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展開,其中的畫面呈現在每個人的面前。
……
“夢晨,這個你拿著,明日族長壽誕結束之後,夢依會去給夢靈送丹藥。你只需要趕在它送丹藥之前,來個偷梁換柱,剩下的自然會有人處理。事成之後,你想要的東西,我一分都不會少你。”
“夢唐少主放心,屬下定不辜負少主所望!”
……
當這番對話落在所有魘獸族弟子的耳中時,整個魘獸族……都沉寂了。
白卿笑著道:“聽聞夢仁叔這些年一直在找尋夢依被誣陷的證據,今日既然夢依回來了,那我便將這則畫面作為禮物送給你們吧。”
“荒謬!”
白卿話音未落,便聽見夢唐大聲道:“這畫面中的事情,絕對是子虛烏有!我夢唐這一生坦坦蕩蕩,絕不會做汙蔑同族之事!白卿,你為了救夢依這個罪人,居然不惜造出如此虛假的視頻也要誣蔑我!其心可誅!”
小狐狸被夢唐這般反駁,小小的狐狸臉上也是哂笑一番,它看向魘獸族的其他人:“怎麽?夢淵族長和在做的幾位長老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夢濤冷哼一聲,道:“只是一則影像,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暗中拍攝的?以天靈如今的科技,想要假扮他人拍攝出這樣的一副場景,應該很簡單吧?”
他審視的目光落在雲汐的身上,直至此刻,他們也看出來了,雲汐和白卿她們之間絕對是早就串通好了,但如果隻想依靠一則影像便給夢依洗去了身上的罪孽,那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夢仁聽到夢濤的話之後,怒道:“你這是強詞奪理!這光幕中的人分明就是夢唐和夢晨!族長,如今證據確鑿,當年夢依之事,分明就是夢唐唆使夢晨誣陷夢依,甚至,夢濤幾位長老都有可能參與其中!”
“放屁!夢仁,不過是一則影像而已,若是這就能夠證明夢依是被誣陷的,那我去找人做出千千萬萬個影像出來,豈不是也能說明夢依就是偷取入魘珠的主使者,甚至就連你也參與其中!”
夢齊凝視著夢仁,反駁他的話。
夢仁咬著牙,正待再說什麽,突然聽到身後白卿悠悠開口。
“夢仁叔用不著如此著急。”
一眾視線隨著白卿的聲音轉移到了它的身上,夢唐看著白卿信誓旦旦的模樣,心底的不安愈發強盛。
白卿說道:“早在今日來此之前,我就料到了你們幾個會耍賴不承認,所以我不是說了嗎?這影像,只是第一件禮物。我們呢……還帶來了第二件禮物!”
說著,它轉頭看向了白觀離。
白觀離面色淡然,手輕輕一揮,空間扭曲,一道身影從虛空中緩緩浮現。
當此人的身影清晰地浮現在所有人眼中的時候,整個魘獸族都是發生了巨大的喧嘩議論聲。
夢唐在看到這人的時候更是瞳孔驟縮,滿臉的難以置信。
“夢晨……”
白觀離帶來的這個人,正是當年陷害的夢依的行動者夢晨!
白卿說道:“夢濤長老,有沒有興趣聽一聽夢晨口中的真相?”
夢晨的出現直接讓夢濤夢項等人面色大變,物證不相信,那人證呢?
白卿狐目眯成了一條狹長的縫隙,展現著狐狸的狡猾。
“夢晨,說說事情的經過吧?”
夢晨此時被靈繩束縛,她頭髮凌亂,精神狀態看上去並不算好。
她跪在地上,看到首座的夢淵後,立刻大哭著道:“族長!族長!是夢唐少主!是夢唐少主威逼利誘我乾的!她說只要我能幫他誣陷夢依,他就會賜我三顆幻夢珠,還會在當上少族長之後讓我進入祖境進修!”
“我只是按照他說的做的,我不知道那盒子裡裝著的是入魘珠!我真的不知道那裡面裝的是入魘珠啊!事後,夢唐少主還想殺我滅口,我被逼無奈才逃的!族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夢晨頭撞著地,哭嚎著,訴說著自己的罪孽。
這個時候,只要不是傻子,想來都已經知道當年事情的經過了。
夢晨的哭聲在大殿中回蕩,夢唐的臉色已經變得格外蒼白,四周的一道道匪夷所思的目投向這邊,誰也沒想到,夢依的暴露,帶來不是為曾經的罪孽落下最後的懲罰,而是揭開當年事件的真相。
夢濤看著不斷講述著當年細則的夢晨,眉間一怒,道:“你這族中叛子!聯合夢依盜走族中至寶不說,如今居然還想將罪責嫁禍給夢唐!簡直是死不足惜!”
