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正在思考一個問題。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自己親手“乾掉”的戰友,就有9個——超標準完成了他之前認為不可能完成的“小”目標。
是戰友太弱了還是自己……太強了?
剛開始的伏擊,是在王戰帶領下完成的,可後面的行動,那全是自己的戰術,雖然王戰的存在給了李夢信心。
真是戰友太弱了?
王戰一直觀察著李夢的神色,看到李夢沉思半晌後臉上還是疑惑,他笑吟吟的問:
“是不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這麽‘厲害’?”
李夢訕笑:“沒教官您說的這麽誇張,我就是覺得吧……額,就是覺得這幫家夥好像不經打!”
“不經打是真的,但不是你厲害,而是……他們蠢!”王戰鄙夷了一句,隨即解釋說:
“知道軍隊和武裝團夥之間最大的差距是什麽嗎?”
“是什麽?”
“組織性和紀律性!當然,除此之外,軍隊還有相當數量的骨乾,這些骨乾在戰鬥中能起到支撐的作用。你再看看這幫小子,一個個都覺得自己天老大地老二,每個小組幾個人都做不到統一,別看他們人多,但完全就是一盤散沙!”
王戰分析道:“就拿他們的搜索隊型來說吧——尖兵一個看不到,一群人拉著散兵線搜索,爭先恐後,生怕一共兩個人被別人搶了自己遇不到!你說這是抓捕逃犯呢還是打仗呢?”
“還有,既然第一次吃了苦頭,可第二次依然還能從同一個坑裡掉進去!第三次倒是精明了,但也是假精明!”
王戰鄙夷的分析著“紅軍”的錯誤。
其實這很正常。
第一,集訓隊員間沒有固定的隸屬關系,基本都是列兵軍銜和上等兵軍銜,不可能出現一個人指揮其他人服從的局面,即便是李夢在那邊,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第二,指揮本來就是一門學問,六十三個人的規模,都夠得上一個加強排了,指揮這麽多人,同樣是有講究的,沒有經驗,貿然出現個指揮者,一樣會弄得一團糟。
僅僅這兩項,就注定“紅軍”在剛開始階段不會一帆風順——除非兩個藍軍傻乎乎的打陣地戰。
當然,關鍵的一點還是藍軍本身就優秀,戰術應運得當,不戀戰、一擊即走的作戰思路非常正確。
但這話王戰是不可能說的。
他只會解析紅軍為什麽看上去這麽愚蠢——一個人是一條龍,一群人變成一堆泥鰍了,怎麽可能會不蠢?
李夢恍然,原來在自家教官的眼裡,這幫家夥和武裝團夥的性質差不多,怪不得教官都懶得指揮,指揮權都交給了自己!
李夢這時候猶豫著說:“不過,接下來我擔心不好打。”
“為什麽?”王戰來了興趣。
“他們接連吃虧,到現在戰損估計上二十了,即便他們之間誰也不服誰,但在這樣的戰損下,他們必須擰成一股繩,而且戰術方面也得做出相應的調整。”李夢猜想著說道。
王戰:“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判斷?為什麽不認為他們還會被你當做獵物一樣戲耍?”
李夢暗翻白眼,開玩笑,你真當咱們的戰友是一群傻瓜弱智嗎?
“除非他們蠢的不可救藥。可是,真蠢貨的話,也不會到這裡來集訓了,對吧教官?”
王戰覺得李夢這話另有所指,更像是在反駁他不能把別人的智商看低——天地良心,王戰怎麽會犯這錯?他反倒是擔心李夢因為接連的勝跡膨脹,高估自己、低估對手!
結果,這貨還還嘚瑟上了!
他忍住了說教的心思,一副無所謂的道:“指揮權在你,
接下來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我沒意見。”又是這句?
李夢弱弱的看了眼自家教官,思索起來接下來的行動。
一擊即走的方式不能用了,這種方式看著跟放風箏一樣,但破解的方式很多,紅軍真要是下了決定,剩下的人以小組為單位行動,自己這邊絕對抓瞎。
“我們該用狙擊手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李夢目光落在八五狙上,慢慢的道:“教官,接下來你負責狙擊,我在一旁掩護,具體的戰術還是和現在一樣,但我們要和他們拉開距離,保持五百米以上的距離,方便我們隨時轉移。”
“就這樣?”王戰看著李夢,有一種你是不是黔驢技窮的疑惑。
“不,我們……還要給他們造成一個錯誤的判斷!”李夢壞笑道:“古時候有個減灶計,我們現在來個減人計!”
