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誰來了！”抱著黑袋子的花谷扭頭看向門口。

　北原賢人怔了瞬，誰又來了。

　一般來他家還按門鈴的人，都是比較客氣有禮的類型，柏木茉優、高梨絮風和香川寧寧，還有中村佑希，都是這種類型。

　而比較熟悉比較隨性的人，像是栗山和大小鶴見姐妹，都是“砰砰砰”敲門。

　更甚者，雨宮小宅女和琴音姐這兩位發小姐妹，乾脆連敲門步驟都省了，不管裡面有沒有人，直接上手拿鑰匙開他家的門。

　“柏木茉優?高梨絮風?”北原賢人一瞬閃出好幾個猜測，哪個人選都非常不妙。

　小腦瓜聰明的花谷同樣一瞬想到關鍵，眼疾腿快，撒起小短腿，朝玄廊門口狂奔，生怕被爸爸搶先，把人趕跑！

　“來了！你別走！”她大喊道，“琴音姐幫我攔住歐尼醬！別讓他過來！”

　飛奔到玄廊門口，一個急刹車，花谷笑嘻嘻地迅速敞開門，當看到來者，她笑顏一滯，表情漸漸異樣起來。

　是一個背著書包，身高隻比她高半頭，臉蛋模樣很稚嫩的女孩子。

　打哪來的小學生?

　花谷頓時有點失望，索然無味地問道:“你迷路了?”

　相武葵搖了下頭，“我來找北原前輩。”

　“北原‘前輩’?”花谷的眼神十分奇怪，語氣確認般地反問道:“哪個北原前輩?......我家哥哥上高中，不是小學生，你找錯門了吧。”

　相武葵再次搖頭，“沒有找錯門，就是找北原賢人前輩。我今年十六歲。”

　花谷大吃一驚，“十六歲?不可能，你最多十三歲！”

　“真的是十六歲，我跟北原前輩一起參加過科臣杯的全國高中生圍棋大會。”

　花谷小臉蛋微微愣了會，心裡迅速進行換算。

　十八歲的鶴見千春姐姐，隻比她高一個頭;十六歲的這個“小學生”，則比她高半個頭......花谷慢慢移動視線，從頭到腳打量相武葵。

　她半信半疑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真的十六歲?”

　“相武葵，峰高的一年級學生。真的十六歲。”

　“相武葵?！”花谷脫口而道。

　相武葵點了點頭，“嗯。北原前輩說起過我嗎?”

　花谷噘著嘴沒說話，何止是說過，爸爸專門問過她好多次，認不認識相武葵，沒想到就是這麽個“小學生”！

　她忽然想到什麽，低頭瞅了眼手裡的黑袋子，又抬頭看向相武葵，試探地問道:“最近這段時間，你來我們家了嗎?”

　“來過。”

　花谷小臉蛋頓時變得精彩起來，接著像個人販子似的，小臉左看右看，趁路上沒人，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相武葵的手腕，拽著她撒腿就往客廳跑。

　客廳裡，北原賢人正在硬著頭皮招架花江琴音地撓癢襲擊，沒好氣說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傷號?”

　花江琴音欺身上前，笑吟吟地撓他的肚子，“你老實坐著，別亂動。”

　“是不是她！”

　被壓在沙發上的北原賢人挺起腰，聞聲扭頭，小調皮蛋像是親手抓到了罪犯的警察，一手舉著黑垃圾袋，一手舉著相武葵的小手。相武葵還沒反應過來，小臉迷迷糊糊。

　花江琴音撲哧一笑，站起來說道:“肯定不是她啦，尺碼差太多呢。”

　北原賢人沒好氣教育女兒道:“還不快放下客人的手，像什麽樣子。”

　花谷表情狐疑地落下胳膊，小手伸進黑袋子裡抓了兩把，眼睛又盯向相武葵的胸部。

　“好像真不是......至少也得是琴音姐的尺寸......”她小聲嘀咕道。

　犯迷糊的相武葵左看右看，迷惑問道:“黑袋子裡面是什麽?跟我有關嗎?”

