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陳風已出劍。

武功，是招式、身法、內功等一切的總和。

決定一場戰鬥勝負的因素則更加複雜。

因此若非實力差距極大，很難知曉一戰的勝負，特別是生死相搏，更是如此。

這一戰是非生即死的搏殺。

至少其中有一人會死在對方的劍下，甚至兩人將同歸於盡。

寶劍出鞘。

劍一離鞘，招式就已發生變化。

無論陳風還是葉孤城，他們的劍招都在極快的變化。

葉孤城劍招的每一次變化，都因陳風所發劍招變化而變化。

陳風招式的變化則是因葉孤城劍的變化而變化。

因對手招式變化而變化，因此無論葉孤城還是陳風，他們招式變化便自劍一離鞘，便從未止息過。

不過，兩人招式變化雖然極快，可彼此並未碰撞交手。

他們的劍法招式雖然變化的極快，可身法動作卻很慢。

他們相距足有兩丈。

兩人一出劍，就朝對方奔去。

以他們的本事，本能一眨眼就殺到對方面前。

但兩人身法速度卻很慢。

他們奔向對方的速度，比正常人走路或許還要慢一點點。

葉孤城有時候步子跨出的極大，有時候，步子卻跨出的極小，有時候腳步極快，有時候腳步又忽然極慢。

無論步子的大小。速度的快慢如何，葉孤城身上那股飄逸的氣質始終未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他給人感覺就如同一陣風，一片白雲，自有一種脫俗的氣質。

陳風一直以相同的步子先行，步子邁出的頻率並沒有任何變化，不過身法卻也如葉孤城一樣發生變化。

陳風一直往前走，可並非一路筆直往前走。

有時候向左側偏移，有時候向右便宜，有時徑直前行。

雖然一直前行，可前行身影與葉孤城呈現各種各樣的方位角度。

如果葉孤城給人感覺是一陣清風，一片白雲。

那麽陳風給人感覺就是一座山。

非常穩定。

他雖然在移動，卻給人感覺在潛行。

你若不仔細看，甚至注意不到他在移動。

你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移到了你的面前。

葉孤城的氣質是飄渺凌厲的。

陳風的氣質是沉穩淡漠的。

他們的氣質截然不同，可他們都是劍客。

他們向著彼此撲去，神情極為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這一刻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漠視生死的氣質。

金九齡本來一直在思忖什麽時候出手，要不要出手。

可陳風、葉孤城交手的時候，身為一名頂尖武者，金九齡也一下子沉浸在兩人的交鋒之中。

兩人雖然沒有一招一式的碰撞，可身為頂尖武者，金九齡如何看不出兩人已在進行了成百上千次的交鋒，而這其中的任何一次交手，都足以令世上最頂尖的高手殞命。

金九齡也是武者，也也沉浸在這場精彩的交鋒之中，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是否要出手。

這一戰也只有在金九齡這樣的高手眼中看來精彩紛呈，博大精深。

可在尋常人或者尋常武者眼中，兩人的交手看上去只不過是孩童之間的比劃而已，一點都不精彩，一點也不激烈。

這場交鋒也絕不會給他們太多的體悟。

他們因為一無所有，處在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境界，又怎麽可能明白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心境呢?

葉孤城、陳風所發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雖然最後都收回了，可他們每一招每一式發出，都已在腦海之中模擬過戰鬥的結果，故而才最終收回、改變。

倘若他們判斷對方擋不住他們的殺招，那麽無論葉孤城也好，陳風也罷，他們絕不會改變招式，心念一轉之間，他們速度快比光電，眨眼而至，刺入對方的身體，結束對方的生命。

可因為是棋逢對手，所發出的招式都被對手一一破除，因此才有了招式繁雜反覆的變化。

變化的目的是為了求勝，而變化的終點似乎就是不變。

當劍招不變，那麽便是勝負生死分曉的時候。

兩人近距離接觸的時候，就是劍招不變的時候。

因此兩人身法步伐的變化在這過程之中就顯得極為重要的。

每一步的行走，步子的大小，行走的方位，都將決定這一戰的勝負。

交手的人氣定神閑，甚至沉浸在這精彩的交手過程之中，如癡如醉。

而作為唯一的觀者卻已滿頭大汗，捂著胸口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痛苦的不是胸口，而是頭腦。

金九齡是個極聰明的人，也是個武學奇才。

對於這一戰，他能看懂很多東西，而且能將兩人的交鋒在腦海之中演練。

他的思緒很快，只是即便已他這顆聰明的腦袋，也難以承受兩人交手的海量信息，甚至有時候兩人招式的變化，其中諸多細節他都要思忖很長的一段時間。

高手相爭，鬥智鬥力。

此刻的陳風、葉孤城便是如此。

他們看上去只是鬥力，實際上也已在鬥智。

他們彼此是不能出現一丁點差錯的，只要差錯出現，便將成為對方最好殺死的機會。

除非對方也錯過了機會。

金九齡神情痛苦，發光的眼睛中的神情已不再是充滿的鬥志，而是黯然。

身為一個習武之人，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他的武功雖然極高，但比起葉孤城、陳風來說，至少還是遜色一些的。

若能平起平坐，怎麽可能因思忖兩人交鋒的招式，就會如此痛苦呢?

刹那永恆。

對於陳風、葉孤城來說，這一戰便是刹那永恆。

兩人注定碰撞，這碰撞過程極短，可這極短的時間卻已是永恆的畫卷。

葉孤城、陳風距離漸近。

可兩人招式的變化卻並沒有因兩人距離的接近而停止。

他們的劍鋒仍舊在不停發生變化，沒有人知道他們下一劍會刺向何處。

只有等真正碰撞的那一刻，這一切才能見分曉。

這個時候也是生死分出的時候。

葉孤城也好，陳風也罷，他們根本並沒有思忖要實戰什麽樣的招式，因為他們劍鋒招式的變化都來自於心。

隨心而變，自然是千變萬化，道法自然。

距離已近在咫尺。

葉孤城的劍鋒已不再變。

陳風的劍招也沒有任何變化。

兩柄劍全力以赴的刺出。

這一刻，正是分出勝負、生死的時候。

誰勝誰負?誰生誰死?

已能看得出來了。

血是熱的，可劍鋒是冰冷的。

冰冷的劍鋒刺入身體，熱血也隨著劍鋒滴落。

這一刻勝負、生死都已分曉了。

一切也都在這一刻已結束了。

葉孤城握著劍。

他的劍上沒有染血，因為偏差了半寸。

這半寸已決定了生與死。

當劍最後刺出的時候，葉孤城就已發現劍已偏差了半寸，而陳風的劍沒有任何偏差，因此他知道自己已是非死不可了。

他並沒有後悔當時放過陳風，也沒有後悔和陳風比劍，他一點也不後悔。

這一刻，葉孤城的臉色雖然很蒼白，可眼中已露出了一抹笑意。

葉孤城看了陳風一眼。

那是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眼。

謝謝。

這兩個字葉孤城雖然沒有死說出，可陳風知道葉孤城的意思。

葉孤城死了。

他死，他擺脫了紅塵俗世，帶著他那招名動天下的絕學天外飛仙離開了這個世界，成為了劍中之仙。

自此，世上再也沒有白雲城主葉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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