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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太陽傳》第63章 事物的角度
  這已經是王景略第二次參與老黃家的飯局了。雖然每次他都是跟隱形人一樣的存在,但吃飯畢竟是實打實的事兒,管他們鬧得是春光明媚,還是大浪滔天,吃到肚子裡的,終是自己的,即使你吐出來了,那對方也未必肯要,除非他是胡漢三。

  然而這次的黃家之行後,毛奇並沒有如同上次那樣,詢問王景略的看法,更是隻口不提陳敏君在席間的言行舉止,是否就如當日的黃靜一樣,也是一個心機滿滿的少女。

  如此看來,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或事,即使不能志趣相投,那也絲毫不會影響你對他們的好感。果然還是各花入各眼的老生常談,千金難買我願意。籍此王景略也切實的明白到,說的終歸是說說而已,至於怎麽做,才是一個人真實的展現,毛奇也不過如此而已。

  所以這也證實了王景略一直以來的內心觀點,是正確的,也是真理的。什麽左的右的,什麽偉大的卑鄙的,最終不過還是要從自身的利益出發,來抉擇和考量是非、得失?這世界上或許根本不存在什麽惡龍和勇士,屠龍也不過是一場權力的更迭,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陰暗的角落,畢竟這個社會上的一切,都不止一個面,這不是個二維世界。

  至於毛奇與陳敏君與黃靜,這三人之間錯綜複雜的糾葛與意圖,將會以何種形式發酵、爆裂,這一切不是王景略所關心的,也不需要他的關注。畢竟王景略在這一切之中的真實用途,不過就是一個烘托場面工具罷了。好戲散場了,他也就沒有用場了,又將重新回歸到原來的那個王景略,那個從合肥漂泊至此異鄉求學的他客,一個如同接受權貴施舍的乞丐。

  或許說自己是一個乞丐,這多少存在一些自暴自棄的自卑感,但現實卻又不容回避,他在這些權貴、資產階級的面前,可不就是一個一文不值的乞丐,是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鄙夷和施舍的對象,是這個魔幻世界最卑微的存在,最卑賤的主人。

  王景略看了一眼宿舍的窗外,春光明媚。這或許已是今年的最後一縷明媚春光了,隨後將至的,是初夏的聒噪與驕陽。

  今天是周末,學校裡幾乎空無一人。整個寢室裡就王景略一人,在寂寥之中獨賞晚春的最後一抹豔麗。而其他的室友,早在昨天都已經回家去了,這又像王景略這樣寥寥無幾三兩個,“無家可歸”的住校生,才會依舊流落在這個幾乎寂靜無聲的校園。

  回家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王景略早已經忘卻多年了,那是什麽,他或許從未真正的體會過。如果說合肥舅舅的家也是家的話,那麽這種感覺也並非是美好的,甚至回家這個詞匯,對於王景略而言,是一種痛苦和折磨的代名詞。所以即使此間的孤獨,也許會給人平添一些寂寞,但這種恬淡的空虛感,也是勝卻“回家”無數倍的,何況家在哪裡?哪裡又是家呢?

  按照常例,周末的時光,田毓甄必定是在蕭山的外婆家渡過的。但是世事無常,這周當田毓甄回到蕭山的時候,卻未曾見到,往日裡一如既往在門口菜園子裡打理菜果,或是在門口操勞雜物的外婆。去舅舅家裡一打聽,這才知道兩天前外婆在菜園子裡摔了一跤,就一直說屁股疼,連走路都不利索了。於是外婆就被二娘舅關尚武送到了人民醫院,一番拍片檢查下來,萬幸沒有大礙,只是髂骨出現了一個小裂紋,要休要治療一段時間。

  所以在去醫院看望過外婆以後,田毓甄就打算提前返回學校了。

其實田毓甄本來也不用這麽急著回學校的,他大可以在舅舅們或者姨娘的家裡混上一天的飯,然後周日的下午再從從容容的回學校。  但是那畢竟不是自己家裡,在別人家裡蹭飯,這會讓田毓甄很不自在。田毓甄就是那種既不想佔人便宜,也不願欠人人情的性格,所幸還是會學校吧,反正在蕭山,他又料理不了外婆,更是對外婆的傷情沒有半點幫助。而且他也知道,現在回學校也不盡會孤單,不還有一個不回家的王景略在那住著的嗎。

  田毓甄回到宿舍的時候,王景略還坐在宿舍的陽台上,看著窗外,全神貫注,一臉無法形容的表情,喜怒難表。

  “我還以為你去吃東西了呢,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

  “噢,我正打算去的,看看時間還早,就在陽台上坐一會兒。對了,你怎麽提前回學校了,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外婆家裡吃晚飯的嗎?”

