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馬哨怔了一下。
維多利亞女王:“作為對科學工作的嘉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將為你授予榮譽騎士的勳章。”
騎士是英國爵位制度中最低的一等,不可世襲,多用作對平民的嘉獎。
許多傑出的人物都獲封過騎士,比如培根、牛頓,比如未來的開爾文、湯姆遜乃至二十一世紀的比爾·蓋茨。
現在,馬哨也要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盡管這個爵位只是榮譽頭銜,並不會帶來什麽直接的物質利益,但作用仍然是巨大的。
對馬哨來說,有了這層身份,他在英國做任何事情都會容易得多。不僅是在英國,英王作為這顆星球上權勢最盛的君主,她授予的騎士頭銜,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隨便忽略。
自然,馬哨不可能拒絕這枚勳章。
“非常榮幸,女王陛下。”他欣然接受。
女王微笑:“冊封儀式會在不久後舉行,在此之前,你得學習一些必要的禮儀。不過別擔心,我會派人指導你的。”
冊封儀式在聖詹姆斯宮舉行。
自從女王將寢宮遷往白金漢宮,聖詹姆斯宮已經備受冷落,不過在禮儀上,它仍然十分重要。
儀式頗為隆重,許多社會名流都有出席,包括幾乎所有能到場的著名物理學家。
馬哨作為已經公認的熱力學之父,物理學界對他很是尊重。
與物理學家們相比,其他人的態度就微妙得多了。
這些身份顯赫的人,倒不至於在冊封儀式上表現得無禮,但馬哨還是能感覺到,相當一部分人對自己很不以為然。
比如首相約翰·羅素。
他幾乎沒有掩飾眼神中的傲慢,如果不是有女王在場,馬哨絕對相信,這個又矮又胖的家夥會像吆喝下人那樣吆喝自己。
很難想象,這個粗鄙的老頭就是伯特蘭·羅素的祖父。
馬哨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取悅約翰·羅素這類人,所以也明智地沒與他們多做交流。
事實上,他還是只能在科學家的圈子裡感到愉快。
與他同行的是達爾文,達爾文出身富貴,應對這種場面很有經驗,又是與他交好的科學家,因此充當了向導的角色。
一位優雅而貌美的女士滿臉熱情地向馬哨走來:“噢,能見到你真是太榮幸了,馬哨爵士!”
馬哨還沒有正式受封,不過她已經願意這樣稱呼他了。
“你好。”馬哨禮貌地問候。
達爾文為他介紹道:“這位是洛芙萊斯伯爵夫人愛達,拜倫的女兒。”
愛達?
莫非是被稱為“歷史上第一位程序員”的那個愛達?
達爾文接下來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愛達是一位天才的數學家,曾經和巴貝奇合作製造差分機。”
差分機。
機械計算機的一種。
在電子計算機誕生之前,不少科學家和工程師都熱衷於製造機械計算機,查爾斯·巴貝奇就是著名的一位。
他確實製造出了一台成品,計算精度達到六位小數,這打動了英國政府,使他後續的研究得到了國家財政的支持。
一開始,人們都相信巴貝奇能造出更強大的機械計算機,“讓對數表像馬鈴薯一樣廉價”——這對航海文明來說是難以抗拒的誘惑,畢竟,精確的對數是可以挽救船隻的。
但在英國政府燒了一萬七千英鎊卻只收獲一個完成度15%的殘次品之後,幾乎沒有官員願意支持巴貝奇了。
這台差分機殘次品的造價不止一萬七千英鎊,因為巴貝奇出身富貴,他本人也搭了不少錢進去。
巴貝奇也出席了今天的這場儀式,此時他正在不遠處與一個頭髮亂糟糟的男子談笑風生。
“達爾文先生,我可沒有製造差分機,我只是解決了一些關於‘運算’的問題。”愛達糾正道。
達爾文有點莫名其妙,他顯然對此不太了解:“運算?”