　花谷清咳兩聲，老氣橫秋說道:“小孩子不可以看。”

　北原賢人上前把裝老的女兒提溜到一旁，十分無語。

　“她比你大，你比她小。”

　花谷瞥了眼相武葵的微微隆起的飛機場，又低頭看向自己的飛機場。

　她滿不在乎說道:“她比我大不了多少，等以後我就比她大了。”

　北原賢人徹底無語，這孩子想哪裡去了，滿腦子什麽玩意！

　這會有外人來了，花江琴音收斂起嘻嘻哈哈的玩鬧姿態，一副“賢淑良德”表現，去找冰箱拿出水果茶飲，招待客人。

　北原賢人眼神警告地揪了揪女兒軟乎乎的小臉蛋。手感甚好，比饅頭柔嫩多了。

　“少胡鬧，我看你是自由慣了，欠作業。”

　已經被威脅習慣的花谷撇了下小嘴，充耳不聞。

　她甚至還瞅了瞅相武葵的個頭，又伸手比量一下自己的個頭，一雙眼睛彎成了壞壞的小月牙，胡謅道:“歐尼醬，以後我就是十五歲了，明年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法定年齡。”

　北原賢人懶得搭理又在胡鬧的女兒，小調皮蛋連籍貫都沒有，地球上查無此人，還談婚論嫁，別說日本的婚姻法，就算全世界的婚姻加起來，也管不到她頭上。

　除非聯合國專門給小調皮蛋頒布一部《泛地月系未來時空穿越者婚姻法典》，否則她想談婚論嫁都沒門。

　他邀請相武葵去沙發坐下，聊道:“前幾天我去東京棋院，聽說名人頭銜戰之後就是若鯉戰，你準備得怎麽樣。”

　相武葵放下書包，坐姿乖巧地說道:“一直在和AI下棋，每晚都在研究AI的招法。”

　北原賢人很佩服她這一點，能夜以繼日的堅持與AI下棋，還堅持好幾年，他們心自問，夠嗆能做得到。其實不光他，很多職業棋士與人工智能下棋，心情都非常痛苦。

　就像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一位參賽選手是職業運動員，而另一位參賽選手不是獵豹，也不是飛鳥——竟然是一輛汽車！

　即便讓人類先搶跑二十秒，汽車也能輕而易舉的迅速趕超，並最終以一種殘酷無情的絕望差距，惡狠狠完虐所有人類。

　沒人喜歡與汽車賽跑，北原賢人也不例外。

　但現在的職業棋壇，不是跟汽車賽不賽跑的問題，而是你不模仿汽車的跑步姿勢，就很難贏過其他模仿汽車跑步的職業運動員，這個事實既痛苦又荒誕。

　以前的圍棋時代，沒有勝率參考，評論一盤棋的局勢，經常會有人說黑棋好，也有人覺得白棋好，但到底黑白誰好，大家都看不清晰，難以定斷，只能憑“自己的棋”去爭勝負。

　而現AI時代，有了權威的勝率參考，有了超越一切圍棋老師的人工智能老師，年輕棋士們只需要刻苦學習AI，努力模仿“汽車的跑步姿勢”，只要稍稍掌握一丁點“AI的棋”的皮毛，想超越超一流棋士，甚至登頂世界第一人，這都並非妄想。現在的職業棋士們，幾乎都在模仿“汽車跑步”。

　圍棋AI的出現，極大拉近了職業棋士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更給年輕棋士們提供了一個迅速趕超超一流前輩們的絕佳捷徑。

　這段時間，北原賢人也耐下了性子，逐步開始與AI下棋。

　雖然他遲到了很多年，才剛剛起步研究AI，比起現役棋士，遠不如他們研究AI圍棋那般深刻長久，但又有什麽辦法，努力追趕唄。雖然他網棋勝率高，但比賽遠遠沒有網棋那麽簡單。

　相武葵拉開書包的拉鏈，取出厚厚一摞複印出的A4紙。

　“北原前輩，這是我以前與AI下棋，總結和研究出來的AI招法合集，希望對你有用。”

　北原賢人微微愣了瞬，隨即明白了相武葵的來意。

　他迅速摸起幾頁紙， 一一粗看下來，有的局部招法，他已經在網棋上挨過教訓，吃過虧，有的詭異招法，他還聞所未聞。

　這厚厚一摞凝結了AI招法精華的紙張，足可以稱得上是“不世秘笈”了。現在大家都在偷偷研究AI，誰肯那麽大方，將自己研究多年的“秘密武功”隨便拿出來分享！

　大概看了五分鍾，他凝眉放下複印紙，認真說道:“很有用，雪中送炭！”

　北原賢人已經迫不及待，扭頭迅速說道:“琴音姐，幫我把棋墩搬過來，我擺一擺棋！”

　“就知道使喚我，小壞蛋。”花江琴音白了他一眼。

　花谷盤坐在沙發上，抱著小腳丫，腦袋來回看了看。

　她滿心好奇地看了一會棋盤，又不高興地慢慢噘起了小嘴，不開心！

　爸爸和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湊成塊，一起聚精會神地研究圍棋，都完全忽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