  “出了點狀況,就提前回來了。說實話,我還沒像今天這樣,在沒什麽人學校待過呢。你還別說,像這樣沒什麽人的時候,這學校和平時還真不一樣,就跟個新大陸似的。”

  田毓甄隻口不提自己外婆摔傷的事,也不說哪怕一個字自己內心裡的真實想法。當然,王景略既不想打聽田毓甄嘴裡的變故,也對田毓甄心裡的想法沒有半分興趣。對於王景略而言,任何別人的事情,無論是他願意或者不願意言說的,都不應該冒然的去打聽。畢竟他是有過,可以稱之為悲慘的童年經歷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箴言就像契子一樣,深深的楔在王景略的靈魂裡,永生不能忘卻。

  “那剛好,一起去吃飯吧。”

  “我看行,走吧。”

  今天還是禮拜六,學校除了讓為數不多的幾個寄宿生住在校內,其他的一切生活所需,衣食住行是一概不予提供的。因此今天的這頓晚飯,也便只能去往校外解決了。

  其實如果不是田毓甄的突然出現,今天的這頓晚飯,王景略本打算就憑兩包泡麵解決的。但是這會總不能也拉上田毓甄一起,泡上四包泡麵的吧,那就奢侈一把,就去學校附近的小店裡,吃個鹹肉菜飯什麽的。

  田毓甄並不是很想吃這個勞什子玩樣兒的,但是通過這段時間以來,他有意無意間對王景略的觀察,發覺他是個異常節儉的孩子。田毓甄幾乎沒怎麽看到過他買零食,除了強製消費午餐,他在學校食堂裡的日常菜單,根本就沒有什麽動物蛋白,唯一算得上的,可能就是愛國菜裡的那幾片黃了。

  這樣子的直接後果,就是營養不良。相比王景略身邊的同齡人,他無論是個頭還是身體,都顯得單薄了許多,連頭髮看上去也是微微的泛著暗黃。於是就王景略這一頭枯黃的秀發,使得五班裡風傳了好一陣子關於他的傳說,關於這個敢染發上學的,風一樣少年的往日傳說。

  好在這些所謂的傳說,都不過是些無稽之談,很快就在同學們中間失去了新意,最後也就無疾而終,和過往的所有流言一樣,隨風飄散。

  “這家店的廚師,以前一定是賣鹽的出身。”

  “太鹹了嗎?”

  “已經不是太鹹的程度了,簡直快要齁死了。”

  “鹽多鹽少就是吃個味兒,老板大方,你也別替他擔心費錢了。”

  王景略這突然而來的幽默,多少顯得有些冷,但能有今天這般的幽默感,對於王景略而言,也著實的難能可貴了。田毓甄本身就是個冷場大王,沒想到的是自己面前的這後生,居然比自己還要有能耐,連田毓甄都感覺到了現場撲面而來的尷尬氣氛。

  “王先生您這是替老板想多了,他哪裡是錢多了撒鹽玩兒,分明是想齁死了主顧,少吃他幾碗鹹肉菜飯,順便還能拉動拉動飲料的銷量。”

  “咱們也不能總往壞了想人家,說不定就是今天手多抖了下而已。”

  “這倒也是有可能的,很多時候,我們往往就是憑借自己對事物的第一印象,以及個人的好惡,簡單的去思考、評價,憑也不過是經驗、直覺、聯想等等這些,自我、主觀的意識。全然不去考慮事物背後的因果、關聯和本質。”

