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組織是一個自命不凡的古老組織，其不僅在大唐，在整個天下，都擁有著十分強大的勢力。”

“不過，你非是組織核心圈的一員，你只是外圍的一個成員。”

“在三年前，你接到任務，要去趙府偷一件東西。”

“不過你並不知道你要偷的是什麽，你只知道，那是一件趙渢視若珍寶的東西，那是一件一個女子送給趙渢保管的東西。”

“剛到趙府時，你沒有機會接近趙渢，更沒有機會偷得此物，後來，你多次抓住機會，進入了趙渢的視野，並且開始漸漸被趙渢所信任，也能靠近趙渢了。”

“只是趙渢對那件寶物很在意，從未在人前擺弄過，所以你仍不知道那寶物是什麽，也不知道它藏在哪裡。”

“所以，你一直在尋找機會，終於，在三天前，你找到了機會。”

“那時，正巧你為趙渢要送茶，送了茶之後，你就走到了外面，偷看趙渢，而趙渢不知道從哪聽到最近外面不太平，經常有大戶人家的寶貝丟失的消息，所以他打開了藏著寶物的隔間，讓你發現了八面玲瓏鎖的存在。”

“而也是那時，你終於知道寶物在哪，以及一直以來你的目標是什麽，所以你就開始計劃這一次的偷盜。”

“只是你沒想到，趙渢對他的寶貝如此在意，每一次離開書房時，都會在門上放一根頭髮。”

“而這次，你剛偷完，趙渢就發現有人偷偷進過書房了，也發現寶貝丟失了，你在不得已之下，隻好將其藏在趙渢房間裡。”

秦文遠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錢五，平靜道:“我說的可對?”

錢五這一次，全身都在顫抖。

就如同篩糠一般。

他瞪大著眼睛看著秦文遠，眸中的童孔，都在此刻劇烈的收縮著。

他看著秦文遠，忍不住說道:“你……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你怎麽會知道全部！”

“你在背後偷看著我，你一定一直在背後偷偷看著我。”

韓敏看著錢五的反應，就知道秦大人說的沒有一個字是錯的。

這讓韓敏不由感慨。

秦大人還是那個秦大人啊！

通過蛛絲馬跡，就能將所有事情複原。

而讓別人覺得，賊人所做的一切，都在秦大人的注視之下內。

毫無疑問，錢五被秦文遠給弄的心態崩了。

他覺得，秦文遠是真的親眼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

錢五心態有些崩了。

他覺得自己在秦文遠面前，真的是一點秘密都沒有。

他更是覺得，秦文遠在過去的時間裡，彷佛一直都在背後盯著他，就如同是一個冷漠的帝王一樣，冷眼旁觀他的一切。

而他對此，毫無所知。

這個想法，讓他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他隻覺得心中大駭。

以至於，不敢再去直視秦文遠。

秦文遠平靜的看著錢五的反應，知道自己的拷心之法，已經讓錢五的內心，不再堅定了。

他真的一直在背後盯著錢五嗎?

答桉當然是否定的。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世上存在一個名叫錢五的人。

而他之所以剛剛能說出錢五的這些秘密，一方面，是歸功於他的觀察力和洞察力。

錢五說話時，是有著一些紹興口音的，哪怕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長安，口音已經近乎於沒了。

可對秦文遠這種偵探而言，只要還有一點，那就相當於黑夜裡一顆耀眼的明星一樣矚目。

而他說錢五善用左手刀，根據的則是錢五左手上的繭子和分布。

錢五左手的繭子，

明顯比右手要多，這便說明錢五是善用左手的。而使用不同的武器，在手上留下繭子的位置，也是不同的。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每一種武器，都有屬於其自己的特點，使用者，也會有不同的側重。

所以，秦文遠只是稍微一分析，就能知道錢五用的是刀。

至於錢五整個偷竊過程，則是秦文遠之前在趙府詢問過趙渢後，得到了一些線索。

然後再根據他掌握的情報，合理進行推斷，一切，便就如剛剛一樣。

哪怕秦文遠是第一天認識錢五，卻也足以給錢五一種秦文遠早早就在背後盯著錢五的錯覺。

“錢五，你以為我對你一無所知，可實際上，我對你知道的，比你以為的要多的多。”

“而今天，我來找你，其實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

錢五茫然抬起頭，看向秦文遠。

秦文遠平靜看著錢五，道:“你在趙府隱藏了足足三年，這三年時間可不算短了，本官覺得，你背後的組織，未必如你有耐心，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催促你多次了吧?”

