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在凌江市郊區的老式公寓樓中,位於高樓頂層,樓梯道右邊的1221室中,四十米左右大面積的客廳裡。
一個面色慘白的青年坐在破舊的沙發上裹著浴巾瑟瑟發抖。而在他面前的白色小桌子上,還放著兩個東倒西歪的綠色啤酒瓶。
頭髮又油又亂,長長的劉海帶著臭味沒過了青年的長眉。他下半張臉都是因為長時間沒有修剪過而導致生長出的短小胡茬。看樣子,這個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認真打扮過自己了。
“不,不,別來煩我。”
青年聽到窗外傳來的聲音,原本就慘白的臉色變得驚恐起來,接著,渾身發抖著,口中語氣委屈害怕的發出這樣一道聲音。
可是,窗外敲擊窗戶的作俑者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祈願,依舊在動作規律且越來越用力的敲打著。
“砰!砰!砰!”
作俑者敲擊窗戶的力度越來越大,窗戶震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而且其中傳出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了。
“……”
青年不敢再繼續說話了,只是扯著浴巾的手上力度又加大了幾分。寬厚的白色浴巾緊貼著青年蜷縮起來的身子,青年顫抖的幅度越大,浴巾起伏的幅度也越大。
這已經是青年連續第八天聽到這樣的窗戶敲擊聲了。
最開始的時候還好,第一天的時候這種聲音只是上午響一會兒,下午再響一會兒而已。並且聲音不大,而且頻率和響度都很小。
這讓他以為:“只是有什麽笨鳥不小心撞上了窗戶,然後落在了窗戶外的底部框架上面,結果受傷了,拍打翅膀又飛不起來,只能休息先一會兒,等到恢復力氣之後,再試著展開翅膀飛起來”這樣子。
可是到了那天傍晚,這種聲音也還是時不時的會傳入1221室裡面,這讓青年感覺很困擾,因為在他的推測裡面,這隻鳥應該會在連續拍打幾次翅膀之後,動作的幅度過大而導致它的身體位置偏移,然後從窗戶外的框架上掉下高樓摔死在地上。怎麽說都過去這麽久了,如果是鳥的話早該掉下去了。
……
“從正午開始,窗外就偶爾會傳來拍打窗戶的聲音,如果是鳥落在窗戶外面的框架上撲打翅膀的話,到了傍晚怎麽怎麽會還沒掉下去呢?”
平常這種聲音早該正午就沒了的,能延續到下午還在響就很罕見了。而到了此時傍晚,這敲擊聲都還有,難免讓羅遷感到有點不對勁。
“應該不是鳥吧?是什麽呢?”
於是,抱著疑惑的態度,羅遷走到了窗邊,把窗戶拉了開來,結果在外面的窗戶框上什麽也沒看到。
而公寓的第頂層樓有足足二十米高,所以在這裡,羅遷打開窗戶後,就能看到公寓樓前一百米外的小區廣場上,二十個大嬸在那裡跳著廣場舞。
老年代的音樂不但難聽,而且大嬸們還把音響的聲音調到了最大,這讓喜歡安靜的羅遷在聽到這種噪耳的聲音後的第一刻,就皺起了眉毛,一臉不快的,迅速腳步後撤,關上了窗戶。
突然,就在此時,一種神奇的體驗出現降臨在了羅遷身上。
當羅遷後退關窗的那一刻,突然一種格外昏沉且極其疲憊的感覺迅速遍布在他的全身,讓他原本準備再繼續後退兩步的腳步,刹那便立刻停在了原地,一點也抬不起來。沒力氣的感覺像他是鬼壓身一樣。
接著,在他面對面剛剛關上的窗戶上,
隱隱約約的,浮現出了一張非常模糊的慘白女人面孔輪廓。 見狀,羅遷立刻就感到了一絲詭異,頓時全身便溢出了冷汗,但是本能的想要後退時,卻發現自己渾身都是疲倦的,想要抬起腳步都動不了。
於是,在這樣極其玄學的詭異狀態下,他渾身發冷的,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直生生看著面前窗戶上女人極其蒼白的臉部的輪廓漸漸的,變得越來越清晰。
先是一張瘦削的暗淡白臉打底,然後是額部落下了一大塊沾著血漬的劉海,接著……在張白臉的上半部分中央的部位,又浮現出了一雙看起來非常瘮人恐怖的,沒有瞳孔,眼眶之中一片黑暗的雙眼。
