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坡的黃昏傍晚,沒有跑步的年輕人,沒有打太極的大爺,也不會有跳廣場舞的大媽。
落日坡的黃昏再美,但在當地人眼裡,也不過爾爾。
或許有一天,當他們離開了落日坡,在外面待久了,突然看到落日的時候,會想起有一個叫故鄉的地方,原來有著全世界最美的黃昏與夕陽。
何秋風就這麽慢慢的走著。
落日坡軟綿綿的黃沙黃土,會弄髒鞋,但是不會讓人感覺走路不舒服。
阿曼並肩與男人走著。
阿曼的個子很高。
但是在何秋風面前,終究還是矮半個頭顱。
男人的側臉很好看。
這是阿曼不經意看他時發現的。
“阿曼,聽說落日坡有一座落日峰,傳說相愛的人一起去那邊看落日,就會長相廝守,有這麽個說法嗎?”
走了一段路程,何秋風突然問道。
“是有這麽個說法。”
阿曼笑了笑說道。
愛情的滋味,她能了解的,多數是書上的描敘。
至少,現在的她,並不會了解愛情是啥樣一個東西。
不過,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這麽單獨的在落日坡一天的夕陽彌留之際散步,感覺真的很玄妙。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玄妙的感覺是什麽,她並不知曉。
有人說,喜歡一個人,你與她相處,時間就會過得特別快。
夕陽落下,恰好半個多小時。
“這就天黑了麽?”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嗯!”
阿曼輕聲的回答道。
落日坡沒有燈火輝煌。
本來這裡就人煙稀少,像大城市的夜晚,到處都是路燈,那不存在的。
沒有了夕陽的落日坡,一下子天空就變得漆黑。
這一天的晚上,落日坡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如果阿曼只是一個人,她肯定會擔心自己該如何走回去。
但這一刻,她卻沒有擔心。
她不知道為什麽何秋風能和阿爹一樣,能給她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你怕黑嗎?”
何秋風突然對著邊上的女人問道。
“有點!”
阿曼點了點頭。
上一次自己在這樣的晚上,那還是她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是阿爹背著自己回家的。
何秋風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
“拉著我的手,我帶你回家。”
何秋風笑了笑說道。
他沒有覺得這樣子有什麽不妥,他也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子就佔人女孩子便宜了。
一切都是那麽理所當然。
阿曼沒有手機,但是他看過外鄉人拿著手機。
只不過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東西還有這種功能。
阿曼終於還是選擇相信何秋風的話語,然後挽著男人的手臂,跟著男人一起往回走。
落日坡的夜很安靜。
何秋風在回去的路上,並沒有借機揩油。
揩油這種事情,那都是夜場裡的LSP才乾的事情。
堂堂京大探花郎怎麽能做出那種沒品的事情。
來回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阿曼覺得很快。
挽著男人的手臂,偶爾被男人拉著手的時候,她有一種很說不上的感覺。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她隻覺得要是這樣子更長一些,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這是阿曼第一次和一個陌生男人最近,也是時間最長的一次。
準確的來說,何秋風是第一個除了阿爹的男人,這樣子和她相處過的男人。
“阿曼,謝謝你!”
到了夜藍酒店,何秋風說了一句很客氣的話語。
只是這種客氣,聽上去卻又不是客套。
因為這句話裡面,好像包含著無限的柔情。
“謝我什麽?”
阿曼眨了眨眼睛,笑著問道。
只是一個眨眼睛的動作,阿曼的萬般迷人就這麽不經意的流露出來。
“謝謝你讓我度過了一個特別難忘的黃昏。”
何秋風又是柔情而深情的說道。
他這是心裡話,也是套路話。
心裡話是這樣的一個黃昏,對他而言,真的很難忘。
套路話那就是這些話,真的很俗氣。
做人,有時候俗氣一點,也未必不好。
“早點休息,我先回房間了。”
何秋風接著又笑著說道。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不會拖泥帶水。
纏纏綿綿,對一個男人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阿曼還在回味剛才的感覺。
何秋風卻已離開。
她甚至有一些憤懣,憤懣那個男人為什麽不陪自己再久一些。
糟了,阿爹的藥還沒送過去。
阿曼突然想起了阿爹的藥,她趕緊跑到廚房去。
一刻鍾後,阿曼古麗將阿曼巴圖的藥送到了阿曼巴圖的房間。
“今天怎麽這麽晚?”
躺在床上的男人笑著對女兒問道。
“晚上打了個盹,所以忘了。”
阿曼從來沒有騙過她的阿爹。
所以她的話是不是撒謊,阿曼巴圖一眼就能看出。
“你在陪那個外鄉人,所以才會忘記了時間,是嗎?”
阿曼巴圖笑著問道。
阿曼古麗紅著臉,一句話都不敢說。
阿曼巴圖笑了笑,他想起從前。
那時候他也是和阿曼的阿娘初相識,兩個人聊著聊著,久不知不覺聊到了天黑。
時間這個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麽神奇,怎麽能說忘就忘記了呢?
“明天,讓那個年輕男人過來看看阿爹吧,我想看一下,是什麽樣的男人,會讓我的阿曼把他阿爹都忘記了。”
阿曼巴圖笑著對阿曼古麗說道。
“阿爹!”
阿曼古麗撒嬌而又埋怨的對著阿爹說道。
阿曼巴圖哈哈一笑。
阿曼古麗離開之後,阿曼巴圖笑著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小阿曼長大了,她有享受愛一個人的權利,她也有被一個男人呵護的權利。
可是金烏族的使命與古老承諾就在那裡。
愛得越深就會傷得越深,這個道理,沒有人比阿曼巴圖更了解。
他那麽疼愛小阿曼。
可是他自己的身體終究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終究會離開。
小阿曼那麽柔弱,她將一個人帶著金烏族的使命繼續活下去。
那個男人會為小阿曼留下來麽,阿曼巴圖無法確定。
他知道落日坡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外鄉人來這裡,終究只是為了風景。
他知道強行讓一個外鄉人留在落日坡,也好像不對。
可是讓小阿曼跟一個男人離開這裡,他覺得這也不對。
阿曼巴圖很痛苦。
作為父親,他覺得小阿曼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作為金烏族人,他覺得小阿曼應該有自己的傳承使命。
他咳嗽了一聲,不再想這個問題。
或許,有些事情就是命吧。
阿曼古麗一個人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何秋風好看的側臉,還有他拉著她走在漆黑的夜裡的那種景象,一幕幕的在腦子裡出現。
一個女人突然滿腦子想著一個男人的時候,大概就是書上寫的那種喜歡上一個人了吧?
阿曼古麗突然覺得有些興奮,喜歡一個人就是這種滋味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