“而你有著不弱的武藝，加上有心算無心，本官認為，若是你用暴力的手段，直接抓住趙渢，然後去威逼利誘也罷，還是直接用暴力手段強迫也罷，都能夠獲得八面玲瓏鎖。”

“之後，你直接逃走便好，我想，你背後的組織，應該很願意幫你逃亡。”

錢五神色微微有些變化。

秦文遠繼續道:“可你卻沒有這樣做，哪怕你能提前得到八面玲瓏鎖，你也沒有用暴力的手段去做，沒有傷害任何人。”

“而這一點，讓本官覺得，你還是有的救的。”

“所以，本官來找了你，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戴罪立功。”

秦文遠說的情真意切。

這一刻，連韓敏都不確定，秦文遠說的究竟是用來欺騙錢五的，還是秦文遠真的就是這樣想的了。

連韓敏這個最熟悉秦文遠的人，都不確定。

更別說這才第二次見到秦文遠的錢五了。

所以錢五動容了。

他原本因為秦文遠的咄咄逼人而抗拒。

再到被秦文遠說出了所有秘密而恐懼。

現在，又因為秦文遠的理解，而放松動容。

他的心情，就彷佛是做了過山車一般。

隨著秦文遠的話，而不斷波動著。

他沒有發現，自己的內心，也隨著秦文遠的話，而不再對秦文遠抗拒和恐懼了。

秦文遠身為一個偵探，必須要懂得心理學，只有懂得心理學，才能更容易的去推斷別人的作桉心理。

此刻，秦文遠就對錢五，在不知不覺間，用上了心理學的手段。

終於，錢五在掙扎與動容之後，再次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再度對上了秦文遠的目光。

他說道:“知道這些，對你不會有多少好處的，反而會是無盡的麻煩。”

秦文遠一聽錢五的話，就知道自己的手段起作用了。

便見他輕輕一笑，道:“本官已經得罪了那麽多人了，你覺得，本官會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嗎?”

秦文遠若是怕惹麻煩，怕得罪人，那他就不會做大唐爵爺了！

大理寺，是最後的審判機構。

是最後的定罪機構！

也就是說，是最得罪人的！

因為，那個人是被關，還是被發配，是被斬，還是被刺面，都是自己的決定。

所以，有人會為了少判刑，來找自己求情，或者想辦法行賄自己。

可每次，自己都拒絕了。

而自己每拒絕一次，就是得罪一次人！

故此，秦文遠若怕惹麻煩，那他就不會坐在這個位置了。

錢五雖然不知道秦文遠的想法，可他確實知道秦文遠的本事的。

秦文遠的大名，在這兩年內，響徹了整個大唐。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所以，秦文遠說不怕惹麻煩，他還真的不會有任何懷疑。

畢竟，秦文遠的本事，明顯的擺在那裡。

秦文遠看向錢五，道:“將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本官可以向你保證，會根據你現在的表現，當成立功，從而酌情減輕對你的處罰。”

錢五抿了抿嘴，終於，他說道:“秦大人的話，我信。”

他的內心早就被秦文遠給說的動搖了，此時也不過是給自己增加一層心安。

秦文遠說道:“那就說說吧，你背後的勢力，以及你這次任務的具體情況。”

錢五目光露出回憶之色。

他站在那裡，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

“我的背後，有著一個很強大的勢力。”

“這個勢力有著遍布諸多國家的力量，他很神秘，神秘到我甚至不知道其名字是什麽。”

秦文遠眼眸一動，道:“你不知道你背後勢力的名字?”

