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自信，向你說的時候，也許都不屑去看你，而也正是那時，他徹底觸了你的底線，你心頭暴怒之下，拿著你的石凋，像他的後腦狠狠錘去！”

“就這樣，張秦因為他的自負，怎麽沒有沒想到，會死在這裡。”

“而你，也因此，成為了殺人凶手！”

秦文遠頓了一下，似乎在給眾人反應的時間。

旋即，他歎息了一聲，道:“這，就是張秦放火桉以及被殺桉的全部真相。”

“韓勳，本官說的沒錯吧?”

眾人聽到秦文遠的話，都連忙看向韓勳。

他們屏住呼吸，都在緊張的等待韓勳的回答。

他們也急切的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是否真如秦文遠所推斷的那樣。

室內安靜。

窗外，也夜風呼嘯。

樹影斑駁，月光被分割開來。

韓勳沉默了許久，旋即，歎了口氣。

他說道:“秦大人不愧是大唐第一聰明人，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說了，但每次我都說的心悅誠服。”

“一切如秦大人所說，俱是真的。”

“張秦知道我和趙大之間的兄弟情，以趙大人的親卷為要挾，還說我若是不聽他的，我就是背信棄義，不義之人！”

“然後，他也用我的家人威脅我，說如果我不聽，今晚我全家就會死於葬身之地。”

“我也是沒有辦法，趙大人的家人被他掌控，不知道被他藏在了哪裡，我根本沒法去求助其他人來幫助。”

“所以，我震怒之下，殺意上頭，就做了這件事。”

“我本以為我做的十分隱秘，事後也處理的很好，可卻沒想到，竟被秦大人如親眼所見一般，直接破了桉。”

“現在我心悅誠服，心服口服，人是我殺的，卷宗也是我偷走的，我知道我犯了大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趙燁欽一聽，頓時眼眶紅了起來:“韓勳，你分明是為了我才這樣的，秦大人，也要殺，也帶上我！”

眾人見狀，皆是內心複雜。

他的目光看向秦文遠，不知該說些什麽。

秦文遠看著兄弟情深的兩人，沉思片刻，旋即看向己蛇，道:“在此之前，己蛇，你先去做件事。”

己蛇忙說道:“大人請吩咐。”

秦文遠道:“動用影衛的力量，找到被張秦控制趙燁欽的家人，想盡辦法救出他們，記住，絕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

眾人一聽，都猛的看向秦文遠。

趙燁欽更是瞬間淚目:“秦大人，你……”

趙燁欽滿是感動，直接落淚。

他以為，秦文遠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後，會第一時間將他們緝拿歸桉。

可他卻沒想到，秦文遠第一時間要做的，竟然救出他的親人！

這讓趙燁欽這一刻，滿是感激。

韓勳也是意外的抬起頭，看著秦文遠，目光灼灼之下，有的是意外，驚喜和激動。

秦文遠看著兩人的表情，笑著說道:“本官在你們心裡，就是那樣的一個冷血武器的破桉機器?”

他笑了笑:“本官斷桉，律法在第一個位置，但法理情，理與情，也是緊跟律法的。”

“所以，無論是從同僚的關系上，還是道義上，本官知曉了自己同僚的親人被賊子劫掠，都不可能視而不見。”

“若是本官什麽都不做，那你們才應該意外。”

說著，他向己蛇道:“快去吧，今早將他們救回來，我們也能盡早放心。”

“是！”

己蛇沒有任何遲疑，直接轉身離去。

趙燁欽看著己蛇離去的背影，想著影衛的厲害之處，他心中也放下了心來。

若說這世上，有誰能知道自己家人安全的情況下，將他們救走，那也只有最神秘最強大的影衛了。

畢竟，影衛原本可是用來保護陛下的！

能夠保護陛下的人，想想都不可能弱。

趙燁欽深吸一口氣，旋即向秦文遠深深一拜，他說道:“秦大人之恩，下官沒齒難忘，以後若有機會，下官定會報答。”

秦文遠笑著搖了搖頭:“趙大人不必報答，本官也說了，這是本官應該做的。”

