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黃昏,代表著神明的集體毀滅和世界重生。寒風的凜冽刺骨吹拂了街上軍人的衣擺,空氣中凝結的是戰火的刺鼻氣味,嗆著所有人原本就敏感的呼吸。這冬日並不安詳。呼嘯的風伴隨著毫無節奏的爆炸聲,混跡著安德語的叫罵。這是怎樣一個世界。
———尉星珩日記
《追風箏的人》裡,當阿米爾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路邊鱗次櫛比的房屋都成了廢墟,熱鬧不已的小攤不過是過去人記憶裡的虛影。正如尉星珩在飛機上向下望,看到的正是那種無法描摹的一片狼藉。
安德格勒機場遭毀,飛機根本無法停駐。兜兜轉轉,還是從鄰國尋到一條直達的道路,即便多用了許久,終於還是到達了內戰中局勢緊張的安德格勒。
那片西南小鎮——前維和軍鎮守之地,才是尉星珩的歸處。在語言不通的安德,加上內亂不斷,即便他向路人表達清楚了意願,也無人願意為他引路。戰爭之下,誰都自顧不暇。身上的乾糧,僅能維持半月余,他必須盡快南下。維和部隊走得匆忙,在西南地修築的防禦工事中一定留有不少糧食和水——這都是魏晉阮偷偷告訴他的。
“這也不算什麽秘密······”魏晉阮面露難色,俯在他耳邊輕聲說,“但那個人說,你有本事走,就做好自身自滅的準備。所有消息全部對你保密,你若死在異鄉,他便同你父母做伴······讓你放心的走。”
——赤裸裸的威脅。
如今,尉星珩最感激的,賴以生存的信仰,就是這個秘密了。
真正的居無定所。正值冬日,寒風怕是將整個世界吹得結了冰。尉星珩縮在一幢房子的角落,直吸冷氣。
“嘎吱···”門緩緩打開,主人家看到尉星珩明顯一愣,又突然像反應過來什麽一樣,嘰嘰哇哇地一邊說著一些他根本聽不懂的語言,一邊示意著他進屋。
這一幕讓尉星珩感動得涕泗橫流。人生幾大幸事,什麽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都不如這一刻一般,溫暖如斯。
進了屋,卻見火爐旁坐著的分明是一個黃皮膚。他試探著問:“hello?”
那人抬起頭,對他的到來似乎並無絲毫意外。字正腔圓的一句“你好”,讓尉星珩又一次感受到人世間的溫暖。他鄉遇故知,這份情感確實值得人千古傳誦。
“中國人!”尉星珩大喜過望,吃了三天壓縮餅乾的苦痛瞬間化為烏有。
“一個富家大少爺,跑來這兒幹嘛?”
“你怎麽知道······”尉星珩心中突然警戒起來。
那人冷哼一聲:“我又不瞎。”
尉星珩身上的穿著,全是大牌。雖有許多汙垢,但確實也是普通人家穿不起的材質。
“要我說,在這個地方,什麽牌子都是白搭。還不如軍隊的冬季棉衣,耐磨又保暖。對吧少爺?”說罷,解開背包,便掏出一件棉衣塞給尉星珩。
“軍方的人?”
“哪家的人都不是,隨你怎麽想。”那個人微微一笑,終於站起來,走到尉星珩面前,伸出手,“陳覽。”
“尉星珩。”
陳覽點點頭:“會安德語嗎?”
······
好吧,陳覽扶額。這可怕的寂靜。林佔旗還真是送給了他一份大禮啊。
“明兒開始我教你吧。”陳覽最後還是忍不住小聲地補一句,“現在的小孩真有衝勁,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尉星珩腹誹到:我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