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把專家的對話和葉天說了,他覺得已經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葉天有權利支配自己剩下不多的日子。
知道自己剩下時間不多的葉天,面如死灰一般,他從沒想到過死亡,沒曾想死神盡離他這麽近,仿佛伸手就能觸碰到死神那張凶神惡煞的臉。
他現在隻想早點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悲的是現在連結束自己生命,都是力不從心,全身上下就只有兩隻手能動,而且每動一下都用盡全身力氣,如果現在有人幫他,他會很感激幫他的人,感激他幫自己結束痛苦,可惜除了護士,就只剩下張斌,他們是不會幫自己的。
葉天拒絕了食物,他想把自己餓死,死了就不會有思想,就不會難受。
他有多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只有他自己知道,誰也體會不到他此刻的心情。
餓了三天的葉天,面如死人一般,嘴唇乾裂,眼裡布滿了血絲,黯然無光,和死人的區別就是他還喘著氣,僅此而已,他現在就是個死人。
張斌看到他這樣,用盡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開導他,希望他能勇敢的面對。
一心求死的葉天,那裡會聽張斌的,這幾天張斌就像在和空氣對話一樣,葉天眼神都不給一個,就只知道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束手無策的張斌,隻好要求護士給他輸營養液,他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好友就這麽走了,能留一天是一天,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葉天趁身邊沒人的時候,又用僅能動的手把輸液管拔掉。
幾天沒換洗衣服的張斌回去洗了個澡,回來看到葉天又把營養管拔掉了。
耐心已經用完的張兵,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情緒,拉著葉天的衣領吼道:“你就是個懦夫,膽小鬼,連活下去剩下不多的日子都不敢,你看我最近連個好覺都沒敢睡,因為我知道你不想讓你母親,你未婚妻知道你的事,我要幫你隱瞞他們,我要對他們說謊,你知道他們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嗎?都是找你的,剛開始還能編,現在我害怕接到他們的電話,因為我已經編不出謊話了,我怕我會和他們說實話。你想一走了之,你有沒有考慮到我?我怎麽和他們解釋?你如果再不配合,我只能讓他們知道你現在的狀況,讓他們知道你想把自己活活的餓死。”
張斌吼完面紅耳赤的,聽到動靜的護士聞聲趕來問:“發生什麽事了。”
張斌深吸了兩口氣說:“輸養管掉了。”護士懷疑的又把營養管插到葉天手上。
葉天躺在床上,看著在椅子上睡著的張斌。
整夜無眠的他,想了很多,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不接受又能怎樣呢?會改變嗎?經歷過世事的他知道,事情不會因為自己的不接受而改變什麽,在生命面前,每個人都顯得如此渺小,顯得那麽的無能為力,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偏偏在他和蘇曉曉,經歷過千辛萬苦、重重困難、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現在老天又給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冬天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好溫暖就像小時候母親的懷抱。
再看看睡在椅子上的好友張斌,因為熬夜的原因,臉色憔悴,嘴角已經冒出了胡渣。
葉天想到了母親、蘇曉曉、蘇子涵、王俊、張斌、還有好多人的笑容,心裡又溫暖了不少。
醒過來的張斌,第一眼看到正盯著自己看的葉天,摸不著頭腦的的跑到葉天面前問:“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輸了營養液,葉天的臉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竟開口說:“我餓了,能不能給我拿點吃的?” 他確實很餓,餓了好幾天了,這幾天感覺不到餓,是他已經生無可戀,哪裡還知道餓?一旦想通過了、過了那道坎以後,餓感就傳來了,雖然他因為胃癌不能吃東西,哪怕是喝點小米粥。
張斌被他天差地別的轉變給弄懵了,但還是轉身回去準備雞湯了。
剛走出幾步,葉天就叫住他道:“我的鋼筆呢?”
張斌知道那隻鋼筆對他的重要性,從大學一直到合開公司,都見葉天隨身攜帶,寸步不離。更不會讓人碰,所以在換衣服的時候,他特意把筆拿出來了,以便他醒來後要。
張斌從上衣口袋掏出鋼筆,遞給葉天問道:“還有其它什麽事嗎?”
