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企鵝人踹過按鈕後,這電梯似乎就不再是電梯了,反而成了類似過山車的東西…… 本來根據慣性思維,王詡覺得電梯都是上下移動的,結果事情的發展讓他大吃一驚,這電梯先是斜斜地朝上爬坡,然後又連續的左右急轉彎,接著還朝下俯衝,速度快到匪夷所思。而讓人難以理解的是……站在電梯裡的人,雖然都感覺得到這種大幅度的動作,卻都不會摔倒。
過了大約兩分鍾,當王詡和埃爾伯特已經一身冷汗時,這一切終於停止了。
企鵝人仍然一臉淡定地目視前方,“到了。”
幾乎在他說話的同時,電梯的門自動打開了,一股松脂的氣味撲面而來,仔細聞聞,挺像那種堆放皮鞋的鞋箱裡傳出的鞋油和皮革味兒。
白衣女鬼飄在前頭,好似並沒有特意去等王詡他們的打算。不過這兩個家夥還是恬著臉繼續跟上。在距離電梯門不遠的地方豎了塊大木牌,上面用中文和另一種古怪文字(王詡認為是妖怪文)羅列出了這個“驚嚇盒子”的種種規矩。
具體內容和貓爺說的基本一致,而那木牌上的最後一行字讓王詡和埃爾伯特都非常在意——“在這裡,如果你不守規矩,尤先生是不會饒恕你的。”
驚嚇盒子的規模不算太大,縱橫交錯的幾條街,並排緊湊的店鋪,各種詭異的商品,還有更為詭異的買賣雙方……
這裡的穹頂很高,身處地下卻沒有任何壓抑感,街巷間也很是整潔乾淨。沒有高聲的叫賣,沒有那種菜市場般的討價還價聲,連結伴同行者之間談話時都刻意保持低調。
王詡時不時就會看見兩人一組的巡邏者從身邊經過,他們都穿著統一的製服,形似軍裝,配有手套軍靴,全身唯一露出的脖子和頭部竟纏滿了繃帶,整個就是一木乃伊軍團……
在這個地方,王詡體會到了一種無處不在的東西——秩序。好像每個人都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而且沒有一個人膽敢越過那條看不見的界限。
這地下世界的“規矩”明顯比地上的“法律”更為可怕……
也許,當法律也變成一種萬無一失,並且完全平等的東西時,也會是這樣的。
“老板,好久不見啊。”白衣女鬼行到一個店鋪前停了下來,和老板打起了招呼。
那河童長了張鳥臉,身形像是四五歲的孩童,地中海髮型的中央有個凹鏡,如各種傳說中一樣,那凹鏡裡盛滿了水。
“哦,原來是你啊……來看那批新貨的嗎?”他的聲音很尖銳,但也不算太難聽。
“對對對,快拿出來我試試!”她顯得迫不及待的樣子。
河童老板不緊不慢地轉身,將一個凳子搬到身後的櫃台前,小跳一步站了上去。他一邊翻找一邊道:“那兩位是你朋友?”
女鬼都懶得回頭看王詡他們一眼,“不認識,路上遇見的鄉巴佬。”
王詡和埃爾伯特倒也不介意她的話,他們此刻正在思索的問題是……這女的連臉都沒有,那河童居然能把她認出來……
很快,河童老板拿出了一個裝滿細沙的酒壺,附帶著一支毛筆,一並交到了女鬼手中,那白衣女鬼抄起櫃台邊的鏡子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化妝”。
直到這時,王詡他們才有機會插上話:“老板,你這兒除了這種……嗯……化妝品以外,還賣點兒什麽啊?”
河童掃了他一眼:“第一次來吧?”
王詡剛想否認,沒想到對方直接就繼續說道:“老顧客都該知道,
驚嚇盒子綠色區的店鋪都是無差別的‘非危險品’。每家店鋪都是各種雜貨,沒有特定的種類。” 這下王詡企圖裝成老顧客的計劃算是宣告破產了,他看了那女鬼一眼,對方畫皮畫得比較投入,根本沒注意這邊,想來她也不在乎剛才王詡的扯淡。
“嗯……那我就直說了吧,老板,我們確實是第一次來,想用鬼幣套現,不知道您這裡有沒有這業務?”