“減人?”
“我們在行動中將痕跡重合,給他們造成我們兩人分兵的錯覺,只要時機成熟,我們可以再打他們一波伏擊!”
王戰思索的道:“很難,想把痕跡完全重合,很難。勉強做到了,但並不保險,反而容易暴露我們的計劃。”
痕跡這東西,不是說重合就能重合的,即便是完全踩在前一人的腳印上,但對環境造成的影響還是有差別的,普通連隊或許沒有類似的科目,但偵察連隊一定有!
這批集訓隊員中,有t師偵察營的,還有鋼七連的兵,這種重合的痕跡,瞞不過他們!
王戰總算感覺李夢正常了點——你丫也有犯傻的時候啊!
他專門做了個試驗,刻意留下了兩個腳印,一個腳印是一隻腳踩的,一個腳印是一隻腳踩了兩次的,他指著兩個腳印道:“你看這個腳印,對草的破壞明顯就小,只要經驗豐富,就能由此推斷出大概是多少重量造成的破壞。”
“再看看這個,雖然破壞重疊,但相比旁邊的腳印,折斷、變形的更多,只要心細,很難騙過人。”
追蹤本身就是門學問,李夢在三連時間太短,這些科目並沒有涉及全面,王戰雖然略有提及,但李夢跟著他才幾天?這些科目只能說略懂——真正的略懂。
面對王戰指出的疏漏,李夢皺眉尋思起來。
他還是想用“減人計”!
“教官,那這樣行嗎?我們兩保持四十米以上的距離,由我負責狙擊,你在一旁策應,轉移時候你盡量保持對周圍環境的保護,不要留下痕跡,我會刻意留下痕跡,你看怎麽樣?”
“行。”王戰答應下來,這一點他能辦到。
“咱們先撤,換個位置吧。”
……
人都是要臉的!
同樣是兵,同樣是人,足足63個人的龐大規模,被兩個人當做猴子一樣給耍了不說,還造成了三分之一的減員,這對集訓隊的這幫驕子來說,何止是打臉?
分明是把臉踩在了地上,來回摩擦!
僅存的四十多名紅軍聚在一塊,面對這種把臉摁地上的摩擦,一個個都黑著臉,思索破局的方式。
“同志們,接下來我們必須摒棄以前所有的情緒,必須團結一致,擰成一股繩子!”成才覺得這是個機會,站出來道:“我們的損失已經夠慘了,如果還不能放下以前的成見,還不能擰成一股繩,難道還要等著被王教官再收拾掉這麽多人嗎?”
有人道:“我們相互間不是挺配合的嗎?”
鄭傑第一次主動配合成才:“配合?我覺得是貌合神離吧,一個個都只顧著自己,連小組間的配合都無法做到默契,更別說小組和小組之間的配合了,成才,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個破局的方式,如果有用,我支持你將我們所有人擰成一股繩!”
鄭傑其實不怎麽喜歡成才,或者說成才為人處世的方式,很難讓人去喜歡他——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精明,那不叫精明,那叫蠢!
這方面他倒是佩服李夢,李夢是個訓練狂,但待人方面沒得說——不管是誰,面對李夢都清楚李夢對他們和對別人一樣,不像成才,哪怕是給你遞支煙,都能遞出不滿來。
但剛才成才有句話沒說錯,都到這個時候了,要是還放不下成見,難道等教官把他們全滅了還相互推卸?
鄭傑的話讓其他人將目光聚在了成才的身上。
成才自以為活的明白、活的精明,但剛才如果沒有鄭傑的捧場,他……還是不會被大多數人信任。
可他渾然不知,面對戰友期盼、考量的目光,成才自信道:“我們太注重所謂的配合了,反倒是自縛了手腳!”
“我們接下來應該分兵!”
聽到分兵,有人質疑:“分兵?剛才就是因為分兵,被教官逮到了機會,四個小組全滅!”
“我說的是分而不散!”成才解釋:“大家看地圖,整個對抗場說大不大,類似長方形,根據地圖比例,南北不到10公裡,東西也就是7公裡的樣子。”
70平方公裡,如果代入真人cs地圖,臥槽,真特麽大!
但代入戰場,其實真不大。
“我們目前還有43人,可以三人或者四人一組,分成十幾個小組,”成才指著地圖,信心滿滿的道:“就以11個小組計算,小組間采用犬牙交錯的方式平推,相互間保持五十米的距離,我們一次可以將戰線拉到一裡!”