話音未落,夢濤已然出手,他掌心一拍,渾厚的靈力跨越空間,直接向著夢晨落去。
然而他的力量還未臨近夢晨,便忽然化作一縷青煙嫋嫋散去。
他雙目瞪圓,詫異地轉頭,看向那道威嚴的身影。
“族長……”
夢淵輕輕歎了一口氣:“夠了。”
全場頓時寂靜。
所有人在此刻都將目光聚集在夢淵的身上,這位魘獸族的最強者,整個混靈界屈指可數的誅靈修者,在今天的事態發展中,其實總共也沒說幾句話。
他看向夢晨,僅僅是一個淡淡的眼神,夢晨便停止了哭嚎,她跪在地上,低著頭,眼淚無聲滑落。
夢淵手輕輕一揮,一縷靈光直接流入了夢晨的眉心處,後者閉上眼睛,緩緩倒在了地上。
見到這一幕的夢濤等人面色頓時一變,逐漸蒼白。
搜魂。
夢淵直接對夢晨進行了搜魂,一位主修精神力的誅靈強者的搜魂,足以將夢晨所經歷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風吹過樹葉,小草被壓倒,氣氛沉寂。
短短的幾分鍾內,無數人感受到了何為度日如年。
當時間逐漸過去,夢淵終於收回了自己的靈識,他坐在首座上,看著四周黑壓壓的人群,視線在歸自洲白卿等眾天獸身上的停留了片刻,又在雲汐的身上停留了更久,最終落在了夢唐的身上。
夢唐此刻臉色已然蒼白,額間的汗無疑在彰顯著他的心虛。
“夢唐。”
“弟、弟子在……”
夢淵慢悠悠的說道:“從今往後,你便撤去少族長一職,獨自在幻獄修行吧,在突破至運靈境之前,就不要再出來了。”
夢唐的臉上再無血色,他“撲通”一聲的跪在地上,滿臉的絕望。
夢濤看著夢唐這副模樣,連忙開口道:“族長,夢唐他……”
“夢濤,你的長老之職位,也跟著卸任了吧。”
夢濤的話都還沒說完,自己的長老職位便也已經被革除,他滿目震驚,完全沒有想到族長居然如此果決。
夢淵語氣平淡,慢悠悠地下著命令:“夢仁,從今往後,你便恢復長老職位。”
夢仁怔怔的看著夢淵,幾十年了,他等待這個結果已經幾十年了。這幾十年,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運靈強者變成了如今白發蒼蒼的模樣;這幾十年,他日複一日地尋找女兒的蹤跡;這幾十年,他試圖向所有人證明夢依的清白……
淚水沿著夢仁的眼角不斷地滑落,他老淚縱橫,哽咽的做出回復:“謝……族長!”
夢淵站起身,面向魘獸族的眾多弟子,一字一句的宣布道:“夢唐聯合夢濤偷取入魘珠,與夢晨一並嫁禍誣陷夢依,經查證,已為事實。本族長今日宣布,即刻革除夢濤長老之職與夢唐少族長職位,將這三人打入幻獄。同時,將夢靈立即釋放;並恢復夢仁長老一職,將其定為大長老。”
一連串的宣布,令得整個魘獸族都轟動起來了,在今日之前,誰能想到,夢依的回歸,代表的不是這個“叛逃者”的最終受罰,而是整個魘獸族內的大改革。
夢淵看向所有人:“可有異議?”
魘獸族的所有弟子立刻跪下,齊聲恭敬道:“族長英明!”