河童老板略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套現?哦……你是指把鬼幣換成那種在上面使用的錢?”
王詡點點頭,河童老板卻是撓了撓頭:“為什麽你們要把無法造假、且不會磨損的貨幣換成上面那些髒兮兮的消耗品呢?”他好似不太理解王詡的行為,不過還是答道:“算了……我也不感興趣。黃色區域有個可以兌換各種貨幣的錢掌櫃,你們回去電梯那裡吧。”
王詡聳聳肩,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要走,結果直接撞在了埃爾伯特身上。
“你還傻站著幹嘛呢?”他不爽道。
“她……”埃爾伯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瞪大了眼睛,用非常震驚的眼神望著前方。
王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位清純可愛的美女,正用那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著這邊,她撅起嘴,用十分動聽的那種童聲對這裡吼道:“看什麽看!!一路上跟著老娘還沒看夠啊?!兩個臭流氓!!”
若不是這語氣和她身上的白衣,王詡絕對不會相信這個全身上下充斥著萌元素的家夥和剛才沒臉的破鑼嗓子大媽是同一個鬼。
“哈……哈哈……”王詡的嘴角抽動著:“那罐東西其實是韓國進口的吧……”
…………
一面小旗,兩面各寫一個“錢”字;一家店鋪,裡面坐著一個瘦子;一襲黑衣,嘴上留著兩撇胡子;一支禿筆,再配一副算盤珠子。
這位錢掌櫃就是驚嚇盒子黃色區域裡專做換幣買賣的。在這個區域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經營的領域,也有少量的“危險品”出售。和綠色區一樣,這裡的顧客算是比較多的,驚嚇盒子的主要客流都在綠黃這兩塊地方。
王詡和埃爾伯特走進了店鋪,這次是埃爾伯特上前搭話:“老板,這裡是換錢的地方嗎?”
錢掌櫃的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他用枯瘦的右手指了指身後的牆壁:“都在那兒了,不還價。”
王詡和埃爾伯特往那牆上看去,一張巨大的表,寫滿了鬼幣和其他貨幣的匯率,美元、歐元、英鎊不算稀奇的,連越南盾都有,最搞笑的是上面居然還有一種叫做亞特蘭蒂斯幣的玩意兒,讓人歎為觀止。
“老板,不對吧,鬼幣和人民幣不是一比一嗎?那你這表和人民幣與世界各國匯率應該差不多才對,怎麽出入這麽大呢?”埃爾伯特問道,他倒是看得挺細心的,這人平時也會關心一下世界實事,偶爾甚至會看看報紙上的財經版,和王詡這種寧可看豐胸廣告也不看新聞的人還是有些區別的。
錢掌櫃道:“這很簡單,比如你看瑞士。他們國家犯罪率低,社會保障機制完善,人口少、錢多,總而言之這幫王八羔子日子過得很舒服,不上班都餓不死,也沒有計劃生育……”
“喂……你這家夥根本就是妒火中燒啊……這是在發牢騷嗎……”王詡打斷道。
“切……總而言之,那種國家,除了盛產騙人的小刀以外可以說是沒啥特色、異常安逸。偷井蓋兒、隨地吐痰的現象比較少,冤魂自然也少,靈氣也稀薄,再加上人口不多,不便於隱匿身份,妖魔鬼怪的都不想去那兒。因此,鬼幣流通到了那裡,就會貶值,主要是拿在手裡也很少會用到,根本沒什麽人來和你交易。於是……‘不如換成當地的貨幣吧’有這種想法的家夥就會變多。”
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裡面是一種看著像墨汁的飲料:“其他區域的匯率怎麽排,大體也都是這麽來算。”
埃爾伯特道:“可是鬼幣和人民幣的匯率到你這兒怎麽也變成1.3比1了?”
錢掌櫃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廢話,不賺你點兒,我坐在這兒學雷鋒啊?”
