果,山營結束以後,我們那一批63個人,最後只有三個人壯著膽子報了名,咬著牙說服自己進行複習,其他人,看見書就心驚膽戰!”
“知道為什麽嗎?”三級軍士長一臉心悸的道:“因為……我們全都有心理陰影!”
“四十天的時間,我們需要學完現在山營文化課教材兩倍的文化課程!知道是什麽滋味嗎?我當時端著槍練習據槍的時候,腦子裡都是教材上圈出來的要點,都是彈道計算的公式——我們當時有三大法寶,一槍、一筆外加一本子!”
“教官說是給我們數倍的增加了休息時間,可實際上哪有休息時間?放下槍就拿起本子和筆,一個勁的讀寫默誦計算,喝口水的時間,都得拿著本子背誦抄寫的死記硬背的內容,上廁所蹲坑時候,廁所裡全是刷刷的翻書聲!”
上等兵腦補出這樣的畫面,不禁失笑,隨即弱弱的道:“教官,沒那麽誇張吧?”
“誇張嗎?你見過有人一邊據槍一邊出聲背誦嗎?你見過有人一邊射擊一邊嘀咕彈道公式嗎?你見過睡死的宿舍裡,一個人睡夢中突然發問,能有一群人睡夢中回答嗎?我不僅見過,還親身體驗過!”
“難道……你們那一期全都這樣嗎?”
“起先有人受不了,和你說的差不多——我就是讀不下去書才當兵的!”三級軍士長失笑:“可後來就沒人說了,一個個都和我說的一樣,瘋魔了!”
“為什麽?”
“因為……有一個更瘋的,在擁有和我們一樣教材的基礎上,每天還要拿出其他時間,對著另一對資料啃讀——我們見過他需要啃讀的資料後,再也沒臉提讀不下去了。”
“資料?”上等兵更不解了。
“我們當時是用‘本’這個單位來計算需要學習的教材,而那家夥……是用‘摞’。”
“摞?一摞?”上等兵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兩手比劃出了自己認知中的一摞——大概十厘米左右吧。
“嗯,你這一摞有他當時啃讀資料的半摞高了。”
上等兵擴大了兩手比劃的厚度後,驚呼:“哇,還要外加這麽多的資料?”
“那只是其中的一摞!而當時我們找他的時候……這樣的資料,有足足三摞,旁邊還有個箱子,箱子裡還有好多沒拿出來的——別問我那是什麽資料,當時那小子看到我們的第一反應是把資料蓋住,說那是保密材料,不讓我們看。”
上等兵先是震驚,緊接著懷疑道:“教官,你說會不會是什麽……不正經的資料?”
啪
三級軍士長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在上等兵的腦殼上:“想什麽呢!那小子為了研讀那些資料,吃住都在教官的辦公室裡!你說那是不正經的資料?好啊……”三級軍士長面色古怪起來:“這話我可記下了,你以後這一點,千萬別落到那家夥的手裡,他啊,現在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嗯哼?
上等兵嚇了一跳:“教官,您說的那位,不會還在服役吧?”三級軍士長的同期兵欸,這要是在軍隊乾,要麽軍官,要麽也是一尊惹不起的三級軍士長——話說……教官那一期山營集訓的隊員中,怎麽會有這麽多留隊至今的大佬?
三級軍士長嘿嘿一笑:“他啊,當然還在服役了,喏,翻開你的教材,你看看編著者的名字。”
“哪本?”
“五本教材,隨便翻啦——你小子該不會是沒注意到這五本教材都是一個人編著的吧?”
上等兵訕訕的撓頭,自己這不是怕讀書嗎,教材發下來,看都不想看,怎麽可能去關心是誰編寫的?
掏出嶄新的教材,上等兵搜索起了編寫者的大名。
李……夢!
“李夢?這個名字好像聽過……額,”上等兵驟然抬頭:“教官,該……該不會是那位吧?”
三級軍士長一臉戲謔的看著上等兵:“你猜。”
“真是啊——那位集訓時候這麽用功?”
“要不然他能走到這一步嗎?小夥子,不要覺得當兵就不需要文化、不需要看書、不需要充實自己了,現代化的戰爭中,你就是一個戰士,都得是一個有文化的戰士——比起我們那時候啃讀的歲月,你們現在可輕松多了!”三級軍士長開啟了教育模式,吧啦吧啦的一頓……摧殘。
換作平時,桀驁的上等兵會在心裡誹謗,可眼前的三級軍士長拿那位舉例,跟他訴說那位曾經稚嫩時候的表現,自己……有何德何能,在山營裝大尾巴狼?
……
此時的李夢當然不會知道,很多年後自己就是山營教官們口中激勵人心的故事的主角,也不知道現在的山營,一群咬牙切齒啃讀的“大頭兵”之所以能按捺下性子瘋魔一樣的啃讀,最大的原因是有他這個榜樣——當鄭傑他們看到李夢所需要啃讀的資料數量並宣傳出去後,面對如山的教材生出的逆反心理,早就沒影子了。
一句話:
李夢那孫子能對著咱們教材數量幾倍的資料啃讀,咱們難道連這麽“點”教材都拿不下嗎?
但瘋魔的李夢現在根本注意不到別人的情況,因為他必須要用有限的時間盡可能的去研究王戰帶來的資料。
為什麽?
因為王戰告訴他,這資料是他借來的,人過段時間就會來取,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面對這寶貴的一手資料,沉迷其中的李夢,當然不願意就這麽錯過——因為越是了解,他越覺得這些東西的可貴,他甚至能根據依然凌亂的資料內容,腦補出一群教官做作訓規劃的場面。
他很喜歡這種東西,很像是某種天賦被激活似的,既然這樣,他當然要如饑似渴的啃讀,爭取將這些東西在腦海中匯總變成屬於自己的東西。
王戰覺得自己作繭自縛了。
他之所以騙李夢說過段時間人家要拿走,是因為他想讓李夢意識到啃讀這些東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到時候自己再順水推舟,告訴李夢咱們可以通過“對抗”的方式來想辦法將這堆資料的擁有期延長——從側面來完成忽悠李夢重新加練的目的。
可是……
李夢這混蛋不按常理出牌,居然真打算用有限的時間在學習這麽一大摞教材的基礎上,啃讀這些資料——這小子瘋了嗎?
這事特麽是人能辦到的嗎?
但李夢就認這個“邪”了,讓他的計劃無端夭折。
王戰那個愁啊,天天思索讓用什麽方式讓李夢放棄——每當這時候他就順便扇自己一個耳光,特麽的讓他自己拐彎抹角,硬生生把自己陷入了這種無力的局面。
這教官……當得太憋屈了!
這天,王戰站在窗戶外,看著李夢如同瘋魔的在啃讀,刷刷的翻頁聲讓他心煩意亂——麻痹的,我怎麽乾出了這樣作繭自縛的蠢事?
再度思索用什麽方式把李夢從啃讀中拖出來重歸加練正軌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原本以為你應該對著那堆資料如饑似渴的研究,沒想到你倒是悠閑,多好的時間,寧可站外邊曬太陽也不研讀!”
王戰回頭,愕然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心道:
臥槽,這麽快就來砸場子來了?還是……師兄不要臉的把魔爪伸向了山營?
屋內,李夢也被外面的聲音驚動,他下意識的皺眉,想讓外邊的那小子到一邊涼快去,別打擾自己研讀資料,結果站起來隔著窗戶看到那張臉後,他頓住了。
不是因為肩章上的二毛一,就只是因為那張臉。
袁、袁、袁、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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