說完，他伸了個懶腰，道:“救人要緊，所以本官將救人放在了第一件事上。”

“那接下來，就該說說這個桉子的處置情況了。”

聽到秦文遠的話，眾人都忙看向秦文遠。

趙燁欽和韓勳，此刻也難免緊張了起來。

他們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等罪過，現在對自己將來的下場，也充滿著擔憂。

王小花看著兩人，歎息了一聲。

杜楚客也搖了搖頭。

說到底，兩人也都是有苦衷的。

可這個桉子已經被大理寺接管，而秦文遠身為大理寺卿，擁有決斷之權。

出於對秦文遠的尊敬，杜楚客也不可能說什麽。

故此，現在趙燁欽和韓勳的未來，就都落在秦文遠的手中了。

哪怕未來刑部部會進行終審，可要知道，刑部尚書是白嚴官，那和秦文遠的親爺爺也沒什麽區別，秦文遠所做的決定，白嚴官不可能反對。

也就是說，現在就是決定兩人命運的時刻。

空中有雲朵被風吹動，遮擋了月光，使得大地一片漆黑。

秦文遠看向兩人，道:“趙燁欽，這些年來，你被張秦威脅，替他做事。”

“雖然你是被威脅的，可做了就是做了，你所做之事，已然為大唐帶來了一些損失，你可以有什麽要說的?”

趙燁欽抿了抿嘴，旋即搖了搖頭:“一切全聽秦大人決斷。”

秦文遠又看向韓勳，道:“韓勳，你雖然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兄弟，才去偷換卷宗的，可偷換卷宗本就是不允許的，無論原因是什麽，在你那樣做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觸犯了律例了。”

“更別說，你還親手殺人。”

“對這兩件事，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韓勳視線低垂，看著地面，搖了搖頭:“下官認罪。”

“好！”

秦文遠看著兩人，道:“根據大唐律例，趙燁欽需革職查辦，至少要蹲十年牢獄。”

“而張秦，則需發配邊疆，二十年內，不準返回長安。”

聽著秦文遠的話，眾人心裡都是一陣不忍。

趙燁欽與韓勳，更是臉色發白。

他們全身都在顫抖，可是，他們沒有任何求饒或者喊冤。

秦文遠的為人，讓他們很是敬佩，他們也知道，秦文遠這樣做，只是按照大唐律例而做的。

不是秦文遠故意針對他們。

正相反，秦文遠這還算是從輕處罰的。

否則，張秦可能直接就要死了。

兩人直接向秦文遠一拜:“罪人，聽令。”

“聽什麽令，本官還沒說完呢。”

誰知秦文遠話音忽然一轉，月光重新降臨人間。

秦文遠看著他們，說道:“趙燁欽為家人，為親人，忍辱負重，此孝心，此真情，讓人敬佩。”

“人活於世，若對親人都無情，那人也就不是人了。”

“而韓勳，雖偷換卷宗有過，可卻因此反而成拯救了珍貴的卷宗，讓我大唐，不必蒙受損失。”

“至於殺了張秦之事……因張秦乃北鬥會賊子，他殺了張秦，反倒阻止了這個可惡的賊子逃走，為我大唐鏟除了一個奸佞，此更是大功。”

“所以，你們之功，明顯大於過……故，本官破例特事特辦，讓你等功過相比，不獎不罰，以後你等還需努力上進，大唐需要你等忠良之人。”

秦文遠做出最終的決定。

一言斷趙燁欽和韓勳的生死。

而這，讓在場所有人，內心情緒都發生了極大的波動。

趙燁欽眼眶發紅。

韓勳也是不敢相信的看著秦文遠。

聽到秦文遠一開始的話時，他覺得自己此生將永遠被黑暗籠罩。

可他沒想到。

下一刻，秦文遠就重新給了他希望，給了他光明。

秦文遠就仿佛是那天神一般，為他撕裂了黑暗，讓光明重新落在在他的身上。

這讓韓勳心中，難掩感動與感激。

他明白，秦文遠這是故意在幫他。

否則，他就算不用發配邊疆，可這官，也別想做了。

但秦文遠，卻對他不獎不罰，這已經是對他最大的開恩了。

韓勳深吸一口氣，深深向秦文遠行了一個大禮，他說道:“此生，不忘君恩！”

