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劄幌時,已經將近凌晨十二點鍾。
劄幌車站的門前,從東京遠道而來的一男一女遠遠低估了北海道的秋天,在深夜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北原賢人急忙忙叫來一輛出租車,從手機地圖上隨便挑了個旅館,告訴司機師傅直奔而去。
今晚他們不去入住若鯉戰的比賽酒店。主要是擔心相武葵晚上不睡覺,跑來找他們。等天亮了再去會面。
一路未睡,疲倦困頓,還沒到旅館,高梨絮風的眼皮就開始上下打架,慢慢睡著了。臨下車,北原賢人扭頭看向她,喚了她好幾聲,沒有反應,隻好伸出手,用手背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高梨絮風趕忙睜開眼,甩了甩昏沉的腦袋,左右張望問道:“到了嗎?”
北原賢人點頭,帶她下車。
辦理完入住手續,精疲力盡的兩個人也顧不得肚子裡的餓意,各自返回房間,倒頭就睡。
次日。
北原賢人被隔壁吹風機的風葉轉動聲吵醒,望著天花板緩醒了幾分鍾,起身,托著酸痛的肩膀走進浴室。一小時後,他在一樓的餐廳與高梨絮風會面。簡單吃過早飯,同行去找相武葵。
他們抵達若鯉戰的承辦酒店時,剛好對局雙方也在配合圍棋媒體進行采訪工作。
他觀察鏡頭前的相武葵。看她的表情和眼神,自然又平靜,哪有一點賽前緊張的意思。他不由愈發肯定,這孩子絕對是把他和高梨給安排了一頓。
走完賽前采訪的流程,記者一個個散去,相武葵旋即撒腿跑向北原和高梨。
“葵表現得很好,非常優秀。”高梨絮風笑著鼓勵道,
相武葵瞅了眼北原,又看向高梨,說道:“一開始很緊張,但看到北原哥哥和高梨姐姐來了後,心情就平靜下來了。”
北原賢人不動聲色,暗道: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嘛。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安排,還有什麽圈套。
他聽著相武葵和高梨又說了幾句話,然後主動出擊,問道:“明天比賽。我一會兒陪你訓練兩盤棋?”
相武葵搖了搖頭,說道:“北原哥哥和高梨姐姐不用管我,你們找個地方去散步,想去哪就去哪。能看到你們來,我就已經信心十足。今天我想自己研究戰術。”
北原賢人甚是狐疑,不太敢相信,難道只有散步這麽簡單?她會不會在散步途中,給他和高梨安排了點東西。
他不禁聯想到了菅原部長做過的蠢事。那還是樂隊比賽前夕,菅原部長非要他耍一套美男計,爭取把雨宮雅柊拉進樂隊。為此,菅原部長動用多方關系,召集了幾十個人,給他和雨宮安排了一場英雄救美的爛俗劇本。
“這孩子該不會也想學菅原部長,玩一套‘英雄救美’又或是‘巾幗救男’的把戲吧。”北原賢人頓時心生警惕,暗暗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他警惕地看著相武葵和高梨絮風又說了幾句話,然後,相武葵約好了一起吃晚飯,就以回房間練棋為借口,一個人跑向電梯口,把他和高梨留在原地。
“沒了?就這樣結束了?下一步的安排呢?”北原賢人內心詫異,轉身觀察四處的動靜。
高梨絮風轉看向疑神疑鬼的北原,想了想問道:“接下來去哪?”
北原賢人回過神,陷入考量。
那孩子會怎麽安排呢......她不確定我們會去哪......難道她派了人,
暗中跟蹤我和高梨?見機行事?......北原賢人考慮了會兒,抬頭說道:“先四處逛逛吧。” 高梨絮風沒有異議,跟隨北原賢人走出酒店。
“北原君。”
北原賢人腳步一頓,聽出了是誰在叫他。他意外地回身看去,不出所料,是武宮爺爺。
他趕忙迎上去,微微俯身致意,做足後輩的禮數,驚訝問道:“武宮爺爺怎麽也來劄幌了。”
“來配合棋院工作。”武宮秀樹笑道:“順便去逛一逛劄幌的啤酒園,回味以前喝過的味道。”
北原賢人了然理解。武宮爺爺作為德高望重的棋界元老,雖然年紀大了,已經退出一線比賽,但仍然在棋界的二三線和後方發揮余熱。而劄幌的啤酒園則是全國聞名,其下的品牌酒銷量一直保持在全國前三。
武宮秀樹看了眼北原身旁的高梨,笑道:“既然北原君領著女伴,我就不邀請你們去喝酒了。”
高梨絮風含蓄微笑。
“北原君打算去哪?”