  王景略不慌不忙的扒拉著碗裡的菜飯,正在眺望著田毓甄更為出色的表演,並揮舞著手中粘了飯粒的筷子,示意田毓甄繼續。

  田毓甄剛還想繼續說下去,卻不知怎麽的,轉頭看瞜了一眼小店的窗外,只見車水馬龍,晚風輕拂細柳,行人腳步如織,與晚景夕陽交相輝映。放眼可及的一切,漸漸墮入昏沉,大地緩緩呈現出一派蕭索景色。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一旁的王景略,頓時被田毓甄這突如其來的的詩性,搞得莫名其妙。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生詠起詞來了,還是一闋千古悲情絕唱的先篇《釵頭鳳》。

  巧在由於這王景略的一貫秉性,他自然是不會擅自攪入田毓甄平地而起的,一腔悲情惋怨之中的,隻便當做沒聽見,但在一旁靜觀其變。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好嘛,這一闋還不夠,田毓甄再將唐婉的後篇《釵頭鳳》,也一並的詠上了。這時候的王景略,確實有些安耐不住內心的疑惑了,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詢問田毓甄,他這是突然中了哪門子的邪,悲情絕唱還不夠,非要整出個一唱一和,自問自答。

  不過好在還不到王景略開口,田毓甄就已經意識到自己,這無意間突如其來的悲傷,似乎切實的有些不合時宜。於是趕忙為自己的失態行為,緊急補救起來,以免對面那位差點被他當空氣的同志,誤將自己認作神經病。

  “一不留神看了眼外頭的精致,莫名其妙的就覺得很應這兩闋詞,不小心就念了出來,你別介意啊。”

  “沒什麽,沒什麽,能因境生情,這說明你獨具文學素養,是好事呢。搞不好此時此刻坐在我對面的,就是一位潛在的未來文豪。”

  附和這種事,對王景略來說,或許真的可以說是信手捏來了。田毓甄見王景略也是很識趣的將這件事附和了過去,便不再多作解釋和自證了,畢竟過多的解釋,就會變成掩飾。

  但是田毓甄自個兒的心裡卻是明鏡似的,他之所以會有這種失態的表現,也正是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或許...或者乾脆的說,是真的放不下那個黃靜。她已經變得跟一個彩色的夢魘一般,盤踞在田毓甄的心裡,盤旋在田毓甄的腦海,遲遲不肯離去,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此刻的王景略,還是不曾知曉田毓甄和黃靜兩人之間,那些根結與瓜葛的,只是能感覺到他對面的這個小子,一定是為情所困了。當然,王景略即使是知道這兩人的那段前塵往事,他也不會有任何舉動和措施的,這又不是和他切身相關的事情,最最重要的是,不言是非,不問情事,這可是王景略涉身處事的一貫原則。

  “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

  “說這菜飯裡的鹽呢。”

  田毓甄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那碗鹹肉菜飯,一臉笑容真誠得有些發假的看著王景略。

  “對對對,剛才就說這個事兒呢。你說到,很多事物都是憑借我們的第一印象,這個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不過我們今天不談個體看待事物的印象,我們就來說說,為什麽這種印象的本身,它到底是因為什麽生成的。”

  “哦?那我倒是想要好好聽聽王兄的獨到見解。”

  “比如說,飯店裡的服務員被顧客打了差評,他們只會把火發到給他們打差評的顧客頭上,卻不會去反思飯店規則是否合理;又或者那些極端的醫患矛盾,旁觀的看客們,大多是會去評論醫生或者病患,這兩者誰錯得更多,卻不會抗爭,導致醫患極端惡劣關系的背後政策和制度。”

  王景略或許是說得有些口乾舌燥了,於是在完成這大段敘述之後,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和了一口那碗飄著幾滴油花的“大骨湯”。不成想王景略的這一舉動,卻給了田毓甄插話的間隙,於是在王景略方才談話的框架下,田毓甄便就接下去為他完成敘述。

  “人們明明知道現在的房價,逐漸向離譜的高度發展,但還是會選擇擔負數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亦或是傾盡自己畢生精力攢錢的方式,去承擔如此高昂的房價,去買那些承載了過多泡沫的房子。而不是起身抵製這虛高的房價,和它背後政策、規則。每天沉溺在,麻木於,各色各樣所謂食品安全問題,隨口吐槽商品質量,指責一下下那些無德的黑心商家,卻不去反思,那些社會真正的最大利益階級,他們卻根本不存在這種擔心和問題,也不知道真正意義上的特供,是怎樣的一個詞義。”

