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第一魔法高中，魔法實踐課。

隨著虛擬戰鬥艙的鷗翼門開啟，第二輪的考核正式開始。

穆夕研下達了指令，學生們井然有序地走進“考場”。

第一輪的比試中，穆紫薰拿到了第一。

這一輪比試的規則和上次一樣，但是匹配到的對手會發生變動。

白光散去，穆茗視線中的風景迅速變換。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路瑤，一個看起來還算熟悉的同學。

“穆茗同學。”

路瑤看著他，眸中掠過一抹驚喜，但很快就轉變為黯然。

“你，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

穆茗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輕聲問道。

“我……”

路瑤張了張嘴，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灌入胸膛。

但是一看到穆茗的眼睛，她又漸漸地陷入了迷惘。

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勇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幻滅的泡沫。

“你看過了嗎?”

她鼓起勇氣問道。

“嗯?”

穆茗眨了眨眼，面露困惑。

“沒，沒什麽。”

路瑤突然開始感到慶幸，又前所未有地失落。

“請多指教。”

她不再說話了，開始構造光元素的星陣。

但是，她手中的魔法尚未成型，一柄通透如琉璃的光劍就在視線中不斷放大。

白衣翩然的少年持劍抵著她的咽喉，卻並未讓她感受到半點恐懼，因為這個乾淨的男孩子不會傷害她。

“謝謝你。”

路瑤低著頭，抿了抿嘴唇，散去了手中尚未構造完成的星陣。

二者之間的差距，宛如鴻溝，她開始深刻地感受到自卑。

“你構造的星陣很穩固，也十分純熟，看得出來你很努力。加油。”

穆茗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除了微笑，只剩下微笑。

“嗯嗯。”

路瑤抬起頭看著這張好看的臉，咬了咬嘴唇，微微頷首，然後選擇了認輸。

戰鬥繼續，第二個對手是和大小姐一個班上的某個暴走族男生。

那男生頂著一頭黃毛，穿著很朋克的皮夾克，一身金屬掛件和鎖鏈在走路的時候碰在一起，發出叮鈴的聲音。

穆茗對他似乎有些印象，經常騎著摩托車在路上飆得飛起，引擎的噪音讓人耳膜一陣不適。

“我認輸。”

那男生一見到是穆茗，便立刻舉手投降，絲毫不拖泥帶水。

“嗯?”

穆茗微微有些錯愕。

“你是穆紫薰的弟弟，我不敢得罪她。”

那男生擺了擺手，便立馬退出了決鬥場。

“看來大小姐在二班算是惡名遠揚了。”

穆茗不由得感歎道。

學校裡有名的幾個校霸和刺頭，都被沐清歌收拾得服服帖帖。

而這個小太妹又是大小姐手底下的頭號馬仔。

穆紫薰在不良少年心中的威懾力可想而知。

仔細想想也挺有趣，這個在外風風火火，頗有大姐頭風范的霸道女子，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卻是那般溫柔。

穆茗每每想到這點，就覺得很滿足。

第三輪戰鬥，出現在穆茗面前的，是和他朝夕相處的甜美女仆。

“啊，少爺！”

鶯蘿一見到穆茗，便開心地小跑過來，笑吟吟地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哼！”

某個醋壇子一見到鶯蘿，就從鞘中拔出了大太刀。

“少爺，我們好好比試一場，你讓著點我好不好?”

鶯蘿甜甜地笑著，酒紅色的眼眸多出了一抹迷離之色。

“好啊。”

穆茗拍了拍她的頭，表示答應。

“那說好了，讓我先出招。”

鶯蘿開心得不得了，

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無色的靈魂元素聚集在一起，幻化出箭矢。

玉手一揮，靈魂箭拖著一道彗星般的純白尾炎朝著穆茗飛來。

穆茗引動乘風變換了身形。

眼前一晃，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鶯蘿釋放出的靈魂箭悄然失去了蹤影。

一枚靈魂箭突然浮現在穆茗眼前，然後正中他的眉心。

“啊！”

穆茗扶著額，腳下一陣趔趄。

“這是……怎麽回事?”

空間系魔法?用空間改變了靈魂箭的位置，瞬間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嗎?