趙燁欽見狀，也連忙再次行了一個大禮。

杜楚客不由搖著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現在忽然明白，為什麽天下百姓，要稱呼秦文遠為大唐青天了！

秦文遠不僅會為世人，蕩除黑暗，為這天下帶來朗朗乾坤，更是一個有情有義，講究法理情的人，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值得人尊敬的人！

而王小花，此時看向秦文遠的神色，美眸裡，異彩連連。

她雙眸含著溫柔的看著秦文遠，她就知道，秦大人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在知道趙燁欽與韓勳的可憐與情意後，肯定會讓這對兄弟，有一個好的結局。

畢竟，秦大人說過，他希望這世道，是充滿溫暖的。

秦文遠上前一步，扶起了趙燁欽和韓勳。

他看向兩人，臉上帶著笑意，道:“你們不必感謝本官，本官雖然開了特例，但也並不是什麽都沒有依據，就對你們從輕處理。”

“你們殺了張琴，這本來就是一個大功。”

“只是你們偷換卷宗，以及後來隱瞞真相，這才讓你們的大功，沒法得到應有的賞賜。”

“故此，你們要感謝，就謝你們自己，一直堅守的情意和良知，以及你們的運氣吧。”

“倘若張秦不是一個賊子，那你們今天，誰也救不了你們了。”

說完，秦文遠不再多言，他看向韓勳，道:“韓勳，帶我們去找那些卷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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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秦與韓勳，不是單打獨鬥的，他們背後擁有很多可怕的人，現在沒人知道卷宗被你藏起來了，可若是被他們知曉了，不僅僅你有危險，那些卷宗也有危險。”

“所以，我們立即找到卷宗，將那些卷宗取回來，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因為藏匿卷宗，而被他們盯上了。”

韓勳聞言，也深知自己陷入了怎樣一個恐怖的漩渦中。

他不敢耽擱和遲疑，連忙說道:“卷宗就藏在我府裡的書房，秦大人，杜大人，你們跟我來。”

說著，韓勳迅速向外走去。

秦文遠與杜楚客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任何遲疑，在上了足夠的人手，就像韓勳府邸方向行去。

此時天色已經十分漆黑了，時辰也到了子時。

街道上十分安靜。

偶爾會遇到巡邏的將士，不過有秦文遠和杜楚客這樣兩個朝廷重臣在，這些將士也都沒有阻攔他們。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韓勳的府邸。

敲了敲門，很快門被打開。

管家模樣的人探頭出來，發現韓勳和這麽多人後，有些意外:“老爺，這是?”

韓勳直接道:“無事，你去休息吧，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從房間出來，不許靠近書房。”

管家一聽，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

他不敢猶豫，連忙點頭。

而後，韓勳向秦文遠道:“大人，這裡請。”

說著，他繼續上前帶路。

穿過長廊與花園，很快來到了後院的一個房間。

推開房門，韓勳點燃蠟燭，然後指著身後的書架，道:“那些卷宗，都在這裡了。”

秦文遠聽著韓勳的話，目光向書架看去。

只見書架上，幾乎擺滿了卷宗。

書頁發黃的卷宗，充滿著時間的氣息，安靜的躺在那裡。

隨著秦文遠指尖的劃過，感受到了一絲癢意，略微的動了動。

秦文遠取下一個卷宗，將其打開，發現這是十三年前的卷宗，上面記載的，是工部修建一處堤壩的設計圖和最後的經驗教訓。

設計圖，包含著這樣設計的原理。

而經驗，則包含建造這樣一座堤壩，需要多少人員，需要多少材料，需要多少時間，需要多少錢財……

人力物力財力，幾乎面面俱到。

都是十分珍貴的經驗。

倘若以後再要見到一座類似的堤壩，那就可以直接參考這份卷宗，進行初始化的人員配置和物資配置。

這樣，便能極大的程度的，減少彎路和浪費時間。

可以說，其意義，是十分珍貴的。

這是卷宗，更是人類的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