王詡終究是忍不住笑著湊了上來:“呵呵,老板,你這性格倒是很對我胃口,反正這錢我拿在手裡也沒什麽用,那就這麽換了吧。”他說著就拿出了帶來的錢,大約有兩萬不到。
“全換了?”錢掌櫃問道。
“嗯,對,全換了。”
於是錢掌櫃接過錢,對著桌上一塊黑漆漆的石頭敲了敲,那石頭忽然動了一下,然後伸出了頭和四肢,原來這是隻殼很奇怪的烏龜。
起初王詡還以為這塊黑石頭是用來壓紙的,沒想到是只動物,更令他沒想到的是,那隻烏龜的嘴忽然變成了血盆大口,並且一口就把那把他帶來的那捆錢給吞了下去……
“我說老板……這家夥的夥食是不是太奢侈了……那個……你有沒有考慮過喂些貓糧什麽的……”
錢掌櫃掃了他一眼:“大驚小怪的,你慌個什麽?我還能訛你不成?”
話音未落,那烏龜竟打了個飽嗝,重新縮回殼裡變成了石頭的樣子。大約又過了三五秒,那捆錢十分整齊地被其從殼裡吐了出來,匪夷所思的情況又出現了,從殼裡傳來了說話聲:“嗝兒~~一萬八千八,沒摻假幣。”
王詡和埃爾伯特的嘴角不住地抽動著……合著這玩意兒是台全貨幣驗鈔機啊……它工作的原理究竟是什麽啊……
錢掌櫃把錢收好,然後又從一邊拿出了一個計算器,劈劈啪啪地按了起來。
“你擺個算盤在桌上,結果用的卻是計算器啊?”王詡道。
錢掌櫃都懶得抬頭看他一眼,他把桌上的算盤往王詡面前一擺:“那我們比比那種工具快不?”
“嗯……”王詡忽然有一種挫敗感,他竟在吐槽上被擊敗了……
換完了錢,埃爾伯特在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句:“老板,我能不能問問,紅色和黑色的電梯是通往什麽樣的區域的?”
錢掌櫃回答的很隨意:“紅色區只有‘危險品’可以進入,看你那張傻臉就知道你根本不明白什麽是危險品了,我一並解釋掉好啦。”他指了指街對面的鋪子:“那個章魚老板擺在中間的菜刀看見沒有。”
埃爾伯特點點頭,錢掌櫃接著道:“那把叫‘安全第一菜刀’,用它切菜絕對不會切到手指,如果你故意去切手指,菜刀會自己閃開。這就屬於比較典型非危險品,同樣的東西還有嗆不死煙鬥、變色毛衣等等,都是些不會產生傷害、或者沒有破壞力的奇異道具。”
他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家店鋪:“那個邊緣人賣的提燈你看見沒有。”
王詡插嘴道:“喂喂喂……那個……真眼熟啊……該不會是……”
錢掌櫃道:“那個叫‘開膛手傑克的提燈’,可以使照到的人喪失戰鬥意志,據說這東西如果是開膛手本人使用可以直接讓人連動都無法動彈。這就是能夠被用於戰鬥或者犯罪的‘危險品’了。”
王詡驚道:“紅色區域全是這種玩意兒?!”
錢掌櫃道:“紅區的規模比之這裡和綠色區小很多,店鋪自然也非常少,而且危險品價格都很貴,那裡的老板都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角色。”
王詡冷哼道:“那不用說了,黑色區賣得都是生化武器之類可以造成全球性大災難的毀滅性物品吧?”
錢掌櫃道:“當然不是,黑色區可以說是VIP區,負責黑色電梯的不是企鵝人,而是木乃伊守衛隊的副隊長,進入的人有嚴格要求,因為黑色區唯一的老板就是尤先生,那種大人物可不是隨便誰想見就能見到的。至於黑色區經營的東西嘛……那裡隻做一種交易……”
“什麽交易?”王詡和埃爾伯特異口同聲地問道,顯然胃口已經被這錢掌櫃給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