但是，鶯蘿根本就沒有覺醒空間系元素。

靈魂箭在接觸到穆茗額頭的那一刹那，就化作了純淨的靈魂元素融入他的精神世界。

靈魂深處，曼陀羅華的白色海洋裡蕩漾出陣陣漣漪。

躺在純白花海中的紅衣惡魔，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緩緩坐起身，伸出手。

紅蝶停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附近的白色花朵有了染紅的跡象。

穆茗搖了搖頭，耳畔是鶯蘿如銀鈴般清越的笑聲。

“少爺，你要加油了哦。”

鶯蘿輕輕掩著小嘴，揮手釋放出了另一枚靈魂箭。

“為什麽，為什麽總感覺鶯蘿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呢?”

無色的靈魂箭在穆茗的眼中不斷放大，穆茗緊緊盯著它，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氣盾！”

無色的氣旋在身前匯聚成透明的屏障。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靈魂箭還是消失不見。

就在他撤走氣盾的那一瞬間，靈魂箭憑空顯現，再次命中他的眉心。

“咯咯～”

鶯蘿的聲音變得甜美異常，具有銷魂蝕骨的魔力。

那雙迷離的酒紅色眼眸，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不斷放大。

“眼睛看到的，也許會欺騙你。”

藜適時地提醒道。

“那我該相信什麽呢?”

穆茗閉上了眼睛，沉聲說道。

“風會告訴你。”

“風?”

穆茗蹙著眉微微思索了一會兒，茅塞頓開。

惡魔的感知向四周蔓延開來，風元素的流動變得漸漸清晰。

靈魂箭穿梭的聲音漸漸明朗，穆茗耳尖微動，側過身走了一步。

鶯蘿見他閉上了眼睛，避免和自己對視，於是稍稍有些吃驚。

纖細的手腕輕輕一揮，淡紫色的光暈蕩漾出來。

靈魂箭的風聲消失了，出現了穆茗耳畔的，是一陣陣婉轉嫵媚的呻吟聲。

穆茗的耳尖開始泛紅，心有些亂了。

那個聲音，是大小姐的。

穆茗咬了咬舌尖，意識清醒了一瞬，便又被那浪潮般湧來的魔音吞沒。

這是什麽魔法?為什麽會這麽可怕?

靈魂箭再次貫入他的眉心，一束明光湧入了腦海，穆茗跌倒在了地上。

他搖了搖頭，再次起身看向鶯蘿，鶯蘿就站在前方只有幾米的地方。

纖細的光劍召喚而出，穆茗持著光劍朝著鶯蘿奔去，不斷地揮劍斬切。

但是，他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離鶯蘿的距離永遠都是那麽遠。

腳下的土地飛速往後面奔去，穆茗卻驚訝地發現，這短短幾米的距離，像是隔了一整個世界。

鶯蘿微微歪著頭，溫柔地笑著。

那麽真實，那麽甜美的微笑。

又帶給穆茗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靈魂箭！”

鶯蘿伸出手輕輕一指。

靈魂箭越過了無盡的空間，瞬息出現在了他面前，將他擊倒。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沒有人回答他。

穆茗驚駭地發現，他聽不到藜的聲音了。

“藜?阿銀?你們在哪兒?”

他開始慌了，呼喚著契約空間中的藜和阿銀。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契約空間中也是空蕩蕩的一片。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包裹住了他，像是從地獄爬出的充滿哀傷和怨念的幽魂。

眸中的猩紅色光點開始浮現，隨後，這抹緋紅就如赤潮一般開始擴散。

一陣微風從純白的花海中吹過，花海搖曳著，泛起猩紅的波浪。

純白的花瓣在陽光下飛揚，從天堂而來的花，都已枯萎。

“少爺，你無須抗拒黑暗，你只有擁有好的和壞的，才是完整的。”

空靈迷幻的嗓音在穆茗的心底回響，鶯蘿在他眼前的模樣漸漸模糊，分化出重重疊影。

紅色的彼岸花開始以穆茗為中心綻放，化作猩紅的花海

鶯蘿看著他身上的衣衫逐漸染紅，眼中的笑意更甚了。

赤光一閃，那把血色的大太刀出現了穆茗手中。

他高舉彼岸輪回，血氣不斷上湧。

正當他即將揮刀斬向面前的鶯蘿時，他突然陷入了凝滯。

意識世界中，有一隻白皙纖柔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擁抱深淵之人，終將成為深淵本身。”

輕柔的嗓音如醍醐灌頂般，澆醒了迷醉的心靈。

穆茗眸中的緋紅散去，赤色的彼岸花凋零。

他微微側目，見到了一張沐浴在微光中的臉。

那張臉的五官和他很是相似，只是面部的線條更加柔和一些，帶著溫柔至極的笑。

眼角的淚痣和他相反，是在右邊。

純白的長發垂落在腰間，一襲白色的長裙纖塵不染。

“茗兒……”