  王景略趁著喝湯的功夫,沒想到田毓甄卻為他補充了這許多的內容,於是順手放下湯碗,扒拉了一口鹹肉菜飯,趕緊為這兩人的這兩段說辭,添上總結歸納的點睛之筆。

  “這個社會,在某種意義,某個角度來看、來說,確實稱得上是一個良民社會。若是站在另外一個角度上去看待這一切,卻是人們只會對他們目光所及、耳聰所達的事物分辨淺顯的對錯。而多數人是看不到、聽不見,那些隱藏在背後,目耳所不能及的深層規則和權力的。當然,也許是會有部分人能看到這一切的本質,不過介於力量和聲音的差距,明裡的內容更容易實現,也能付諸實際行動,而暗裡的那些,他們確實太過尾大不掉,實在是無力撼動的。”

  “政治本身,就是決定規則的制定權,說白了也就是誰掌握了政治,睡才有力量制定規則。否則就是一地雞毛的鬧劇而已。”

  田毓甄的這一記蓋棺定論,確也是王景略心中的所想。只是換誰又能想到,這所小城的小小中學裡,竟也這般的臥虎藏龍,除了他初識的毛奇,這個平時看起來寵辱不驚、人畜無害的田毓甄,也是一個似能透過表象看本質的左派青年。

  時代的大潮在洶湧澎湃,而與此同時,因為時代的扭曲與不公,大潮之中,歷史的洪流也正在積聚、持續。總有一天,這股洪流終將有如曾經的那個幽靈一般,將一切醜惡與貪婪,撞擊得粉碎,碾作齏粉,揚向天際。

  不過此刻的少年們尚還年輕,他們的激進思想,和微弱聲響,依舊不能對這個巨人一般的時代,產生任何足以傷筋動骨的改變。重整山河待少年,奈何少年悲且柔。恐怕這股洪流尚需更加長久的時光積聚,或許並非一兩代人能夠得見的。

  這頓不怎麽豐盛,也不怎麽美味的晚餐,算是對付過去了。而未來的時光可就未必如同這晚餐一般,能夠簡單對付的。光陰總是從人們意想不到的地方溜走,然後融入往日記憶和對未來的期許之中,一起變作指間流沙,隨著一聲歎息,流散得無影無蹤。

  又將是一個令人歡樂,但又不怎麽能愉快得起來的暑假,最緊張的日子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那種壓迫感,盤旋在每一個莘莘學子的頭上。中考的日子,迫在眉睫。

  其實這中考也沒什麽,不就是一場在正常不過的測驗考試嗎?為這些還不知天地日月的毛頭小子、小丫頭片子們,做將來人生的分流。考場裡的田毓甄, 反而顯得比平時年級測驗還有閑淡,他確實放下了心中最沉重的負擔,與此同時,也放下了最後堅持與執著。畢竟現在能不能和黃靜考進同一所高中,已經沒有任何現實的意義了。

  比起已經徹底放棄負擔和堅持的田毓甄,黃靜自然也是更加的心無旁騖。對她而言,這裡的中考,不過是她即將無限光明的人生通途上,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場罷了。她看到的是澳大利亞的陽光海灘,是悉尼的歌劇院,是鍍金歸來時的萬丈光芒。當然,能邂逅一個金發碧眼的白皮帥小夥什麽的,自然是更能錦上添花的。

  而毛奇,這個一出生時所擁有的一切,是無數人努力一輩子都遙不可及的少年,那就更加的風清雲談,一派聖賢風骨了。所謂的中考,對別人而言或許是關乎人生未來的一道門檻,但是於他而言,那就真的只是一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測試罷了。中考對他唯一的意義,就是證明或者檢驗一下,他這三年來所學知識的程度,到底是學會了,還是學廢了。至於結果,他還需要這種結果來證明自己的優秀嗎?他的出生就是優秀的代名詞。

  相較以上的三人,或許真正認真對待中考的,也就是王景略了。這場為時兩天的測驗,並非簡單檢測他學習成色的試金石而已,而是真正似乎能左右他未來際遇的生世考驗。

  比起或許還有網吧可以繼承的田毓甄,他是真的一無所有,他唯一的機會,就是通過成績來證明自己是足夠的優秀。畢竟權貴們也不會容忍,任何一個庸庸碌碌之輩依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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