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水宮弟子不是易與之輩,她們結成陣勢殺向陳風。
她們沒有手下留情,也沒有想過手下留情,更絕不會手下留情。
對付陳風是水母陰姬的命令。
她們畏懼水母陰姬,更崇拜水母陰姬,她們之中有一半都是水母陰姬自小收養長大的,在她們眼中水母陰姬如同神祇,神祇的命令自然是神諭。
她們自然不會違背神諭。
九個人、九口劍。
她們一動手就忽然變成三十七八個人,三十七八口劍。
霎那間陳風已被漫天劍光所籠罩,無數劍鋒自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出,刺向陳風致命部位。
她們的武功比江湖上大部分人都要高,可她們犯了一個大錯:不應當用劍。
她們劍法固然好,陳風劍法更好。
因此陳風一眼看出劍陣薄弱之處,最多兩三招,陳風就可破了劍陣。
而且陳風有至少九種法子可破了劍陣。
但陳風一種也沒有用。
他不但沒用,反而將自己自身於殺陣威力最大最可怕之處。
這種事情任何人都想不到,神水宮弟子也想不到,她們只看見陳風上鉤了,因此更加賣力施展配合起來,將劍陣所需要表現出來的威力施展得淋漓盡致。
沒有人奇怪,九人中有一人感覺奇怪。
正是剛剛和陳風交談的女人。
她是陣法的核心,也是她們的領袖,更是她們之中最聰明的一個,而且和宮南燕關系一向極好。
宮南燕在外人面前一向高冷,可神水宮是她的家,回到神水宮就會卸掉面具,有說有笑,許多外人面前絕不會說的話,她也能在師姐師妹面前說出來,特別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
她曾問了不少宮南燕外面的事。
——神水宮弟子極少外出,雖然衣食無憂,幸福快樂,可對於外面的世界,不少神水宮弟子也無不好奇。
她不止一次聽宮南燕提起陳風。
她曾好奇問宮南燕:“陳風是什麽樣的人,他的本事真有那麽厲害嗎”
宮南燕道:“他的武功或許還算不上登峰造極,不過或許他已算得上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人,他這個人只有一個缺點好色,除此之外簡直無懈可擊,他日若你遇上他了,必須小心。”
那時她腦海之中便有了陳風這個名字,也一直很好奇要見陳風。
宮南燕回來不久之後,水母陰姬就下達了殺陳風的命。
她很奇怪問宮南燕,宮南燕只是笑而不語,只是對她說:“對上陳風一定要小心,否則就危險了。”
她當然半信半疑。
如今她終於瞧見了宮南燕非常看重的陳風。
她感覺陳風的本事倒是了得,可似乎不像是宮南燕所說的那麽聰明,而且似乎笨得很。
她感覺有些奇怪,因為按照道理來說陳風本不應該這麽笨的,難道是因為宮師姐看錯了陳風?
她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
她很清楚宮南燕非常聰明,在武學上也極有天賦,宮南燕是不可能看錯人的,可陳風為什麽變得這麽笨呢?難道是故意這麽笨的嗎?
她當然想不到最不可能的答案其實就是正確的答案。
陳風是故意陣勢威力最大最精妙之處闖,而目的也很簡單:他想試驗自己的攝魂大九式。
很早陳風就已明悟了攝魂大九式的精髓,但明悟並不代表能將攝魂大九式的威力施展出來,而且越修煉,
陳風就發現攝魂大九式雖然是一套劍法,可這其中蘊含了不知一套劍法,正因如此一路上陳風都在心無旁騖的修煉領悟。 可閉門造車自然難以水到渠成,得到精髓,唯有實戰才能明白攝魂大九式的精妙之處。
普天之下號稱天下第一的劍法,固然不少,可即便練成了天下第一的劍法,也未必能天下第一,因為劍法是死的,關鍵在於人。
即便是相同的劍法,不同人施展出來力道、速度、角度、變化的細節也都截然不同,有時候多一分力少一分力甚至決定一場戰鬥的勝敗。
薛衣人很早之前就已告訴過陳風:劍客出劍必須精準,更必須把握力道,倘若一個劍客若連自己所發出的一劍什麽時候能殺人,什麽時候不能殺人,那根本算不上高明的劍客。
薛衣人對陳風雖然一向嚴苛,可薛衣人的教誨,陳風永遠銘記於心。
正因如此,攝魂大九式才需要一次一次的實踐,一次一次的調整,一次一次的改變,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被起掌握,每一劍發出都分毫不差。
神水宮弟子的陣法固然是要命的危險,可比起水母陰姬來說,只是小巫見大巫了,倘若連這一關都闖不過,如何和水母陰姬一較高下呢?
