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淌而下,他臉色蒼白,不敢抬頭去凝視面前那兩具屍體。 “好了……沒事了。”齊治走到了他的身後,用手輕輕按了按齊冰的頭頂,平時他總是喜歡這樣弄亂弟弟的頭髮,而此刻的他,只希望這個動作能讓弟弟找回一些安全感。
“我……我做了什麽……”齊冰已處於一種失神的狀態,這句似是自言自語。
齊治回頭望了一眼站在遠處的父親,可那個男人的臉上依舊只有剛毅和冷漠。
“哎……我的傻弟弟啊……”他無奈地用了一個咒法讓齊冰昏了過去。
背起年幼的弟弟,齊治的眼神看似頹廢叛逆,其實他心中已是怒不可遏,在經過父親身邊時,他頭也不回道:“老頭子,看看你培養的又一個天才,他才不到八歲,還沒有自己做出人生選擇的心智,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何而戰,卻已經被你訓練成了一部除靈的機器,現在,他背負了如此沉重的東西,這段仇恨和愧疚,他要背一輩子!”
齊松文神情冷漠,話鋒更是冰冷:“喻青娶了個狐妖卻不自知,小冰除妖並無不妥,喻青拚死阻撓,受到牽連身亡,這都是無可奈何之事。”
“難道身為妖就一定要死嗎?!喻青只是個靈媒,靈識淺薄,更不會什麽靈能力,狐妖天天在他枕邊,卻從未加害於他,而且還同他有了孩子,在生死關頭,他們更是能夠舍命相依,你認為喻青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愛人是妖嗎?!這些事你都看在眼裡,難道還不明白嗎!”
齊松文閉上眼,語氣不變:“即使我明白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會改變,或許今天我不該因為這個妖怪很弱,就讓小冰獨自進來,可你當時也在外面,並沒有反對我對他的測試。或許你可以說,你的弟弟殺了無辜的人和善良的妖精,但又能如何?讓他去警局自首嗎?你怎樣才能讓警察相信這種凶殺現場是一個不到八歲的小孩製造的?
小治,你已經十三歲了,我在你這個年紀時,絕不會如此瞻前顧後、婦人之仁,更不會對自己的父親這樣講話!”
齊治冷笑道:“怎麽?接下來你想說我這個年紀叛逆,所以不會怪我嗎?”他的眼神忽然變得異常可怖:“我告訴你,老頭子,你在我這個年紀時,絕不會比我現在成熟,更不會有我這樣的實力,我身上的每一分戰力,都是在你那殘忍的訓練下誕生的,每一分戰力都有我的仇恨,這些仇恨很快就會讓我超越你……那時,我要永遠離開這個家!”
“夠了!”齊松文暴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齊治把齊冰往自己背上靠了靠:“我只知道,連妖都可以有情,你卻沒有,媽媽就是因為和你這種人生活在一起才會自殺,你就是台冰冷的機器,維系家族的傀儡,這個無情的家,最後注定只會剩下你一個人!”
齊松文緊握著雙拳,目露凶光,可最終他還是松開了拳頭,恢復了常態:“回家吧,你能把話都說開很好,我會考慮的,讓你離開這個家……”
…………
第二天早晨,齊冰從噩夢中驚醒,看著熟悉的房間,他真希望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場夢,可惜自己雙手上那怎麽洗都洗不掉的淡淡血腥味,卻提醒著他,一切都是事實。
“你不必再想昨晚的事了,老頭子全都擺平了,你沒有做錯什麽,這事以後全家上下都不會再提。”齊治道,他整夜都守在齊冰的床邊,此刻見弟弟醒了,
卻是跑到遠處的沙發上閑散地躺下了。 齊冰想了想:“他們……叫什麽名字。”
“他們?誰啊?”齊治似乎是故意裝傻。
“就是……我殺死的……”
齊治突然暴跳如雷地狂吼:“我說了!叫你不要再去想昨晚的事了!這件事,就當根本沒有發生過!”
“我……我知道了。”
齊治甩門出了房間,他其實很關心這個弟弟,想盡自己的一切去保護他,但在這件事上,他能做的也只有那麽多了。
他穿過走廊,想回自己的房間,他們住的是歐式的大宅,這段路很長。齊治在走過轉角時,忽然看到管家正牽著一個小女孩經過,這小女孩兒和齊冰年紀相仿,只有七八歲模樣,長得很是乖巧可愛,他上前問道:“王叔,這是誰啊?”
王叔還未回答,那小女孩兒搶先答道:“我叫喻馨,今年八歲了!你叫什麽啊?”
齊治的瞳孔收縮,心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他沒有回答喻馨的問題,而是直接衝向了齊松文的房間。
沒有敲門,齊治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正在桌邊用早餐的齊松文停下來,兩眼緊盯著自己這個不聽話的兒子。
“你把喻青的女兒帶回來是什麽意思?!”
齊松文和齊治在昨晚以前已查過關於喻青的資料, 齊治其實也看過喻馨的照片,只是並沒有在意,剛才他聽到對方說名字,立刻就想了起來。
“無論如何,我們齊家終究是虧欠了喻青,他是無辜的,所以我想收養他的遺孤,這樣喻馨就不必去孤兒院了,至少在物質上,她可以過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齊松文邊說邊走過去關上了房門。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齊治的怒意仍舊未消。
齊松文淡然地說道:“放心吧,小冰不會知道這是仇人的女兒,他應該不想回憶起昨晚的事情,而齊家上下,也不會有人提起,至於喻馨,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兒,一般還不知道死的概念,她隻以為,自己的父母去了很遠的地方。”
“你想永遠瞞下去嗎?你認為這可能嗎?”
“即便這不可能……但我也說過,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改變,我只是做我能做的而已。”
齊治的臉色變得很陰沉:“你是怕,這個女孩兒身為半妖,潛質高於常人,將來可能會成為禍患,所以將其留在身邊監視……”
齊松文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要再說了,記住!我是你的父親!沒錯,你可能比任何同齡人都成熟許多,但你不能總是惡意地在心中排遣你的父親!”
齊治冷哼一聲:“我知道,我沒法兒阻止你,我只能提醒你,這世上的事情,不是每件都會受你控制的。”他說完就離開了房間。
齊松文長歎一聲,然後用單手憤怒地掀翻了整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