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追求何物?】
血腥,塵土以及刺鼻的硝煙味彌漫在空氣中,但很快,暴民的高呼便淹沒了一切。
我佇立在原地,沉默著。
【美好】
是的,那一直是我唯一的追求——美好。
我想創造的,只有【美好】的事物。
又一道爆炸聲在耳邊響起,這似乎觸動了相當一部分人,現場音量小了些許,然後——
如同那枚炸彈般,狂笑聲,悲鳴聲,歡呼聲,咒罵聲.......貫徹在這所城市當中。
“我喜歡美好,也傳播美好”
“我喜歡看到人們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或者歇斯底裡的笑容,那會使我幸福。”
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但,我所追尋的美好,並非是在娛樂至死環境下,誕生的奶嘴樂產物,那笑容虛偽而空洞
我所呈現給人們的,也並非是他們想要的,而是他們需要的......
【快樂】
我展開雙臂,享受著這一切——暴力,恐怖,無序以及......瘋狂。
然後也像他們那樣,咧開嘴角,發出刺耳的狂笑聲。
像一頭毫無理智的野獸,在追捕獵物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但,直到如今,我才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喜悅和快感。
【這才是美好】
一個聲音如此說道。
我佇立在人群中,望著眾人那宛若注視著神靈般,狂熱而向往的眼神。
然後咧開嘴角,像野獸,瘋子或者其他什麽東西一樣,誇張而扭曲地咧著嘴角,大幅度的面部活動使嘴角剛愈合一般的傷口破裂,血液,如溪水般緩緩淌下。
我在笑,在歇斯底裡地笑。
瘋子般的領袖,暴動的人民,沒有意義的戰爭......
以及毫不作為,或者說無法作為的警察。
這一切都是如此滑稽,且可笑。
但很快,我便發現有人在同我一起笑,我停下了笑聲,偏頭望去:那是一個胖子,臉上畫著跟我相同的妝容,而且也露出了與我類似的笑容......
對,類似,並非相同,因為我認得那副笑到底該是什麽樣。
而他不過是個愚蠢的不合格的模仿者。
“你,為什麽笑?”
我這樣發問了。
“因為......”他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僵硬,像是破舊的收音機突然卡殼了一樣。
“這很好笑,不是嗎?”
我微笑著點點頭。
“是的,孩子,很好笑......但你知道自己美中不足的一點在哪裡嗎?”
“?”這回他連笑都不笑了,望著我的眼睛,像是注視著看不見底的深淵。
“是什麽......”
他的話隻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見了,面前的這個瘋子正拿槍頂著他的腹部。
“笑點。”
扣動扳機,子彈射出,血液飛濺。
沒有人驚訝,或者說沒人注意。在這場舉世狂歡的盛宴中,沒人有必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也沒人會去責備他們......因為他們懂得“法不責眾”這個道理。
等這場暴亂結束後,日子又會恢復平靜,該上學的去上學,該工作的去工作,一切都又將變得“合理”起來。
人類是很聰明的一種生物,但有時候也如此愚蠢。
而我,一個異於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群體的異類,
一個永遠無法找到歸宿的瘋子,一個被世界詛咒被人類詛咒的怪胎...... 注定無法被原諒,日後等這場暴亂結束了,我可能會被冠上“恐怖分子”“極端主義者”“反人類反社會罪犯”等名號,然後關押在某地永生見不得日光......
【但這一切,重要嗎?】
我輕輕踢開面前肥重的屍體,隨手將手槍一扔,像是扔垃圾一般毫不在意。
然後扯著嘴角的傷口繼續狂笑,盛宴的氣氛也在此時抵達了頂點。
我輕得像片羽毛,浮於世界之巔
又有幾人開了槍,似乎是起了衝突,人群外面因刹車而發出的刺耳聲音也越來越多。
【不重要,此刻,我僅僅只是想享受著這“美好”。】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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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的地面,潔白的天花板,以及......潔白的病服。
“羅德先生,”對面一位看上去像是醫生的青年開口道,“根據你最近的表現,我們決定執行封閉觀察,請見諒,畢竟我們還要保護其他病人的身體和精神安全。”
【是“你”,沒用“您”,看來已經對我忍無可忍了嗎?】
醫生對面,穿著純白病服的羅德橫躺在床上想到。
一副標準的亞洲男性面孔,黑發棕瞳,白到病態的皮膚——這就是羅德。
確切地說,是常人眼中的羅德。
但,也僅僅只是【外貌】而已。人類是一種很可笑的生物,總是喜歡以貌取人,也因此常常會引發一些“不太和諧”的事情......
而醫生名為張徐,和羅德一樣,都是中國人,黑發棕瞳,但樣子明顯要老點。
其實張徐年紀並不比羅德大,只是……整天要為這小子乾的事擦屁股,院長的每周總結就沒一次不提到他……這種環境下, 想不老都難。
起因是這樣的。
上周,住在一樓最靠左邊病房的“安傑洛先生”,正因他那時不時發作的暴躁症而發泄自己的暴力欲望時——羅德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所以,很倒霉的,他被盯上了。
注意,這裡說的“他”是安傑洛而並非羅德。
當時的羅德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盯著手中的水果刀沉思。
鬼曉得這小子是怎麽搞到水果刀這種禁品的,如果老徐知道了……估計會氣得發瘋。
“如果我現在拿刀向自己刺,那我必死無疑,既然這樣,那我為什麽要刺下去呢?”
很簡單的邏輯,但羅德此時卻好似智障兒童般理解不過來。
“要刺嗎?”
他望著泛著寒光的刀尖,一時陷入了糾結中。
“如果不刺的話又怎麽會得出答案呢?”
他沉思片刻,最終得出了結論,隨後橫過刀……
要刺嗎?他腦中又出現了這個疑問。
對!快點,刺下去,就現在!!
而就在此時,安傑羅的身影,出現在他視野的最左側——
本來毫不相關的兩人,命運就此有了聯系。
羅德似乎想清楚了,放下刀,然後衝著安傑羅,咧開了嘴角。
不知怎麽,暴怒中的安傑羅竟感受到了絲絲寒意。
這就是事情發生的全過程。
“為什麽要動手?”
張徐開口問道。
而羅德,只是慢慢閉上了眼睛,一副“雙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