而這雙看起來瘮人恐怖的雙眼周邊,在它們下面的眼袋以及臥蠶的部位,還有一大塊堆積在一起皺巴巴的黑色皮肉,原本就非常恐怖的模樣變得更詭異了。
看到這裡,原本就性格怯懦的羅遷頓時就吞了口口水,發出了咕嘟一聲。即使全身都感覺非常疲憊,但羅遷此時卻覺得自己此時格外清醒。
他努力的抖動著雙腿,想要把它們抬起來,然後迅速的逃離這個地方。此時他感覺自己已經害怕的受不了了。在那個女人露出那雙沒有一絲生氣的黑色雙眼之時,他就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於是,在這樣連續五十秒的一直強行用力提腿的情況下,似乎就算是玄學之力,也壓製不住他這種能夠散發出身外的深深恐懼了。羅遷也成功的在此時把自己的右腿抬了起來。
羅遷在感覺到自己的右腿可以靈活運動了之後,頓時大喜,接著迅速翹起右腿,再用右腳腳尖頂在地板上,用力的反覆上下踢在地板上,讓自己的身子隨著右腳的運動緩緩的向右邊轉去。
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轉過身去了也好,合上眼睛也罷,他就是不想在繼續面對窗戶看著那張瘮人的女人臉了。
慢慢的,隨著右腳腳尖踢在地板上的力氣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快,羅遷堅持了兩分鍾,已經做到側著身面對窗外的地步了。只要在堅持個一分鍾的樣子,他應該就能完全背對窗外了。
但是,就在此時,羅遷恰好就在側身面對窗外的時候,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莫名其妙的下意識瞥了一下窗戶上的女人面孔一眼。
在他看過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後悔了。
但當他真正看到那張窗戶上的面孔後,哪怕是有了一點點準備,也還是忍不住猛地一震。
此時,女人面孔的樣貌基本上都已經展現出來了。除了帶血的劉海,空洞漆黑的雙眼之外,還有一個左扭右曲帶著一點黑色血漬的鼻子。
以及……兩瓣帶著紫紅色乾血四分五裂的嘴唇,和一張被劃爛兩端,扁長身體四周都是暗紅色乾血的嘴……這個女人的整張臉都是爛的!
羅遷在看到這女人的面部全貌那一刻後,在目瞪口呆害怕到渾身陰冷的同時,原本渾身疲憊的身軀頓時就散去了疲憊,突然全身都輕松了起來。
“啊啊啊――!”
恢復了行動自由的羅遷在放松後的第一刻,就是張大嘴巴發出了極其刺耳的尖叫聲,然後身子一軟,看著窗戶上那張恐怖的面孔,膝蓋彎曲,跪坐在了地板上。並且,同時在他坐下時候,他坐在的那塊地方,莫名湧出了一灘透明色帶著臭味的不知名液體。
他已經崩潰了,在看到這女人全貌的那一刻,他就從害怕的想要逃離,變為了“如果我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那她會不會放過自己”這樣的情感。
但在他猜測中的死亡並沒有在他看清女人面貌的那一刻隨之到來。在他的注視下,那張恐怖的面孔突然動了起來,她張開了嘴,發出了嘶啞低渾的聲音說道:
“十天,我給你十天之內逃離這個地方的機會,如果你能逃離這裡,那麽我就放過你,但要是你不能在十天之內離開這裡,那就準備好接受死亡的懲罰吧。”
這道低渾沙啞的聲音說完,那恐怖的女人面孔頓時就從窗戶上散去了。
原本因為女人面孔在窗戶上的出現,而被遮擋住在外的光也在此時從窗戶上透了過來,照在了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的羅遷身上。
而羅遷在看到光,感受到光的熱度的那一刻,並不是迅速從地上站起來,而是依舊坐在地上發呆,直到過了五分鍾後他看見窗外面五隻褐色羽毛的鳥兒飛過,他才緩過神來。
“唧唧―唧唧―”
兩道婉轉脆麗的好聽鳥叫聲傳過了羅遷的耳邊,生靈所散發出的美好聲音讓他死寂的情感略微恢復了一點活力。
接著,他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顧腳邊一片濕漉漉的褲子,眼前在恢復神采後,立刻就轉過身,往大門的方向跑去。
“砰!砰!砰!”
