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洛克猜想某種可能時,薇拉已經開口了,她此前始終端著一架高倍望遠鏡,往深淵大軍背後去看,可惜即便以她的目力也難以看出個究竟。
但這不妨礙她結合自己所知加以推測,所以她一邊看著深淵軍隊開口說道:“我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拚死搶奪魔銅礦了,深淵一定是用魔銅布置了傳送陣。
不對,憑這些炮灰和單一的魔銅礦還做不出如此規模的傳送陣,他們應該是用魔銅打造了單向傳送陣的傳送坐標,作為單向傳送的定點標記。
因為我們武器的威脅,所以他們將傳送標記建在了幾十公裡外,遠在我們的視線之外,導致我們一時沒能察覺。”她的話與洛克所想不謀而合。
“什麽!”眾人簡直不敢相信,即便是單向傳送,那也得是相當巨大的傳送陣,才能快速地將如此規模的大軍送上地表?
如此想來深淵為了這次入侵,恐怕已經準備了許多年,甚至很有可能在上一次大戰之後,他們就已經在準備了吧!果然深淵入侵地表世界之心從來沒平息過。
不管深淵如何準備,眼下的情況對現在的地表世界來說將是一場嚴峻的殘酷考驗,很有可能此刻褐鐵山所有人都將戰死。
一旦被他們突破防線進入康姆亞境內,那才是真正災難的開始,只要讓深淵在地表站穩腳跟,建立起迷霧之塔,將極難剿滅。
然後他們定然會以康姆亞為跳板向整個地表世界發動攻擊,到時候烽煙四起戰火荼毒之下,沒誰能夠置身事外。
一旦戰爭全面爆發,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恐怕康姆亞半數人口都要倒在深淵的屠刀之下,薑戈一想到那種悲慘的可能,便頓時臉色更加蒼白。
魔芋領的領民遇難的場景不斷在薑戈腦海當中浮現,如果他現在帶著人撤走,或許接下來整個康姆亞都將陷入同樣的慘景之中。
可不走的話就真的是死路一條,薑戈的心中萬分矛盾,對於這樣的王國,他真的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嗎?
不,他顧念的不是王國,而是那些百姓,他們是無辜的,他這個王國的子爵,要在這個時候守護這些無辜的人,這是他必須肩負的責任。
他突然狂笑一聲,“讓那些權貴都見鬼去吧!炮兵準備,待會兒給我狠狠的打,打光所有的炮彈,給那些深淵……一個深刻的教訓!”
他本想咒罵一句的,但突然想起了黛影和薇拉,她們同樣是深淵存在,看來深淵也並非全都是敵人,還是有一些可以爭取的。
其實在一早大家就都想到了這種可能,只是沒想到深淵來的這麽快,所以瓦蘭卡峰也並非全無準備,甚至已經為最壞的情況準備了一些非常手段,那是在絕境中求一線生機的手段,也是最萬不得已的時候留下的後手。
薑戈此時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等到打光了所有的炮彈,守不住這處營地的時候,他便帶著領民順著拉烏河乘船離開。
那些機器設備能炸的全都炸掉,不能炸掉的就丟在這裡算了,畢竟人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人死萬事皆休。
做到這一步,也算他這位魔芋領的子爵,對得起這個腐朽的王國了吧,而且為百姓做的這些努力,應該不會辱沒了老公爵的威名吧。
而此時的褐鐵山營地也已經聞到了激戰即將到來的氣息,第四軍團軍團長莫裡斯·魯帕特抿了抿發乾的嘴唇,知道今天很可能將是他們的最後一天了。
連日來的激戰讓他手下戰士死傷不少,
但援軍和補給卻絲毫不見蹤影,關鍵是內部水源緊張,幸好還有法師團的法師可以用水系魔法來解決基本的飲水,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畢竟那些法師也是連番激戰,魔能消耗巨大,魔核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要留作更為關鍵的防禦護罩使用,飲水就更加困難了。
他們不是沒想過打開水井,但法師團一早就發現那上面精靈族的封印,所以他們知道那下面一定有什麽不好的東西。
不過如果再沒有補給,他們也只能打開封印汲取井水了,不過看著遠處緩緩壓上來的深淵大軍,魯帕特將軍想到,或許他們已經不用汲取井水來維生了,因為沒有這個機會了。
敵人正在集結,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將發動更加猛烈的攻擊,所以必須要讓手下一眾弟兄打起精神來才行。
於是他故作輕松地對眾人說道:“弟兄們,經過這麽些天的戰鬥大家怕不怕?”“不怕!”
