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勁兒勁兒的
晚上,楊正興去修理廠取了車,然後麻木的開到小區,小區的物業早就撤掉了,從街頭到街尾都是落葉,在冷風的卷席下時而飛舞。
顯得枯索而荒涼。
楊正興沒有回家,而是找了個涼亭坐了下來。
他抽了根煙,煙是早上從徐帥那裡順的,自從肺癌以後,他就沒有再抽過煙。
不過此刻,也許只有尼古丁能夠派遣一下他內心的寂寞。
他看著小區裡零星的燈火人家,又是一陣的失神。
“真是諷刺,我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吸了口煙。
濃重的煙味,讓他咳嗽了兩聲,不過很快他就習慣了這股味道。
想到日後自己要孤獨、無助的活下去,他就一陣的難過。
坐了一會,天色更暗的時候,空氣也漸漸冷了起來。
他縮了縮脖子。
剛站起來,要往家裡走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這是他下班以後,從街頭商店買了一個臨時的電話,全鍵盤的老古董,電話是楊父打來的。
楊父自從上次回去以後,就沒有再來過。
現在楊正興肺癌痊愈,出院了,他想過來看看。
楊父是一個古板的農村人,一身在國企勤勤懇懇,直到退休,本來有些退休金,不過這些年,重型工業城市在衰落,他的退休金也經常拿不到手,被一些米面代替,今年上半年患了一場大病,還是楊正興出錢,做了手術,可惜因為身子太差,或者是病灶太深,手術並沒有做徹底。
電話裡,楊正興聽到了楊父木訥的聲音,而且粗重的喘息,說明他的肺氣腫越發的嚴重了。
“正興,你好不容易出院了,明一早我就到了,去看看你,提前和你說一聲。”楊父的聲音蒼老無比。
透著一股深深的關切。
楊正興的眼圈濕潤:“明天就到嗎?我……要不過幾天吧,我可能有些不方便。”
他怕楊父知道吳秀梅要和他離婚的事情,一時受了刺激。
他記得,楊父是站在吳秀梅這邊的。
要是讓他知道吳秀梅要和他離婚,楊父非得狠狠的發脾氣不行,而且一定會上門去求親家,楊正興不想看到他委屈的樣子。
“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就呆兩天,不用你管,我自己能照顧自己。”楊父堅決道。
“家裡什麽都沒有,你……怎麽照顧自己。”楊正興找著理由。
楊父聲音有些不滿:“怎麽了?嫌棄我?是不是吳秀梅有什麽意見?”
“不不不,我是怕你太累了,一路趕過來,住兩天就回去,圖什麽呢,來回折騰這,你身體能受的了嗎?”楊正興一直在推脫。
最後楊母搶過電話說道:“你爸做了個檢查,身體狀況很不理想,他就是想看看你和齡鴻。”
……
隨後電話就被掛斷。
楊正興聽著電話的忙音,許久沒有緩過勁來,他拖著沉重的身子,白天即將晉升的喜悅,在他點著煙的那一刻,就已經沒了。
現在聽到楊父要來的消息,他更是心中煩亂。
他回到家裡,把屋子收拾了一番,然後早早的睡了過去,第二天凌晨,就跑到火車站,他伸著脖子,在人流當中尋找那個並不高大的身影,大約十幾分鍾以後,他看到了有些胖胖的楊父。
楊正興趕緊扯著嗓子喊道:“爸,這兒……這兒……”
楊父回頭看到楊正興,笑了笑,快步走了過來:“不是上班嗎,起這麽早,白天犯困怎麽辦?”
“再困也得來接你啊,包裡拿著什麽?”楊正興接過楊父的塑料包。
“帶了點麅子肉,給你補身子的,上次帶的你吃完沒有?”楊父一邊走,一邊問道。
“吃完了。”楊正興撒謊道。
吳秀梅不喜歡吃野味,受不了那個味道,上次他爸媽帶來的那點玩意,都讓吳秀梅送人了。
楊正興開著車,讓楊父有些意外:“哪來的車?不是剛做了手術嗎?錢……”
“公司派的,錢您別擔心,兒子現在混的比以前強多了,一個月賺個萬把塊呢。”楊正興有些自豪的說道。
“萬把塊!”楊父有些驚訝,不就隨即就勸道,“那也得攢著,趁著能賺錢的時候,就要節約,要是後面哪天賺不到了,也有個儲備。”
“好好好,爸你說的是。”楊正興應著。
……
回到家裡,撲面而來的冷清,讓楊正興心虛。
楊父從包裡把東西掏出來,然後放進冰箱裡。
“吳秀梅呢?”他隨口問道。
“哦,她上班去了,齡鴻擇校以後,就封閉式管理了,平時周末才回家。”楊正興趕緊說道。
“哦,你去上班吧,我自己熬點飯就行。”楊父說道。
“別,還有點事情,我帶你去門口吃個早點,然後我開車上班, 不耽誤功夫。”楊正興見楊父不過問吳秀梅的事情,心頭一喜。
“我沒那個胃口,我熬點小米就行,你媽給你帶了點,剛下來的新米,我給你放冰箱下面那個格子裡了,你記得吃。”楊父擺擺手。
楊正興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楊父,直到他走進廚房。
“那我先走了,下了班,我就回來。”楊正興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家。
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
上了半天班,徐帥突然給楊正興打電話,說是吳可欣失蹤了,他的車送去保養,讓楊正興過來接他,幫忙找找吳可欣。
“又怎麽了,你們兩口子,沒完了是嗎?”楊正興看著坐在車上的徐帥,有些不滿。
一次兩次,就算了。
這都多少回了。
徐帥被楊正興戳中了痛點,有些無奈的說:“哥們,這輩子攤上吳可欣是,完了,甩不掉,抓不住,下輩子,你勸著我點。”
楊正興問:“以前我怎麽就沒發現,吳可欣這勁兒勁兒的,哪那麽多事啊,每天就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總要弄點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哥們,以前我護著吳可欣,是我不對,你可真說對了,勁兒勁兒的算是說輕了,你不知道,她就那憋著一股氣,和你作對!”徐帥坐在車上一肚子的怨言。
楊正興看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那你也不能由著她,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了,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現在呢……”
“我不是沒辦法嘛!”徐帥陰著臉,“把空調關了,窗戶搖下來一點,我憋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