葉天把臉轉到一邊,不再說話,他其實很想說話,可是每說一句話都很難。
懂葉天意思的張斌,快速的回去熬雞湯去了。
經過兩周的調養,葉天臉色有了明顯的好轉,手也能稍微的抬起來,他又試著下床,不過都以失敗告終。
他今天讓張斌把律師找來,他要在臨走前,把母親和蘇曉曉後半輩子的生活給解決了。
葉天把公司的股份變成分紅,每年他們都能有分紅,這樣他們的生活就有保障。
他又給蘇曉曉寫了一封信,讓張斌把鋼筆、鑽戒交給蘇曉曉,因為他知道失蹤這麽久,蘇曉曉肯定會來上海找他,到時候讓張斌把這些交給她,她就會明白了。
張斌剛從醫院回到公司,蘇曉曉和蘇子涵兩姐妹就找到公司。
看著一大一小如此相似的人,張斌明白了葉天當初為什麽會對蘇子涵那麽好。
他把蘇子涵當做了蘇曉曉,張斌把檔案交給蘇曉曉說:“這是葉天留給你的東西,至於他去哪裡我也不知道,他說把這個交給你,就會全明白了。
蘇曉曉打開檔案袋,隻對那支鋼筆和葉天寫的親筆信感興趣,其它東西交給一旁的蘇子涵。
葉天怎麽會把隨身攜帶,那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別人呢?蘇曉曉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打開信她全明白了,信上的字不多,但每個字都像把刀扎在她的心上,信上是那麽寫的。
曉曉見信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不知到哪裡去了……
這次來上海,遇到了一個人,能和我攜手走一生的人,沒遇到她之前、我以為你是我最愛的人,直到遇到她、我才明白你原來不是我最愛的人,而是她…………我只是把你對我的好,錯當是對你的愛。
我把屬於你的東西都還給你,鋼筆是你送給我的,謝謝你讓它陪我走過這麽多年,戒指、本來是結婚準備送你的,現在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它應該也屬於你。
還有作為對你的補償,我把公司的股份和房產車子都給你,因為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找到真愛了,你知道我的性格,一旦遇到真愛就會奮不顧身,對你我不能放下全部,而對她我能放下所有,包括和我相依為命的母親。
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如果你不原諒也沒辦法,因為已經不重要了。
我要和最愛的人去想去的地方了,那裡一定很美。
這輩子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再見曉曉,再見美好的一切。
葉天親筆
蘇曉曉看到這隻筆,確實是自己當年送給葉天的那支,
她的眼淚滴落在信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此時辦公室裡靜得可怕,喘氣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蘇曉曉一直盯著信發呆,過了好幾分鍾,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把手上的信撕得粉碎,從蘇子涵手裡搶過檔案袋,扔在地上,使勁的踩,邊踩邊大叫……
過了好久……累了,才失魂落魄的拿著鋼筆離開辦公室。
蘇子涵撿起地上的檔案袋和被撕碎的信,她要看一下到底寫了些什麽……能讓一向比較溫柔的唐姐如此發狂。
清楚一切的張斌,也終於明白葉天怎麽會這麽愛蘇曉曉,因為蘇曉曉也同樣深愛著他,看著蘇曉曉絕望的離開辦公室時的眼神,他也在躺在床上的葉天眼裡見過。
回到家的蘇曉曉像丟了魂一樣,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蘇正嚴看女兒去上海一趟,回來就變成這副模樣,問她發生了什麽也不說,還有這個葉天婚期快到了,人還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
蘇正嚴打電話給在上海的蘇子涵問個究竟?從蘇子涵那裡知道了原因。
他手上拿著葉天留給女兒的房產證,股份、車鑰匙、還有那封被粘得亂七八糟的信。
所有證件也都是真實有效的,難道他真的看走眼了?葉天會為一個女人放棄全部,這無疑和當初那份協議一樣,這裡一定有不為人知的事。
一旁的吳萍罵罵咧咧的道:“這個葉天就是賈寶玉,當初就不應該相信他。”
蘇正嚴罵了打斷他思路的老婆道:“婦道人家懂什麽,再沒有弄清楚情況前別亂說。”
他決定和女兒商議一下,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冷靜下來的蘇曉曉想了一遍,葉天給她寫的信,最後一段話裡面有問題:再見美好的一切……
想起和葉天的點點滴滴,她的直接告訴自己,葉天和她的愛是真的,肯定是葉天遇到了什麽事。
蘇曉曉剛開門想去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看到父親拿著葉天給她的東西站在門前,兩父女像似心有靈犀一樣看了對方一眼。
蘇正嚴和女兒蘇曉曉坐在沙發上,拿著一堆證件研究起來,希望從裡面能找到答案。
吳萍拿著電話走過來說:“醫院打電話來,說是找上個月在醫院給曉曉獻血的人。”
蘇正嚴問:“找他什麽事?”
蘇母說:“不知道, 隻說找他。”
蘇正嚴突然想到給女兒獻血的人,不就是葉天嗎?
他搶過電話問:“醫生找他有什麽事?”
醫生說:“我們從獻血那人血液裡檢測出,他患了胃癌還是晚期,讓他趕緊去治療。”
醫生歎息了一聲……像在惋惜什麽……
蘇正嚴終於明白了怎麽回事,他緩緩地放下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曉曉問父親發生了什麽事?蘇正嚴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和女兒說?
蘇曉曉能得到父親的信任和支持,心裡安慰了不少,父親也相信,葉天不會把她拋棄、不會不愛她的。
蘇正嚴不是相信葉天不會不愛女兒,是看到手上的這些東西,證明了葉天肯定很愛女兒。
蘇曉曉感激的說:“爸爸謝謝你相信葉天,相信他對女兒的愛是真的。
蘇正嚴聽到女兒的話,他做了個很不理智的選擇,他決定把事情和女兒說,不讓她留下遺憾。
蘇正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說了出來。
蘇父說:“曉曉我要和你說一件事,你要堅強點。”
蘇曉曉聽到父親這麽說,一定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還隱約的感覺到這件事和失蹤的葉天有關系。
沉默一會的蘇曉曉說:“爸你說吧。”
蘇正嚴把股份、房產證、還有剛才醫院打來的電話,說葉天患有胃癌晚期,全都和女兒說了。
蘇曉曉知道葉天患有胃癌晚期後,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眼前一片漆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