羅遷一邊拉著大門的門把手,一邊使勁往門上頂。這樣過了一會兒後,卻發現,這扇門好像平白無故的被什麽鎖上了一樣,怎麽頂也頂不開。
他在察覺到這一點後,又使勁了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種事情不可能,接著,繼續用力的往大門上面頂。自己才剛搬來這棟公寓沒多久,這門是不可能這麽快就壞了的。
但之後,除了連續傳來“砰砰砰”的門與門框猛烈撞擊聲外,這扇門除了微微有些震動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反應了。
“咕嘟。”
羅遷見狀,又忍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非常不甘的繼續使勁的往門上頂了兩下。可是握住門把手的手都被磨紅了,頂門的肩部也變酸了,這扇門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
羅遷放棄了,松開手後腳下微微後退,他躺倒在了四十米大面積中央的柔軟沙發上,原本眼前恢復了一點的神采,也才此時一起隨著期待離去。
“我這是,被鬼盯上了?”
在被這詭異的面孔宣布死期一般的話語那天之後。
次日,羅遷又試著用其它的工具去打開那扇門。
可是就算羅遷用鐵錘砸也好,用螺絲刀試著拆掉也好,這扇門就是打不開。與其說是打不開,不如說是鐵錘砸在這個門上,門除了發出一點聲音以外,什麽事也沒有了。
而至於螺絲刀呢,不知道是不是什麽玄學問題,羅遷每次拆鎖的時候,這個螺絲刀總是打滑,根本就扭不動那個螺絲,導致怎麽樣也拆不了這個鎖。情況頓時變得十分詭異起來。
而在次之後,羅遷又多次使用不一樣的工具破開這扇大門,結果卻都以失敗告終了。
在明白破門出去的幾率不大之後,羅遷又尋思著能不能跳窗出去。
哪怕是在十多米高的高樓上,只要能出去那總歸還是有一線生機的,怎麽樣也比待到這裡繼續等死要強。
可是,當他試圖去靠近那扇窗戶時,他又後悔了。
因為只要他走到距離那扇窗戶一米處的距離時,那張恐怖的女人臉就會浮現在上面,死死的盯著他。然後,羅遷就要再在這張恐怖的白臉下,體驗一次那種難以動彈的感覺。
“你還有九天的機會逃離這裡。”
隨著這道沙啞,但卻莫名有一絲熟悉感的警告聲再次傳來,羅遷像上次一樣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但和上次不同的是,他這次,隻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於是,第二天,在這樣詭異的恐懼下,羅遷也就這樣懵懵懂懂的過去了。
第三天也是如此;
第四天也是一樣……
只是,到了第四天傍晚的時候,他發現當他不再試圖逃離這裡之後,窗外再一次的響起了那種詭異的敲打聲。
而這次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上次的敲打聲只是為了敲打出聲音而敲打,但此時的敲打聲,卻帶著一種莫名的進攻性,也就是說,這種敲打聲是為了打開窗戶而敲打的敲打聲。
在察覺到這一點後,羅遷變得更害怕了。他習慣的蜷縮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著啤酒來麻痹著自己的害怕,但在喝醉之後的迷茫懵懂中,卻還是靠著本能的恐懼影響下,忍不住顫抖起來。
從此之後,那窗外的敲打聲隨著一天天的流逝,變得也越來越響以及頻繁了。而到了臨近期限的第八天,窗外的敲打聲已經嚴重到似乎再用力一點就能把它敲破的地步了。
在第八天的傍晚,羅遷習慣的如之前一樣,用浴巾裹著身子,躺在破舊的沙發上,在喝醉之後的迷茫狀態中,聽著窗外的敲打聲,在自己本能產生的恐懼感下,劇烈的顫抖著。
埋在膝蓋上的臉蛋中,還發出了一點“嗚嗚嗚”的輕微哭泣聲。
自己是不是就快要死了啊?還有一天,就要滿足那個怪物說的十天的逃離期限了。自己是不是,就要在這樣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毫無意義的離開這個世界了呢?這樣不動聲色的,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不明不白的離開這個世界了呢?
羅遷帶著緊張與恐懼的情緒思考著,一種疲憊的感覺頓時席卷了他的身體。他就在這樣長時的緊張恐懼與害怕中過於疲憊,最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這不太寬敞的破舊的客廳中,一下子就迅速陷入了莫名可怕的寂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