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種人,他們不怕對手強,只怕對手弱,對手越強他們越高興,而中原一點紅正是這種人。
他發現陳風是個極可怕的人,可他並不害怕,反而非常高興。
要殺就殺這種了不起的人。
中原一點紅冷冷道:“我見過不少人,但從未遇上你這樣的人。”
陳風笑道:“你當然沒有遇上過,因為這世上絕不可能有第二個我這樣的人,也絕不可能有別人會做我這種事。”
中原一點紅承認這是事實。
他聲音更冷了。
他道:“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陳風微笑道:“因為我想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殺我。”
中原一點紅道:“你想求死?”
陳風搖頭道:“我活得很愉快,自然不會求死。”
中原一點紅:“你不求死為什麽要做求死的事?”
陳風淡淡道:“因為我相信如果中原一點紅都殺不了我,我必然已有資格在江湖上行走了。”
中原一點紅極少驚訝,可這次真的愣住了,他想不到陳風居然為這種荒唐的理由請他殺自己。
不過中原一點紅很快冷靜下來,他指著四周的屍體,道:“他們這些殺手也是你請來的?”
陳風搖了搖頭,道:“我既然請了你,自然沒有必要請他們,不過他們卻是別人請來的。”
中原一點紅:“不管他們是誰請來的,不管如何他們都完成了任務。”
“哦?”
中原一點紅道:“他們雖然死了,但你也一樣會死,因此他們當然會完成任務。”
陳風笑了起來道:“看來你已準備殺我了?”
中原一點紅道:“我有一個習慣。”
“什麽習慣?”
“進了我口袋的錢,絕不會出來的。”
陳風笑道:“我知道你的信譽一向極好,因此許多人才請你殺人。”
中原一點紅淡淡道:“建立信譽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因此這次我也不會改變我的規矩。”
陳風笑著道:“因為你收了我的銀子,當然要殺了我。”
“不錯,收銀賣命,這是殺手的規矩。”中原一點紅盯著陳風:“你既然請我殺你,那麽我就必須將你的人頭送給你。”
砍下你的人頭送給你,這就是中原一點紅的意思。
陳風當然明白中原一點紅的意思,可陳風居然非常愉快的拍了拍手,歎息道:“有道理,看來江湖人說得不錯,中原一點紅的確是天底下一等一講信譽的人,我果然沒有看錯了,那麽現在,你可以殺我了。”
他說得風輕雲淡,仿佛他要中原一點紅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不相乾的人。
中原一點紅不再說話。
他一向極少說話,殺人的時候根本不說話,但今天是個例外。
可即便如此,他的話也絕不多,更隻說該說的話。
現在已無話可說了,現在已不是說話的時候,而是出手的時候。
中原一點紅是天下索價最高,出手最狠,最有信用的殺手,他的劍法凶猛毒辣,自成一格,上一代天下第一劍客李觀魚評價過中原一點紅的劍法:他的劍法不能算登峰造極,可是他出手的凶猛毒辣,卻沒有人能比得上,假以時日未必不能與薛衣人一爭長短。
這當然是極高的評價,正因如此本來很有名氣的中原一點紅更有名氣了。
不過中原一點紅對於這些評價根本不在乎,甚至不屑一顧,
他的目標不是和薛衣人一爭長短,而是要成為天下最厲害的劍客,他要超越薛衣人,奪下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 不過迄今為止他還沒有見過薛衣人,也沒有見過李觀魚,但他相信遲早有一日必然會和他們相見,到時候便是敗他們之時。
如今的對手不是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但也是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的弟子。
他便要看一看薛衣人弟子到底有幾分本事。
西風卷起黃葉無數。
其中有十多片黃葉,飄在陳風、中原一點紅面前。
中原一點紅忽然亮劍,手挽劍花。
他刺中了一片黃葉,於是,這片黃葉立即變成了二十四小片。
他的目標不是黃葉,而是陳風。
黃葉碎裂的瞬間,劍掠過七尺三寸,出現在陳風胸前。
中原一點紅以快劍稱雄於江湖。
這一劍,的確很快;江湖上,沒有幾個人的劍法能比中原一點紅更快了。
這一劍,不僅快,而且狠。
中原一點紅的出手一向很狠,更毒辣。若非他有這樣一手妙絕天下的快劍,否則也不可能以這種性情成為天下最有名的劍客。
這一劍,是刺向陳風咽喉的。
中原一點紅出手絕不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他算準這一劍刺入咽喉便可要掉陳風的命,正好要掉陳風的命。
力道不會多一分,也絕不會少一分。
一個劍客倘若連自己的劍都控制不住,那麽絕不算是好劍客,而中原一點紅絕對是好劍客。
僅這一劍,已不知道令多少人慘死。僅這一劍,也值得江湖人用三萬兩銀子,買他殺人。
這的確是要命的一劍,這一點陳風也不得不承認。
陳風歎了口氣:“好劍。”
歎氣間,劍已出鞘。
好劍二字出手,陳風便已破了中原一點紅殺人無數,從未失手的一劍,而且掌中利劍已攻向中原一點紅的咽喉。
中原一點紅瞳孔猛縮,他自負一手快劍技藝,當世無雙,可如今看見陳風出手,他才明白什麽才是快劍,他才不得不承認薛衣人不愧是天下第一劍客,陳風也不愧天下第一劍客的弟子。
中原一點紅殺人,一向極少用第二招,更從不後退,可面對陳風的快劍,中原一點紅只有退。
不退就是死,因此,他飛退不可。
他退,快如閃電的退。
可劍比閃電還快。
退到窗前,中原一點紅已無路可退。
劍光飛舞,中原一點紅閃電般刺出了三十六劍。
世上極少有高手能一瞬間發出三十六劍,而且每一劍都奪命,但中原一點紅可以。
中原一點紅發劍的方式和江湖上所有劍客都不一樣,他出劍時,手肘以上的部位完全不動,劍是以手腕的力量發出來的,正因如此他的出劍比世上大部分劍客都快,更急,更毒。
陳風只出了一劍。
一劍就夠了。
一劍刺入三十六劍中,一劍便破了三十六劍。
劍勢不止,繼續刺向中原一點紅的咽喉。
此際,中原一點紅已無力出劍,也無力閃避,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劍刺穿自己的咽喉。
他沒有害怕、恐懼,望著劍刺向咽喉時,他非常平靜。
此時此刻的中原一點紅,如殺人時一樣平靜。
他一向認為技不如人,就該死。
如今他技不如人,因此他也認為該死。
他望著劍朝咽喉刺來,等待死亡的到來。
寒光閃,血光現,劍已回鞘。
可中原一點紅沒有死。
中原一點紅本來必死無疑,可陳風改變了出劍方位,最終那一劍沒有刺入中原一點紅咽喉,而刺在中原一點紅的胸膛上。
胸膛留下了一個一尺三寸身的劍痕,中原一點紅傷得不輕,但至少活了下來。
陳風本應當殺中原一點紅,可為什麽又不殺中原一點紅呢?
沒有人明白,除了陳風自己。
他殺中原一點紅以及不殺中原一點紅的原因,都是三個字:薛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