“因為是犬牙交錯的方式,假設有個小組中了伏擊,即便他們一擊即走,可他們能逃過其他小組的追擊嗎?我們畢竟是人多的一方,只要有一個小組能拖住他們,用不了幾分鍾,我們就能把他們團團圍困起來,到時候他們即便是三頭六臂又能怎麽樣?”
“要是沒有對抗場的距離限制,我們這樣平推過去,他們完全可以逃之夭夭,但對抗場就這麽大,他們會被我們不斷壓縮活動區域,如果不接戰,他們最後會被逼的犯規!”
“可一旦接戰,即便被襲擊的小組無法拖住,可其他人呢?只要有一組人能咬住幾分鍾,其他人就會源源不斷的趕到,那我們就贏了!”
成才越說越有自信,說到最後,更是感覺王戰和李夢已經成了自己的甕中之鱉了!
“我們散開,兩側間距超過五百米,相互間怎麽協調?而且推進起來怎麽保持相互間的距離?”
“每個小組可以出兩個人在左右負責和友軍的聯絡,這樣一來,等於每個小組之間的距離只有二十多米,二十多米的距離,不可能無法相互聯系吧?”成才飛快的解答了戰友的疑惑。
眾人思索,在無法做到有效聯絡的情況下,這種解決的方式好像是唯一的辦法——每個小組間的聯系點很薄弱,面對有襲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但聯系點被襲擊,周圍的兩個小組卻可以做到就近支援。
再難聽點,即便聯系點上的單兵被消滅,可王戰和李夢卻因此會暴露,只要就近的小組能拖住,那就是勝利!
即便他們一擊即走,可犬牙交錯的平推方式下,總有小組能比他們更快——只要截住,拚了命攔截幾分鍾,那就是勝利。
鄭傑率先表態:“我支持成才的方式。”
成才這辦法雖然有些“無恥”,但總比之前“擰成一股繩”好,之前看上去是擰成了一股繩,但船大難調頭,被襲擊後反倒是無法做到有效應對。
其他人還在猶豫,畢竟成才的這計劃,本質上就是誘餌式的平推,每個小組可能都是誘餌,兩個小組間的聯系點也是誘餌,沒有還手能力的誘餌。
集訓隊的他們,是驕傲的、自負的,他們想堂堂正正的贏,而不是把自己放在誘餌的角度。
鄭傑之所以這般快速的答應,完全是被刺激到了——他和李夢是一個連隊的,還是舍友關系,被李夢聯手教官這麽收拾了,要是不把臉找回來,以後怎麽在李夢跟前挺直腰杆子?
見眾人還在猶豫,鄭傑急忙踢了踢許三多。
許三多弱弱的道:“我、我也同意成才的計劃。”
二連的兩人見狀, 也舉手支持,其他人見狀,決定收起自己可笑的自負和驕傲,一個個附和了起來。
隨即成才照著地圖就是一陣分配,將各小組的大致路線圈定。
左曉武和顧建軍他們這幫“死人”,在戰友們分配完任務後,“熱淚盈眶”的囑咐:
“兄弟們,我們的殺身之仇就交給你們了!一定、一定要給我們報仇雪恨啊!”
成才保證:“放心吧,這一次非得把教官斃了!”
待隊伍散開按照圈定的路線開始行動,挺屍的四個小組中,有人弱弱的道:“老左,這話咱們好像說過的……”
左曉武看了眼不開眼的戰友,假裝沒聽到戰友這“喪心病狂”的話。
……
李夢在之前乾掉了回援的右路“敵人”後,撤退時候沒有作假,是真的撤了,期間和王戰商量完計劃後,找到了一處新的狙擊陣地,開始等待紅軍一頭撞上來。
結果,紅軍磨磨蹭蹭的愣是不來,像極了之前刻意放緩般。
“又在整么蛾子?不知道這次會是什麽么蛾子……”
時間一分分的過去,終於,在瞄準鏡的視野中,李夢看到了人影。
“三個人?”
他疑惑的平移,又找到了落單一人,稀少的數量讓李夢懷疑紅軍再使詐,他不得不繼續搜索,終於找到了紅軍為什麽會這麽稀少的原因。
臥槽,分兵了,直接拉網式搜索了?
看到紅軍拉網式的陣型,李夢放棄了狙擊的打算。
紅軍拉的太散了,狙擊一個點方向的目標,其他位置的紅軍卻能撲過來,不利用撤退——嘿,這一招還真膈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