一下子革除了一位長老和魘獸族少族長的職位,夢淵沒有表現出任何多余的情緒的波動,他又轉頭對夢齊和夢項說道:“魘獸族這些年紛鬧了也許久,你們接下來也該閑下心來,好好培養下一代了。”
夢齊和夢項心中一咯噔,立馬起身行禮,神態恭敬:“遵命。”
兩人回應著,同時在低頭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知道,族長這是在警告他們,他們雖然沒有參與夢依的事件,但對於背後的事情,多少也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如今夢濤和夢唐都算是毀了,如果他們不是因為自身實力對魘獸族而言不可或缺,恐怕也會受到不小的懲罰。
處理完這些人,夢淵方才重新坐下,直到此刻,他的視線方才落在了一夢的身上。
“夢依,你受誣陷一事我已知曉,你想要什麽補償?”
一夢抬頭看著夢淵,此時的它依舊是一個魘獸的模樣,在歷經過天靈盟三位華廷的審視之後,再見到這位魘獸族的族長,它心底竟是沒有任何的緊張和慌亂。
補償……
它沉默著思考,它其實並不想要什麽補償。
正如一夢之前說過的,它對於魘獸族,早就沒有任何眷戀了,喜歡、憎恨、懷念、渴望……這些情感早在時間的河流中被衝散,如果不是雲汐的出現,它或許早就在無盡的寂寥中,化作一縷紫色的煙,飄散在天靈的天空中。
“我不需要什麽補償。”
一夢的回答讓整個魘獸族的人都是一愣,就連夢淵眼神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一夢說道:“我只希望,族長能夠善待我的家人,並允許我……此生跟隨雲汐左右。”
此言一出,全場震然。
“夢依……”
一夢的父親夢仁怔怔的看著它,滿臉的不理解。
何止是它,就連前來相助的歸自洲金明月等人都是滿臉的困惑,身為天獸的他們,根本無法理解一夢的思想,居然想要一直跟著一個人類?
一夢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在略作猶豫後,終於還是靈體一轉,從一隻小獸的形象,逐漸變做了人形。
這是雲汐自認識一夢以來,第一次見到她化形之後的姿態。
她一身繡著魘獸圖紋的長袍,長袍下的身子與其說不大,倒不如說格外嬌小,就如同一個八九歲的人類女孩模樣。
與她身高相對應的,自然是她那看上去肉嘟嘟的精致小臉蛋,她的眼睛是紫色的,瑩白色的長發流散著火星一般的瑩白光毫,發間生出兩隻宛若鹿角一般的可愛小角。
這是與雲汐認知與揣測中相差極大的形象,雲汐在看到這樣的一夢時,整個人都是愣了半響。
化形之後的一夢個子並不比小獸形態高多少,但神態變得比之前更為清晰,神情也浮現出與相貌不符的沉著。
一夢以這樣的形態,對著夢仁緩緩跪下:“爹,原諒我的不孝。”
夢仁連忙搖頭,他伸手想要扶起一夢,可雙手卻直接從她的身體上穿了過去,讓他更感失措。
一夢說道:“過去的這些年,我經歷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對我來說,跟著雲汐到處奔波, 見識世界的繁華廣博,未必不是一種活著的方式。”
她停頓少頃,又道:“我如今只剩一具靈體,便是回來,也堅持不了多久,想要重塑肉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父親,請原諒我的選擇。”
她是直系血脈,便是要重塑肉身,她的身體也必須具備濃厚的魘獸血脈,這樣的肉身太難塑造,除非直接將夢唐殺了,然後讓她去奪舍夢唐,但一夢顯然不會這麽做,魘獸族也不會允許她這麽做。
不是因為她善良大方,而是因為……二者性別都不一樣,她如何能夠接受?
夢仁聽著女兒的話,最終緩緩搖頭,臉上的悲傷依舊,但語氣卻格外溫柔:“夢依,身為父親,我支持你的一切抉擇。”
他主動轉頭對著夢淵道:“懇請族長,答應夢依的請求!”
夢淵深淵般的眼眸中倒映著夢仁父女二人,他思考了片刻,在萬眾矚目下還是點了下頭:“好。”
見族長大人都答應了,四周的其他魘獸族弟子也便不再好說些什麽,所有人以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一夢,對於它的選擇終究還是帶著些許的不理解。
可當他們再看到雲汐的時候,又好像想明白了什麽。
作為天靈盟冉冉升起的璀璨之星,跟著雲汐或許會有更加廣闊的前途也不一定。
“今日之事,便到這裡吧,都散了吧。”
答應完夢依的要求之後,夢淵淡淡的說著,這位守護了魘獸族幾千年的老族長,在這一刻也逐漸流露出了一絲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