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凌川離開了。

　李旭今天這番話只是在他的心上種下一顆種子。

　這顆種子能不能生根發芽，最後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以後還需要很多時間去培育。

　秦國是一定要滅的，但是秦國的人才能被自己所用的那也是要用的。

　上層的那些人跟秦國宗室乃至於跟秦國的利益綁定太深，李旭就算要用也會極為謹慎。

　而且就算能用，也會是極少數的人。

　畢竟李旭將來如果滅了秦國，那麽利益受損最大的就是這些人了。

　而且李旭要想從滅亡秦國這件事上獲取最大的收益，就免不了要向這些人動刀的。

　所以李旭將選材的重點放在了如郭凌川這樣的既有才能又鬱鬱不得志的中下層身上。

　這些人既有培養的價值，而且對秦國朝廷本身也有所不滿，利益牽扯也沒有多大。

　對他們來說，若是能跟隨一個更加強大的主公，能有機會一展所長，能有更遠大光明的前途，顯然吸引力比起一個只能偏居一隅的故國更大。

　將來新朝誕生，他們就是從龍之臣，這份功績就奠定了他們日後的前程不會太差。

　再加上李旭的目標是一統天下，那就等於有無數的功勞等著他們去撈取。

　有了功勞，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之類的世俗目標也就越來越近了。

　這吸引力就更大了。

　只是要想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李旭所用，首先要破除他們心中固有的忠君思想的桎梏。

　這一點其實也不難，從現實的角度去讓他們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肯定都會有所動搖。

　其次要讓他們知道自己舊日效忠的王朝已經不值得效忠，而新的效忠對象卻足夠強大到讓他們充滿向往。

　這一點也簡單，到時候等到唐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好好用火炮火槍給他們放一場鮮血為引的盛大煙花就可以做到了。

　等他們看到他們一直引以為傲的刀槍在火槍火炮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心中就會生出巨大的無力感和沮喪來，心態自然就崩了。

　不破不立。

　郭凌川是個人才，也是李旭選中的一顆種子。

　以後再有這種事，就不需要李旭親自下場了。

　……

　離開九門提督衙門，李旭換了一身便裝，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圓領缺胯袍，頭上束著玉冠，騎著白馬，腰懸長刀，帶著兩名護衛慢慢悠悠的回府。

　傍晚的長安城，沒有了午時那般燥熱，反而有一絲清爽。

　李旭騎在馬上，好整以暇的打量著街道兩側的人文景致。

　雖然秦國外憂內患，但是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各種熱鬧的喧嘩聲，叫賣聲，跟往日並沒有多少區別。

　李旭生的俊秀，又氣質不凡，身著便裝，騎在馬上自有一股瀟灑不羈的風流氣度，一路行去，引得經過的行人頻頻注目。

　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更是毫不避諱的盯著他看，待他看過去的時候有些膽大的還衝他擠眉弄眼，甚至都開始從鼓囊囊的懷裡掏荷包想要扔給他。

　李旭饒是已經習慣了，但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扭頭目視前方。

　長安城裡的小妖精太多了，本公子雖然騎著白馬，可卻不是唐僧啊，你們不要這麽熱情好嘛……

　不過好在這些小妖精們還保持著最後一絲矜持，沒有人敢直接上來往他懷裡塞荷包，也沒有直接往馬前面一躺碰瓷式搭訕的。

　期間李旭還從人群之中發現了一些藍眼睛高鼻梁的胡商，甚至其中還有包著厚厚頭巾的天竺商人。

　這些人大多數穿著華夏衣冠，但是也有那種身上是華夏衣冠，頭上卻包著諸如頭巾或者圍巾之類的本民族特色打扮。

　有一夥胡商後面還跟著兩名黑黝黝的昆侖奴，亦步亦趨，神態恭敬謹慎，看起來是這胡商的奴隸。

　看著這些沐猴而冠的胡商，李旭直皺眉頭。

　娘的，你們要穿就穿全套的，要麽既別穿，整的這不倫不類的真是膈應人。

　不過這些胡商都是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走路都小心謹慎撞到別人，李旭倒也不能因為個人的觀感不佳就去找茬，那豈不是跟前世西方那些紅脖子一個德行了。

　不過既然看見了，那也不能不管。

　如今他這個九門提督，不光是負責長安城的防務，城內的街面治安其實也能插手的。

　只不過平日裡有京兆府的衙役捕快來巡街，倒也不用他費心。

　今日提醒一下這幾個胡商，也算是對他們影響市容的行徑加以糾正，說起來也是在盡自己的職責。

　李旭勒馬停下，招來一名護衛，指著那幾個胡商吩咐了幾句。

　護衛領命過去，很快就把那幾個胡商帶了過來。

　那幾個胡商明顯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看著高踞在馬上的李旭，又是行撫胸禮，又是鞠躬的，嘴裡嘰裡咕嚕的說著李旭聽不懂的鳥語。

　要是說英語，李旭估摸著以自己前世過了四級的水平肯定能分辨出來。

　但是這幾個胡商說的李旭卻是一個單詞都聽不懂，皺著眉頭聽了半天，覺著好像是阿拉伯語。

　“你們不會說中土話嗎?本官是九門提督李旭，找你們過來是有話要問。你們若是故意裝傻充愣，莫怪本官將你們送入黑冰台去走一趟了。”

　李旭冷哼一聲，語帶威脅地說道。

　那幾個胡商一聽李旭是官身， 還說要送他們去黑冰台，都嚇得臉色一變，急忙道:“這位大人息怒，我們懂中土話的，懂得。不知道大人找我們過來是有何吩咐?”

　聽著他們字正腔圓的中土話，李旭冷笑一聲罵道:”既然懂中土話，為何要在本官面前裝傻充愣?你們莫非是心中有鬼，才想要在本官面前蒙混過關?”

　那幾個胡商聞言面色一白，對視一眼後又是點頭哈腰道:“這位英俊的大人，我們都是正經的商人，方才只是因為大人問詢，一時情急，所以家鄉話才脫口而出，真的不是故意要要蒙騙大人，還請大人恕罪啊！”

　李旭注意到方才自己說話的時候其中有一個白人胡商眼中明顯閃過了一絲緊張，心中狐疑，更加篤定這群胡商有問題了。

　能千裡迢迢從中東天竺等地跑到中土來經商，哪有什麽簡單的人物。

　李旭可不相信他們真的是老實人。

　“來人，將這些人都送到黑冰台去，讓鄭大統領好好查查他們是不是異族的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