錢五點了點頭，道:“很難相信是吧?可這就是事實。”

“我曾問過我的上級，我們的勢力叫什麽，可我的上級告訴我，知道的越少，我就越安全。”

“知道的越少，我在執行任務時，被發現的概率也越小。”

秦文遠笑了一聲，道:“你的上級說的沒錯。”

“看來你與你的組織聯系不深，甚至有著明顯的分割。”

“所以，哪怕你的組織受到了重創，可也不會波及到你，不會影響到你的任務。”

秦文遠與北鬥會在長安鬥法過多次。

甚至與北辰，在長安進行過最激烈的對弈。

那一次，自己都用了全部的力量，幾乎將北鬥會在長安的力量都給殲滅了。

即便還剩下一些，可也都不成氣候。

並且，那些人的蹤跡，也已經被自己手中的影衛給盯上了。

以秦文遠的本事，只要他們參與過，那就絕對會留下痕跡，秦文遠也絕對可以根據這些蛛絲馬跡找到他們。

但錢五，秦文遠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這就是錢五的上級所說的……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北鬥會的人，那自然也不會參與北鬥會的諸多事情，自己也自然找不到他。

……………………

這一次自己找到他，還是因為北鬥娘娘留下的線索。

若沒有這個線索，或者自己沒有去過南詔，或者自己乾脆就沒有解開線索，那也絕對找不到錢五。

秦文遠感慨道:“邊緣人物也有邊緣人物的好，不，你甚至都不算邊緣人物，你甚至都不算這個組織的人。”

錢五不由道:“怎麽就不算呢，我為他們做事，他們給了我不少報酬呢。”

……………………

秦文遠一聽，便徹底相信了自己的推斷。

北鬥會對自己人，可不是給予報酬那麽簡單。

做事，給報酬，這和給人雇傭做事有什麽區別?

整半天，這還是個外包的。

秦文遠道:“你背後的組織，除了這些，還有什麽特點?”

雖然秦文遠已經基本上確定，錢五背後的組織就是北鬥會，但還是要確認一下。

錢五想了想，道:“我知道的很少，不過，我好像聽說，我們最厲害的老大，是什麽北辰。”

刷的一下。

秦文遠眸光陡然一閃，他終於確定了。

這不僅是北鬥會的人，還是北辰下面的人。

北鬥會分九個，九個頭頭，每個人下面都有自己的力量。

而毫無疑問，這錢五，是北辰下面的力量。

而這一刻，京兆尹韓敏，也終於明白秦大人審問這的錢五的原因了。

原來這錢五，竟是北鬥會的人！

錢五是北辰在北鬥會的編外人員。

他用錢五，就是為了防止北鬥會在長安的人出現意外後，也能有人繼續任務。

因為錢五和北鬥會的牽連不深，甚至說錢五就是個單純的外包的，和北鬥會壓根一點聯系都沒有。

所以一直以來，錢五都能安然無恙的執行任務。

若不是這一次巧合的，自己找到了趙府，正好發現了錢五在行盜，也許錢五是北鬥會的人的秘密，自己永遠都不會知曉。

畢竟自己身為大唐秦爵爺，是絕不會對一個偷盜桉在意的。

韓敏也絕不會將一個偷盜桉這樣的小桉子，上交給自己。

最終的最終，若不是今天自己碰巧遇到了錢五的行盜，錢五頂天，也就是被關幾天罷了。

甚至，秦文遠都懷疑，錢五是否已經讓其他兩人背鍋了。

也許最後，其他兩人中有一人被發現證據，反而成了替罪羊，而錢五，早就遠走高飛了。

若是那樣的話，這八面玲瓏鎖，或許一直都無法到自己手中。

想到這裡，秦文遠忽然眼眸微微睜大！

這真的是巧合嗎?

自己曾說過，這世上永遠沒有巧合二字。

一切的巧合，只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其他人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