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剛剛從外面回到蘭若寺,他從山下打了一壺酒和幾斤肉,準備大快朵頤一下。
卻發現一座破舊的木屋中飄出一抹紅影,然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燕赤霞倒沒怎麽驚訝,他早知道這蘭若寺有鬼。
只是他一身修為,根本不怕魑魅魍魎。
這些鬼倒也識相,試探了一下自己就沒再干擾了。
燕赤霞見了這一幕,好奇心卻起來了,這女鬼在木屋中幹啥。
只見木屋中走出一個書生,一副沒睡好的樣子,面色蒼白。
燕赤霞眉頭大皺,面露不忍,“可惜,又是一個被吸乾陽氣的可憐人。
色字頭上一把刀呐,年輕人還是抵擋不了這種誘惑。”
然而出乎燕赤霞意料的是,這年輕書生,竟然挺直腰杆,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扭了扭屁股。
一副舒坦的不行的樣子。
燕赤霞松了口氣,“還好,看樣子,這少年還算可救。”
於是他大聲呼道:“書生,過來坐坐。”
陳夏聽到有人叫他,轉頭一看,發現是一個英氣勃發的大胡子,背上背了一把劍匣,遠遠的坐在一個石桌前。
這該不會是燕赤霞吧。
陳夏心道,嘴上卻笑道:“好說好說。”
一邊走一邊問道:“在下名叫陳夏,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吾名燕赤霞,少年郎你可知你時日無多了。”
燕赤霞面色凝重的看著陳夏說道。
陳夏剛坐到燕赤霞對面,聞言一驚,“哦,此話怎講?”
燕赤霞打量著陳夏說道:
“書生你看,你面色蒼白。”
話剛說完,他發現陳夏面色紅潤,只是面皮白淨,遠遠的看上去比較蒼白而已。
稍稍有些尷尬,燕赤霞搖搖頭又說:“你印堂發黑。”
但定睛一看,這少年郎的印堂微微發紅,恰到好處
多一點是血光之災,少一點是平淡無奇。
這恰巧是諸事如意的征兆。
燕赤霞愣住了,他不甘心的又說道:“陽氣外泄,命不久矣。”
但這一看更是險些下巴墜在了桌子上。
面前這人的陽氣充足飽滿,絲毫沒有任何外泄的征兆。
比童子功還童子功,
九世鐵處男都不一定有他這般的水準。
燕赤霞這直接不能理解了,一拍桌子怒喝道:
“娘的,昨晚那女鬼難不成和你玩了一晚上的過家家?”
陳夏挺了挺腰杆,怒道:“怎麽可能,那不是禽獸不如嗎?”
燕赤霞一愣,沒聽懂這話的意思,好言相勸道:
“那你怎麽沒死,書生,聽我一句勸,趕緊下山吧,此地不宜久留,或許一次僥幸,但不可能次次僥幸。”
陳夏搖了搖頭,“不,此地有大妖,我若是走了,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書生來此喪命,
我不入地獄,誰如地獄。
此地樹妖不除,我誓不離去。”
陳夏面上盡是凜然之色,
心中卻想道:“離了這兒我到哪兒去找這麽多可愛迷人的女鬼姐姐。”
燕赤霞聞言不由肅然起敬,他曾經也是如此熱血之人,但經歷了殘酷社會的毒打後便變成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但是看到曾經的自己,燕赤霞還是不僅感歎道:“好小子,真是個熱血男兒。
只是,你一介書生,啥也不會,怎麽對付樹妖姥姥。
要知那樹妖姥姥可是一尊大妖,
絕非善類,強大無匹。” 陳夏的臉上浮現悲憫之色,“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燕兄可曾聽聞佛祖割肉飼鷹的故事?”
“割肉?飼鷹?”
燕赤霞有些疑惑不解。
他當然聽說過這個典故,只是和現在有什麽關聯?
“燕兄可知樹妖姥姥控制了諸多女鬼,讓她們永世不得超生?”
陳夏淡淡的問道,一縷陽光打在陳夏的白淨的臉上。
讓他看上去愈發聖潔。
“知道,那些女鬼不是助紂為虐嗎?”
燕赤霞點點頭說道,這他是知道的,本來他以為陳夏應該要因女鬼嗝屁了。
“助紂為虐,不,不,燕兄實在是太嚴苛了。
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時候,逼你做的事,可算是助紂為虐?
被逼著做對自己沒任何好處的事,可算是助紂為虐?