正因如此,陳風便以陣法試劍試招。
此時此刻陳風的這種行為,其他人看見了,必然以為陳風瘋了,或許唯有李觀魚才能了解陳風的想法,因為昔年李觀魚為了研究劍法的威力,也曾不止一次做過這種事情。
唯有愛劍成癡,嗜劍如命之人,才做得出這種事,才能達到他人達不到的劍術境界,瞧見他人瞧不見的劍道風光。
陳風的目的不是破陣,而是試劍。
神水宮弟子的目的是拿下陳風。
正因如此,本來兩三招就可以破掉的劍陣,兩方居然你來我往我,不分高下。
九名神水宮弟子都非常惱怒,從交手之處開始她們每次出手都感覺只差了那麽一丁點便可將陳風置於死地,可每次都被陳風以各種各樣的法子死裡逃生。
陳風在他們眼中簡直就是一條泥鰍,滑不留手,永遠也抓不住,拿不下,更殺不死。
最終九位神水宮弟子其中居然有六位因為交手時間太長,氣力耗盡,最終被陳風耗倒了,剩下的三位也好不了多少,雖然還能勉強出劍,可劍出手時也不再精準。
而以一敵九的陳風卻還是精神體力極為充沛,額頭上隻流了一些汗,似乎才剛剛和人交手一樣。
為首的女子在交手三十招的時候發現了問題。
她發現陳風是故意用她們試劍。
她明顯感覺陳風雖然每一次朝著陣勢最強處亂撞,可隨著交手,陳風的劍法明顯更靈動飄逸了,而且應付她們起來也更自如了,雖然陳風每次看上去都險死還生,但那一丁點距離卻也是她們始終沒有法子逾越過去的。
交手第五十招的時候,她明顯發現陳風已尋到了借力打力的法子了。
陳風擋下他們其中一人發出的劍,從而借力打力彈向另一個人發出的劍招,隨後又借力對付另一個人,如此一來則導致陳風根本不必耗費多少氣力,而她們的氣力卻消耗的極快,因為在這過程中,陳風借著和她們交手,疊加劍上的力道威力,以至於要擋下陳風刺來的劍所耗費的力氣就更大,而更大的力量則被陳風轉化為劍上的力道,因此交手起來就顯得越來越困難了。
第八個神水宮弟子也因氣力耗盡,倒在草地上,香汗淋漓, 大口大口嬌喘。
她也堅持不下去了,拚盡最後氣力發出一劍。
兩劍交擊。
叮的一聲,劍被甩飛出去,她也栽倒在地上了。
她一倒下就難以再爬起來。
此刻即便是一個武功平平的人要對付她們也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她們其中大部分人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陳風卻沒有對她們出手,而是望著手裡的劍,若有所思。
可就在這個時候,漫天銀雨鋪天蓋地的落下,暗器未至便卷來了一陣可怕的大風呼嘯而來。
陳風反手舞出一朵劍花。
漫天暗器銀雨都被卷入劍花之中,落在地上。
陳風持劍而立,望著前方那道朦朧的身影。
那人越來越近,最終來到陳風面前。
她不是別人,正是宮南燕。
宮南燕和以前一樣冷若冰霜,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廣寒宮仙子,神情也已久冷漠。
她冷冷望著陳風道:“你抓到無花了?”
陳風搖頭:“還沒有。”
宮南燕道:“既然沒有,為什麽要來?”
陳風收起了劍,苦笑道:“我來之後,才發現實在不必來。”
“什麽意思?”
陳風歎了口氣道:“因為我以為你出事了。”
宮南燕嬌軀輕顫,眼中也閃過了一抹複雜之色,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
她冷冷道:“你不應該來,可你既然來了,那麽就不能不去見她。”
陳風道:“水母?”
“是的。”宮南燕道:“她已經準備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