愛達得意地解釋說:“任何改變了兩種或者多種事物之間相互關系的過程,都可以叫做運算。”
達爾文還是摸不著頭腦。
馬哨這時說道:“尊敬的夫人,我其實了解過你的工作。”
“真的嗎?”愛達聽了,頓時兩眼放光。
馬哨點頭:“我還有一點自己的看法,或者說我找到了一個詞,或許可以更好地描述你的工作。”
愛達迫不及待地問道:“是什麽?”
“算法。”馬哨說出了這個對計算機科學來說無比重要的概念,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算法一詞直到一個世紀之後才被賦予這樣的內涵,“我認為這個詞更合適一些,你覺得呢?”
愛達重複了幾遍這個詞,隨即連連點頭,不禁地讚歎:“太棒了,馬哨爵士,難怪人們都說你是個天才!”
馬哨微笑,準備與這位美麗而又聰明的女士再聊些計算機的知識。
不料這時,兩個油膩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嚴格來說應該是一個老年一個中年。
愛達主動介紹起來:“這位是查爾斯·巴貝奇,我的合作夥伴。”
“這位是查爾斯·狄更斯,一位大作家。”她又介紹了那個年輕些的男子,不過看上去也頗油膩,有點不修邊幅。
“久仰大名。”馬哨說的顯然是實話,沒想到眼前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狄更斯。
一番客套之後,巴貝奇忽然對馬哨說道:“關於計算機器,我有了一個更棒的設計,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合作?”
馬哨禮貌微笑,然後拒絕了巴貝奇的邀請。
“很抱歉,巴貝奇先生,雖然我對你的工作很感興趣,但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你知道,我還是一個部族的大酋長,族人們需要我。”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但事實上,馬哨拒絕巴貝奇的原因只有一個:這個項目沒前途。
機械計算機本來就不會發揮出太大的作用,何況是與巴貝奇合作。
巴貝奇的能力很出色,這點毋庸置疑,但此人的性格和工作方式實在是一言難盡。
年輕的時候,巴貝奇就以嘴臭而聞名,懟天懟地,曾公開褻瀆神明導致自己遭受大量批評,還抱怨父親思想閉塞且吝嗇到每年隻給自己三百英鎊,以及宣稱牛頓的微積分符號是老年癡呆……
製造差分機的時候,巴貝奇也極不安分,隔三差五地修改設計,和為他製造零件的工匠激情對噴。
甚至對為他提供資金支持的英國政府,巴貝奇都時而態度不恭。
可以說,他的失敗很大程度上是自己作的。
跟這樣的人合作,馬哨實在是吃飽了撐的。
實際上他有更好的選擇——開爾文。開爾文也對機械計算機充滿興趣,與巴貝奇相比,開爾文顯然是個更合適的合作對象。
而即便是開爾文的方案,馬哨也不是很感冒。
對於見識過電子計算機的人來說,這些玩具似的機器實在沒有什麽吸引力。
巴貝奇卻不肯輕易放棄,繼續勸說道:“我敢保證,新的機器會比那個失敗品強百倍,也更容易製造出來……”
愛達也希望馬哨能加入:“馬哨爵士,難道你不想親手讓這個偉大的計劃成為現實嗎?”
最終馬哨隻好說道:“這樣吧, 我有一位朋友喬治·布爾,他在林肯郡當老師,你們如果有空,可以與他交流一下,我想你們和布爾都會因此受到啟發。”
“好吧。”巴貝奇歎了口氣。
“狄更斯先生,我讀過你的很多作品。”馬哨準備與狄更斯多交流一番。
狄更斯問:“在美國嗎?”
馬哨笑著說:“是的,不過我想應該是盜版,所以我總覺得欠你一筆錢。”
狄更斯也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幾年前去美國的時候我就明白,那裡的盜版太猖獗了,簡直超乎我的想象。實際上,我甚至都不指望在美國遇到正版讀者。”
馬哨:“狄更斯先生,能和我說說你正在創作什麽新的偉大作品嗎?”
“儀式就要開始了。”就在這時,王室的仆人過來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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