白裙女子伸手摸了摸穆茗的臉，嫣然一笑。

紅與白交織的彼岸花花瓣在天穹下起舞，構成了天使蒞臨的背景。

在她的手指觸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間，穆茗突然看見了很多破碎，零散的畫面。

天穹之上，皇者駕臨。

金色的冠冕下，是皇者冷漠的臉龐。

一輪金色的太陽輪盤浮在他的身後，盡顯天神的威嚴。

輝煌華麗的馬車穿行在雲端，天馬悲鳴著，眸中盈滿了淚滴。

身披銀鎧，持著神槍的天神們緊隨其後，發出憤怒的呐喊。

“毋須害怕黑暗，在越過遺世的荒原之前，盡管沉睡。”

“終有一天，我們將一同君臨這個世界。”

溫柔的嗓音繚繞在他耳畔，帶著一絲不忍與眷念。

“啊！”

聖劍出鞘，揚起一潑鮮血。

一對染血的羽翼從雲端墜落，沿途落下潔白的聖羽。

隱約能聽見孩童的慘叫和女子的啜泣。

夕陽西下，天使杵著聖劍傲然而立，純白的羽翼遮天蔽日。

“王弟，我會永遠保護你！”

這是穆茗最後聽到的聲音。

……

場景迅速地變換，穆茗朦朧的意識瞬間清醒。

“少爺，我輸了。”

鶯蘿俏皮一笑，選擇了認輸。

穆茗皺了皺眉，總覺得很是奇怪。

“藜?”

“人類，叫本公主有什麽事?”

藜雙手抱胸，懶懶地道。

“剛剛發生了什麽?我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穆茗焦急地問道。

“自己去感受。”

藜使用【記憶再現】，將自己所感知到的記憶傳遞給了穆茗。

戰鬥的一開始，鶯蘿小跑著過來，接觸到穆茗胳膊的那一瞬間，幻術就已經生效了。

不，就連這一段記憶，也是幻術本身。

因為……至始至終，鶯蘿就站在原地，沒有動過。

穆茗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中了招。

若隱若現的靈魂箭，並不是借助了空間魔法，而是因為一開始的靈魂箭是幻覺。

真正的靈魂箭被施展了障眼法，變得不可見。

至於他朝著鶯蘿奔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接近與她。

則是因為幻術扭轉了周圍的空間，看似一直在走直線，實際上，穆茗是在繞著決鬥場兜圈子。

並且是朝著與鶯蘿相反的方向再跑。

“人類，你喊什麽?本公主在這裡呢！”

“人類，你在幹什麽?”

“給我清醒點，人類！”

……

期間，藜不停地呼喊著他， 但他卻完全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這是多麽可怕的魔法！甚至干擾了他的精神世界。

就連藜和阿銀的聲音都被隔絕在外。

至於最後見到的神秘女子，還有那詭異的幻燈片一樣的圖像，他找不到半點頭緒，隻好歸結於是幻術的作用。

“這個魔法好厲害，叫什麽名字?”

“就是【安撫】而已。”

藜再次將一段記憶灌輸進了他的腦海。

“鶯蘿唱著溫柔的歌，穆茗倒在地上，睡得很沉。”

“這是怎麽回事?是剛剛發生的嗎?”

穆茗對這段記憶完全沒有半點印象。

“對，我給你展現的第一段記憶，是你在幻術中睡著以後做的夢。第二段記憶才是你和那個女仆戰鬥的全部過程。你在幻術構造的夢中經歷了更深層次的夢境，也就是夢中夢。”

藜悠悠地道。

“夢中夢?”

“解釋起來有些麻煩，總之你會看到很多很奇怪的畫面，會遇到一些超出你理解的東西。”

“確實蠻奇怪的，我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

穆茗搖了搖頭，想到了之前看過的一部叫做《盜夢空間》的影片。

機艙們緩緩開啟，新娘花走出了戰鬥艙。

穆夕研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

機艙中的全部學員也都陷入了沉睡。

《幻魔九重奏》，聞名魔界的音系頂級禁咒。

據說，它能使人無聲無息地陷入九重夢境之中，永世沉浮。

穆茗以為自己脫離了環境，殊不知他仍舊迷失在夢境裡，尚未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