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橡木不知道這個陌生的詞是什麽意思。
印第安人幾乎沒有法律的概念,縱然有一些“殺人償命”之類的基本社會規范,也不曾進行過司法審判。
馬哨沒有過多解釋,因為解釋過程中會涉及到數個新詞,真要說清楚至少也要好幾分鍾,便隻道:“明天你們就知道了。”
奇裡卡瓦部落的阿帕奇人跟著馬哨前往眠熊城,他們很快就見到了正在被安置的差不多一千名俘虜,當然還有許多正在被收集的屍體。
橡木作為和馬哨一起戰鬥過的人,對此多少有所預料,所以沒有太驚訝。
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沒有參加過上次阿拉帕霍之戰的奇裡卡瓦人,見有這麽多俘虜和屍體,無不議論紛紛。
“他們擊敗了多少敵人,這些俘虜看上去有一千!還有這麽多屍體!”
“我聽說科曼奇人、阿拉帕霍人、夏延人總共集結了五個部落,加起來恐怕至少有一千五百人來進攻眠熊。”
“真是不可思議,平原部落居然獨自擊敗了五個部落!”
“看看他們的武器,都是火槍……火槍真的有那麽好用嗎?”
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眉頭緊鎖,並且似乎一直是這個表情,觀察著數量驚人的屍體。
過了片刻,他不禁發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麽不割頭皮?”
一眾奇裡卡瓦人這才注意到,那些被殺死的科曼奇人、夏延人以及阿拉帕霍人,腦袋上的頭皮竟無一丟失,眠熊士兵們搬運著屍體,卻對這戰功的證明視而不見。
馬哨聽到他的疑問,也沒回頭,便解釋道:“眠熊廢除了這項傳統,我們隻射活人的腦袋,不割死人的頭皮。”
“那你們怎麽算戰功?”少年上前了些又問道。
“觀察員們會使用望遠鏡觀察整個戰場,當然也會統計戰功,而且我們的戰功主要按小隊計算。”馬哨緩緩說道。
“望遠鏡?”
馬哨拿出自己的望遠鏡,轉頭遞給少年:“就是這個。把這頭貼在眼前,然後望向遠處。”
少年按照他所說的去做,隨即不由驚奇道:“這……這是什麽法術?”
馬哨笑了笑:“是技術。就像你使用的弓一樣,它能讓箭矢飛出去是因為弓弦的彈力,而不是什麽法術。”
少年依舊困惑,眉頭緊鎖地看著手裡毫不起眼的望遠鏡。
“如果你想知道具體的原因,待會可以去找他,他叫風聲,一位出色的戰場觀察員,他會告訴你望遠鏡是怎麽工作的。”馬哨指了指不遠處的風聲。
“好吧。”少年將望遠鏡還給他,然後又道,“你們按照小隊算戰功,所以,即使有人殺死很多敵人,比我殺死一百個阿拉帕霍人,也不會得到單獨的獎勵嗎?”
“哈哈哈!”橡木聽了不禁大笑,“小夥子,可沒人能殺得了這麽多敵人。”
少年身旁的一個老者略顯尷尬地說:“瞌睡人剛剛成為戰士,他太年輕了,有時候還很幼稚。”
馬哨不以為意,繼續說道:“表現特別出色的戰士,當然也可以得到獨享的獎勵,但那是少數,而且會越來越少——隨著火槍的發展,個人勇猛會越來越不重要,集體的配合才是關鍵。”
說完他又不禁多看了幾眼這個少年:“你叫瞌睡人?”
“是的。”瞌睡人應道。
馬哨沒說什麽,心裡卻有點迷惑,因為他覺得自己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顯然是印象極淺,可能只是在某個地方掃過一眼。 思來想去,他最終也只是想到了美國第46任總統喬·拜登,那個被冠以“瞌睡喬”之名的男人。
一想到拜登,就難免想起川普。
而一想到川普,馬哨的腦海裡就浮現出大量鬼畜片段,思緒漸漸飄遠了。
晚些時候,正當馬哨與薩滿們一同救治傷者的時候,一個士兵過來匯報道:“大酋長,貓頭鷹想見你一面。”
馬哨想了下:“我知道了,我等一會過去。”
片刻之後,他來到關著貓頭鷹的地方,一個單獨的小帳篷,外面有兩名士兵看守。
“貓頭鷹大酋長,你有什麽遺言嗎?”馬哨用科曼奇語說了句。
貓頭鷹聞言,本就蒼白的臉上更加面無血色,慌亂地說道:“我……我是被方臉騙了!我不想這麽做的,是他騙我說眠熊強行吞並了雙狼氏族!”
“所以你現在意識到,雙狼氏族確實是眠熊的一部分了?”馬哨問。
貓頭鷹連忙點頭:“是,是,當然是……這本來沒有什麽疑問, 都是方臉騙我的!”
他持續地辯解著,但言辭慌亂而無力,仿佛一個複讀機,幾乎只知道重複被方臉欺騙之類的。
馬哨沒有細聽,思考了一會:“我可以留你一命,但前提是你足夠老實。”
貓頭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頓時亮起來:“我一定答應你,我什麽都會答應你的!”
馬哨看著他,平靜地說道:“我先告訴你我想要什麽。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統合這片大陸上的所有原住民,把阿帕奇人、阿拉帕霍人、科曼奇人、夏延人……所有部族融合成一個,我從不掩飾這個目的。”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不一定會用武力手段,但如果有人阻止,我一定會用武力反擊。”
“我最在乎的只有這件事,至於你的死活,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停頓了,馬哨繼續說道:“所以,你知道應該怎麽討好我了嗎?”
貓頭鷹快速點頭:“知道。”
“但願你真的知道。”馬哨說,“後天我會安排俘虜去開墾農田,你也在其中,我不會傷害你們,甚至會給你們發放食物和一點工資。我不希望看到俘虜當中尤其是科曼奇俘虜當中出現任何混亂,如果出現了,就是你的責任。”
從貓頭鷹處離開,馬哨又與其他幾個被俘虜的大酋長、戰爭酋長接觸了一下,了解他們的態度。
較為死硬的幾個人自然應處死,相對軟弱的幾人則可以留一條命。
當然,明天的審判流程還是要走的,程序正義嘛。道貌岸然是文明的必要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