魯帕特將軍一笑:“可我怕了!”他這話一出口,頓時讓眾人一片嘩然,他擺一擺手繼續說道:“自從穿上這一身戰袍我就沒怕過死,但我怕我們第四軍的威名被玷汙,我怕我們身後保護的百姓被傷害,所以每一次我都會拚了命去戰鬥,爭取不放過任何一個敵人。
現在敵人就在我們對面,他們想要進犯我們的國土,屠戮我們的同胞,我們能答應嗎?”
“不能!不能!不能!”戰士們齊聲大吼,頓時剛剛的頹勢盡去,魯帕特見此高聲說道:
“好,這才是我第四軍團的好小夥子們,你們都是好樣的,等一會敵人上來,就讓他們瞧瞧我們第四軍的威風,給我打出氣勢來,讓他們永遠記住我們的厲害!
今天注定是一場惡戰,也許我們都會死,但為了祖國為了親人,我們就算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讓深淵雜碎們越過褐鐵山半步,能不能做到!”“能!能!能!”
“好,都去準備吧。”魯帕特對法師團說道:“盡量凝聚淨水,讓戰士們吃一頓飽飯,不吃飽了怎麽打仗!”
所有人都明白這句話中隱含的另外一層意思,就算戰死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戰死餓著肚子走。
然後他對一旁的判官瓦倫·威廉姆斯說道:“審判官大人,是否後悔來到魔芋領,還卷入這麽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當中?你現在想走的話還來得及,我帶人幫你撕開一個口子就是了。”
“不,世上還有那麽多神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所以戰爭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作為光明神虔誠的信徒,便早已經做好了為神犧牲的準備,又何來後悔一說。
拉斐爾教皇曾經說過,作為光明的信徒,要時刻準備置身黑暗當中,因為黑暗中的人民更需要我們的拯救,所以我們留下!”瓦倫·威廉姆斯的話堅決而淡定。
莫裡斯·魯帕特卻是一笑道:“我有些後悔了,因為我的孩子還小,我應該抽時間多陪陪她的,可惜……怕是沒有機會了。”
瓦倫本來想要安慰他一句的,但想了想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麽,莫裡斯看著他一笑道:“審判官大人,現在離開是最後的機會了,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不。”瓦倫隻說了一個字,卻是絲毫都沒有猶豫,片刻之後他繼續說道:“如果任由深淵跨過褐鐵山,王國將無險可守,我們的身後是無數的孩子,當然還有神的榮光,所以我不會退的,哪怕是死也不會退縮半步。”
莫裡斯用詫異地眼光看了看瓦倫,說實話他對神殿神職人員並沒有太好的印象,他的好幾位朋友和得力的手下都曾被這些家夥帶走審查過,然後大半都再也沒有回來。
不過面前的這位瓦倫·威廉姆斯審判官卻是讓他改變了一些印象,莫裡斯笑了笑道:“也好,如果天堂真的有路,或許跟隨大人您的身後我也能進去瞧瞧,哈哈。”
“神的榮光永遠與你同在。”瓦倫在胸前點畫出聖光十字圖案,然後轉身去指揮自己的審判團。
而莫裡斯也跟著說了一句,“神光與你同在。”隨後他抽出了長劍,對著已經飛快吃完飯的整個軍團的士兵高聲喊道:“上城牆!”
騎士的歸宿便是戰場,就如同地球那句將軍難免陣前亡,望遠鏡裡,隨著莫裡斯·魯帕特將軍的一聲吼,一道道光明魔法灑下,不但為士兵加持了力量,同時還有勇氣和信心。
頓時讓士兵內心的恐懼全都消失無蹤,讓他們熱血沸騰,敵人再不是恐懼的存在。
薑戈在望遠鏡看著康姆亞王國大軍的準備,心中卻是不可避免地被深深觸動,明知無法抵擋的敵軍衝上來的時候,不是誰都有勇氣拿起武器站在對面的。
但這些戰士卻是可以慷慨赴死,他們若不是心系身後的親人百姓家國,誰又願意獻出自己的性命,所以這個世上沒有天生的勇士也沒有永遠的懦夫,只看他們是否找到了需要守護的東西。
一時間他竟心中生出掙扎,自己是不是也要跟那褐鐵山營地共存亡,不過瞬間他便改變了主意,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眼前這一場戰役根本沒有意義,活著才是正確的選擇。
特別是他身邊的這些人,他們已經被培養成了熟練的技術工人,真的沒有必要陪著在這裡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