北原賢人回答道:“我們第一次來劄幌,還真不清楚哪裡有值得一去的地方。”
“適合你們年輕人的地方......”武宮秀樹略作回想,說道:“劄幌鍾樓不錯,中島公園、圓山公園、伏見稻荷大社和北海道神宮也都是不錯的去處。”武宮秀樹話語一頓,又笑道:“還有劄幌的巧克力工廠,英倫風的歐式古典風,那裡能看到巧克力的發展史和製作工程,還能上手一試,親手體驗製作巧克力。”
“自己製作巧克力?”高梨絮風眼睛都亮了,轉頭對北原賢人說道:“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就去那裡看看吧。”
北原賢人自然沒有異議,點頭答應。
武宮秀樹樂意指路,抬手說道:“離這裡不遠。你們沿著那條路,一直往前就能看到路邊的指示牌。”
北原賢人和高梨絮風隨即上路。武宮秀樹轉身看去,樂呵呵望向電梯口附近,很快,一隻嬌小的相武葵就從圓形承重柱後面冒了出來,小臉蛋笑顏明媚,向他比了個“V”字手勢。
......
路途中,戴上了口罩的北原賢人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這一路上,他發現有許多路人,目標點與他們一樣。都是往那個叫什麽巧克力工廠的地方去。而且去的人,還都是男女男女的相配組合。明顯更不對勁了。
北原賢人心中甚至都在漸漸懷疑起來,該不會連武宮爺爺都跟相武葵串通好了吧!
等抵達武宮爺爺指向的目的地,站在公園門口,他陷入了長久沉默。
這哪是什麽“巧克力工廠”,牌子上明明寫著全名呢,叫做“白色戀人巧克力公園”!
而且“白色戀人巧克力公園”還在搞活動。售票窗口外面擺著一張桌子攤位,一個戴黑色高帽,魔術師打扮的男人坐在裡面。
北原賢人轉頭看向高梨絮風,眼神問她:還要進去嗎?
高梨絮風當然也看到了這個公園叫什麽名字,表情有點不好意思。一副很好奇想進去看看,但又感到難為情,抹不開臉的樣子。
她走到售票門口的桌子攤位前,伸手指向公園裡面,有點不好意思地詢問道:“魔術師先生,請問去了裡面,能自己製作巧克力嗎?”
早就在觀察北原和高梨的魔術師男人,熱情推銷說道:“當然能。裡面有巧克力工廠,人偶鍾塔......到了晚上有巧克力嘉年華,而且今天還有一場大型活動。”
高梨絮風被說得心動了,追問道:“能跟老師學習巧克力和甜點的製作秘訣嗎?”
魔術師說道:“你可以試一試請教裡面的甜點師,今天來了很多行業內的資深美食家。”
被說得心動的高梨絮風點了下頭, 回身看向北原,不大好意思地邀請道:“來都來了,我們進去看看吧。”
北原賢人一時默然,暗道“伱真是掉進圈套裡了”。他無奈點頭答應,上前購買門票。
魔術師的右手滑過紅色桌布,一副牌組排成半圓型。
“選兩張牌吧。你一張,再給你的男朋友選一張。代表你們的幸運數字。等會的活動中,抽中就會有神秘大獎。”魔術師笑道。
“不是男朋友。我們只是同學。”高梨絮風紅著臉解釋了一句。魔術師笑而不語。
“選哪兩張好呢。”高梨絮風順著牌組看去。
魔術師主動請纓道:“需要我為你們挑選嗎?”
眼見事情有妖氣的北原賢人趕緊說道:“我們自己選。”
北原賢人頓了下,又問道:“我們能洗牌嗎?”
魔術師點了點頭,胸有成竹地伸出手,示意請便。
北原賢人也不客氣,當即把所有牌片攏到一起,大力亂洗,能洗多亂就洗多亂。足足狂洗了三十多秒,他才停住,然後仍不放心地抬起頭,觀察對方的表情。
魔術師仍然成竹在胸,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表情。完全不在意北原賢人徹底打亂了牌序。
不懂魔術的北原賢人的心情更不安了,猜不透這到底是什麽套路,於是乾脆說道:“我們不抽牌了,就這麽進去吧。”
魔術師笑著點了點頭,抬手示意,笑道:“請進。祝兩位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