我曾見過最卑劣的人類,也見過最高尚的妖鬼。
妖,鬼,人,只要有向善之心,就是可塑之才。
這些女鬼,我要教化她們,只要能讓她們脫離樹妖姥姥的魔爪,
哪怕遍體鱗傷,我也欣然而往。”
陳夏朗聲說道,雙手合十,慈悲之色,溢於言表。
這些話是他東偷一句,西抄一言,縫合起來的。
句句都是經典。
不怕震不住小小燕赤霞。
此人若是從中作梗,那陳夏的惡靈騎士計劃恐怕就難辦了。
剛剛燕赤霞聽聞如此話語,一下子醒悟過來,自己面前這人怕是個佛門中人。
他越想越覺得如此。
佛門講究輪回轉世,於是這少年郎這般年輕,便有如此見地。
佛門講究童子之身,也說明這少年郎為何渾身陽氣飽滿,如長江大河,生生不息。
更重要的是,
若非佛門高僧,怎會有如此覺悟。
說如此話語。
平常人遇到了女鬼躲還來不及,哪有明知是女鬼還湊上去的?
更別說還打算從一尊大妖手中救女鬼。
這就跟普通人準備從猛虎手中救豹子一樣離譜。
這書生,定是一位佛門轉世大能,正在進行自己特殊的修行。
一念至此燕赤霞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陳夏不由大為動容。
“先生高義,原來割肉飼鷹是這般意思。
縱然是青蓮,在一池汙水中泡久了也難免變色,
先生教導了一晚上女鬼,實在是辛苦了。
有需要燕某的地方,但說無妨,燕某一定盡力而為。”
不過為何偏偏來這裡呢?
是了,這裡明明叫蘭若寺,本應是千年古刹,卻鬼影森森,這位定是討債來了。
燕赤霞越想越對,最後拍拍自己的腦袋欣喜的暗道:“燕赤霞呀,燕赤霞,你糊塗了一輩子,終於清醒了一次。”
他燕赤霞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
只是在如此亂世,奸臣當道,妖孽橫行,他根本找不到自己該做的事,只能日日飲酒,頹廢度日。
而如今,機緣巧合遇得佛門高僧。
燕赤霞想把握住這次機會,他要用自己的雙眼看看,轉世的高僧是如何對待這個世界的。
他想找到自己的路,而不是繼續整日頹廢。
燕赤霞在一旁瘋狂腦補,陳夏差點繃不住了,
燕赤霞那句“教導了一晚上女鬼”
險些讓他笑出聲來。
不過陳夏自覺他說的沒錯。
他真的是在濟世度人啊。
女鬼的命也是命。
雖然她們壞了點,經常吸別人陽氣,導致人家死翹翹。
但她們真的是好女孩呀。
“先生,”只聽燕赤霞又說道,“今日與先生交談著實痛快,不如痛飲一杯如何?我這還有鹵肉下酒。”
話剛出口,燕赤霞就反應過來。
不對,眼前這位是佛門高僧,怎可吃肉喝酒。
自己的江湖氣真得斂一斂了。
連忙改口道:“先生若是出家人就算了。”
陳夏算是明白了,剛剛裝的太聖母了,這燕赤霞可能把自己當和尚了。
不過蘭若寺沒什麽吃食,他肚子還有點餓了,可不能放過這大好牛肉。
“出家人怎麽了,出家人一樣可以喝酒吃肉,”陳夏笑道,“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嘛。”
燕赤霞聽了恍有所悟,
若是換個人來告訴他什麽酒肉穿腸過,他早就一大耳巴子糊過去了。
這修的哪門子野狐禪,敢說這種屁話。
但是大師說出來就不一樣了,人家在用自己的行為,踐行著所說的一切。
清規戒律心中有數即可,
做了些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來,先生,不必客氣,一番交談,燕某受益匪淺。”燕赤霞舉杯敬道。
“好說好說。”陳夏笑眯眯的和燕赤霞碰杯共飲。
“小芊,你怎麽回事啊,都早上了才回來?當心太陽哦。”
“就是,那個男人說話好有趣哦,你怎麽不讓我們看?”
…………
一群鶯鶯燕燕圍著小芊問道,眼中盡是八卦。
這也算是她們苦難的生活中唯一的一點樂子了。
小芊看了看左右悄聲說道:“姐妹們,你們看,小聲點。”
只見小芊掀起了紅紗,露出一抹皓腕。
然後一抹淡淡的紅潤浮現而出,還有微青的血管。
“這!這是!”
“小芊姐你怎麽做到的?!”
……………
小芊連忙用力噓了一聲,“我不是來同你們炫耀的,你們想不想成為鬼將?擺脫………”
小芊朝遠處的一株枯敗死寂的大叔努了努嘴說道。
這些女鬼都是又驚又喜,
“當然想,當然想。”
“可是姥姥實在太強了,又有我們的骨灰盒,這實在是……”
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打斷了,“只要成為鬼將,有了真正的肉身,骨灰壇子就控制不了我們了。”
“當真”
“自然當真”
又有女鬼問了,“可是小芊姐,萬一你行,我們不行,可怎麽辦?”
小芊臉色羞紅道:“放心放心,真的很簡單,有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