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很快傳了過來,蕭讓想起身去看看哪兒傳來的,特別是現在這時候,自己這個身份容易被欺負,就他們這樣半夜還兼職演戲的,鬼知道他們會不會說一套做一套。
自己現在還沒見到導演,見不見已經不重要了,能找到這樣混蛋演員的,導演十有八九也是差不多的貨色。
肚子是真心餓得很,他們應該給自己喝了一些奶之類的東西,還算有良心,不過良心應該也就只有這點了,他們吃肉自己喝湯,可能這是打算把自己命吊著還有用。
這幾個老戲骨有點兒像深井冰,哪有這個點鍾還演著的?自己說啥是啥,讓用火就用火,偏偏在吃食這塊就像是打算吊著自己命,這個導演不是蛇精病就是瘋子。
“好餓啊……”蕭讓感歎著,肚子又開始咕嚕嚕叫起來。
風還在從營帳下面刮進來,蕭讓仔細看了看,應該是用雪壓著布幔的,簡陋的營帳用得相當舊,經費都用在刀口上了,不然不至於。
很快營帳門打開,蕭讓看到一條類似竹竿一樣的大長腿,好像沒什麽調料,烤的黑乎乎一片,香味彌漫。
“兒,來吃點。”
蕭讓想起身吃,雖然沒有裹上蛋液麵粉也沒炸得兩面金黃,但到底多少還是有食欲的,這條大長腿看起來都有一米長,也不知道什麽動物的大長腿。
“慢點。”
蕭讓看著扶著自己的這個“將軍”,自己現在好像是他兒子,剛才沒注意,他眼裡的神色很好,很像是一個窮苦老爹特別愛自己孩子的神色,就地取材可以拍個段視頻《父親》,拿出去放網上絕對是呼聲一片。
蕭讓在“父親”的攙扶下起身,被子進了涼風,蕭讓抖了幾下,蕭戰掖了好幾次被角。
大長腿用一張類似牛皮紙一樣的包著,不過厚了不少,應該不是牛皮紙,蕭讓沒看出來材質。
那個扮演副將的一直紅著眼看著自己,一邊拿著佩刀在一塊塊切那大長腿,看他一直在最嫩的部分挑著然後小心撥到一邊的樣子蕭讓就想笑。
蕭讓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們這樣,不知道的怕還得以為他們準備哭喪呢,自己這個角色不還沒死呢嗎?
自己這個“父親”又仔細挑了些細絲拿過來湊到自己嘴邊,蕭讓張口就吞,香味入鼻,才進嘴蕭讓就感覺自己想多了,自己是真的嚼不動,自己的牙口還真的是不行。
蕭讓拚命嚼了半天,還是只有口水進去,實在嚼不動狠狠心和著口水一口吞了,先不管別的,進了肚子再說,免得挨餓。
正吃著,撇眼間看到沒成想看到兩個老戲骨看著自己這樣子又紅了眼,蕭讓最見不得大老爺們兒哭,特別是他們還演得很好的哭,先不說別的,看他們這麽哭總感覺自己命不長,好吧,之前那什麽老祭祀好像說過。
可看他們的樣子,總有種怕把自己送不走的感覺。
“一起吃吧,別不開心了,你們這樣都叫什麽事兒啊,演戲歸演戲,大半夜誰還演戲啊……”蕭讓想瀟灑的揮一下手,結果沒做到,於是作罷。
“兒,你還能吃這個嗎?要不要爹再去給你找點別的,雞蛋羹正在蒸著,要等會才熟。”
這個染頭的中年人語音有些哽咽。
蕭讓實在聽不下去,歎了口氣,認真看著兩人,擠出了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臉,語氣故作嚴肅:“一起吃吧,導演不在你們也總得休息,你們這樣的叫職業病,以後大把的好日子要過,
你們這樣入戲太深,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兩人的眼睛更紅了。
蕭讓感覺這個染頭中年人摟著自己更緊了,蕭讓感覺他有毛病。
這都什麽事啊,吃個東西就要乾謀殺的事嗎?
“那個……”
蕭讓想了想,覺得還是不餓死事大,抬頭看著染頭人說:“我還很餓,要不一起吃?”
蕭讓抬頭看不到正臉,只能勉強看到個下巴,沒聽到回聲,突然感覺頭上有滾燙的水滴下來,蕭讓感覺全身發怵。
切肉的漢子轉過頭不看這邊。
蕭讓突然感覺一團黏糊糊的東西在被子裡,那個位置有些羞恥,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尿床了……”
“去把我的被子拿過來。”
染頭人這才驚醒,抹了抹眼淚,急忙松開蕭讓,切肉的中年人急忙出去,染頭人撫摸著蕭讓的頭。
一道驚心的傷口出現在蕭讓眼前。
“等等。”
蕭讓忽然感覺自己看錯了。
“兒,怎麽了?”這個蒼老如老人的染頭人不知所措,舉起的手停頓在空中。
“你的手為什麽有這麽大傷口?”
“啊,這個。”
染頭人急忙把手收回來,原本手上是裹了一層白布,這時候因為用力的原因,布條已經有些松散,白日裡想雲不易用他的血而意外割開的傷口就漏了出來,血肉翻飛,不知不覺間竟然濕透了被子。
蕭讓看著眼前血肉翻飛的傷口,腦海裡極速轉著,轉來轉去只有一個想法:這不是血包……
不是血包……
不是血包……
“我想出去看看,爹你抱我出去看看好嗎?”
蕭讓此刻心態若死,面色煞白,某些東西在心中糾正了一個位置。
如果這不是血包,那白日裡的那場火也不是什麽全息3D。
無數人在大火裡喪身也會是真的。 這裡並沒有什麽所謂的高科技,真的有修真者。自己被帶到這裡經歷的也是真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電影。
那這是什麽?
現在又到底是什麽情況?
“兒,你怎麽了?你別嚇爹……”蕭戰的聲音戰戰兢兢。
蕭讓回過神來,昨天還看到他滿頭黑發,今日就看到滿頭白發,這不是染色,這是真的,是真的一夜白頭。
自己不是誰的記憶碎片,也不是數據,另外兩個嬰兒也是真的,包括那個不哭不鬧的女嬰。
這,
一切都是真的……
……
“我想去外面看看可以嗎?”
“外面冷,你現在身體不好,不能出去。”
“就一眼,沒事的。”蕭讓說。
染頭人沉吟了下,片刻後咬牙道:“好。”
染頭人說完就把蕭讓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營帳並不大,幾步就走到了門口,蕭戰掀起門簾,蕭讓冷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無數的帳篷搭在雪地裡,一些篝火還在燃燒著,遠處那座城還有些殘火在燃燒,白日裡看著高大巍峨的城,此刻已經殘破不堪。
有人在清理屍體,那些凍僵的屍體堆積在一起,橫七豎八的。
血跡已經在雪上面凍結成冰痂。
“兒,不看了好不好?這裡冷。”
“嗯。不看了,回去吧。”蕭讓聲音仿佛從喉嚨裡面發出的一樣。
這一夜雪下得異常大,不久以後蕭讓開始發燒,咳了整夜。
原來。
沒人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