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個蛻變者，或許還有些掙扎的余地。”

　　索爾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本冊子，翻開確認了一眼。

　　裡面是用漢字寫的日記，記錄著他這七年來的一些事情。

　　萬一他死了，這本日記就是留給後面穿越者的信息。

　　就像他的上一任，也給他留了日記，從而告訴他輪回者兩大約定。

　　索爾到現在都記得兩大約定的每個字，包括那位前任在每一條後面的備注。

　　“第一:記得寫日記！(目的是給咱們的下任留點指引，不然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實在太難了。)

　　“第二:尋找前任的日記！(有很多輪回者曾是強大的蛻變者，萬一他們中有人在哪藏了寶藏給咱們呢?)”

　　其中第二條，就是索爾穿越後的金手指，操蛋的玩意！

　　至少他的前任並沒有找到有用的日記，更別說日記中記載的寶藏了。

　　不過對此，索爾卻是有所發現！

　　他有次上班時，看到一位真實大樓的工作人員將一本筆記本送進了地下室倉庫，令他驚訝的是，筆記本上寫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漢字！

　　那是一本輪回者日記！

　　索爾無比確信這一點。

　　後來經過打聽得知，地下室倉庫用來存放一些“虛假資料”——一些不再存在這個世界的人或事。

　　而有資格被放入地下室倉庫的，往往是艾歐薩德這個城市的蛻變者或有身份之人的資料。

　　這意味著，那本日記的主人，不僅是一位輪回者，還極有可能是一位蛻變者！

　　而在他的日記中，很大概率記載著成為蛻變者的方法！

　　一直以來索爾都沒敢去地下倉庫偷出這本日記，但是現在，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上面了。

　　等到外面隱約傳來六次來自教堂鍾樓的晨鍾，工作了一個通宵的索爾才放下鐵鍬。

　　他先將已經印刷好的報紙全都整理好，放在門口以便賣報站點提取。

　　接著再拍了拍身上的煤灰，擦掉臉上的汗液，稍微整理了頭髮，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邋遢。

　　做完這些，他再次拿出懷裡的日記本，走出印刷區，朝地下室通道走去。

　　那是一條被黑暗吞噬的狹窄樓梯，扶著牆壁不知道走了多少台階，他看到前面亮著一片昏黃的燈光，以及發出燈光的看守室。

　　看守室側邊是兩扇黑幽幽的大鐵門。

　　索爾知道，那鐵門後面就是存放著輪回者日記的倉庫。

　　只是鐵門上有著一把比他大腿還粗的長條鎖，這也是他多年來沒能接近那本日記的主要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看守室裡住著一位蛻變者！

　　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當著一個蛻變者的面強行進入被鎖住的鐵門裡偷東西?

　　不過索爾既然來到了這裡，顯然是有一定把握的。

　　這些年來，他為此不知耗費了多少腦筋，最後想出的辦法就是:

　　等以後成為正式外教徒，光明正大的走進這間倉庫。

　　即便如此，也未必能有機會進入鐵門後，除非有著足夠正當的理由。

　　身份和理由。

　　這兩點索爾都不具備。

　　但此時他作為一個亡命徒，又變得什麽都具備了！

　　咚咚咚！

　　索爾敲了敲看守室的鐵窗，朝被燈光充斥的窗內探頭，一個鷹鉤鼻老頭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摩斯先生！”

　　他喊出對方名字——他很早以前就已經打聽過了這位看守者的相關信息。

　　老摩斯本是真實大樓的退休員工，因為一些工作上的失誤，導致窮極一生都沒能成為內教徒，獲得蛻變者晉升之法。

　　後來上面給了他一個選擇，幫他成為蛻變者，但代價是用剩下的生命寸步不離的看守地下室倉庫。

　　這老頭顯然是接受了這個選擇，並真的十幾年都沒有離開過這裡。

　　這也意味著，老摩斯並不認識索爾，甚至不認識整個大樓的絕大多數員工。

　　聽到窗外的聲音，老摩斯揉了揉鷹鉤鼻，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過來。

　　“我是虛假部的格裡多，遵照上面的命令將這份虛假資料存入倉庫，勞煩您替我開一下門！”

　　索爾謊報著身份，朝鐵窗裡大聲呼喊，並搖了搖手裡的日記本。

　　“不用這麽大聲！我雖然老得快要死了，但耳朵還好用得很！”

　　老摩斯翻身下床，一邊佝僂著腰走過來，一邊對打攪自己美夢的索爾表示著不滿。

　　他走到門口前，看了一眼牆邊的鍾表，質疑道:

　　“虛假部的員工，這麽早就上班了?”

　　“嘿……其實這是昨天下達的命令，被我給忙忘記了，所以今天特意起了個早來處理。”

　　索爾一邊解釋，一邊朝對方露出討好的眼神，示意對方別告發他誤工。

　　老摩斯拿過索爾手中的日記，翻開看了一眼，沉吟著訝然道:“這上面的字符，我似乎見過！”

　　“啊！我想起來了，曾經有一份虛假資料也是這種奇怪的字符，是我親手將它放進了倉庫。”

　　他很快恍然，對於看不懂的中文，他有很深的印象。

　　“沒錯！摩斯先生，你一定記得當時將那份虛假資料放在了什麽地方，快帶我過去！”

　　索爾忍不住驚喜道。

　　隨後他感受到對方正眯著眼打量他，連忙解釋:

　　“上面讓我將這份虛假資料，存放在你說到的那份虛假資料一起。”

　　也不知道老摩斯有沒有相信這個謊言，據說這個老家夥對什麽都很警覺，這也是上頭讓他看守這裡的原因。

　　“我知道了，我會這麽做的，你可以離開了。”

　　老摩斯合上手中的日記本，發出逐客令。

　　索爾當然不可能離開，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雖然他的這本日記並沒有什麽價值，但鐵門後面的那本輪回者日記，是他眼下唯一的希望！

　　他必須看到那本輪回者日記，哪怕用盡一切辦法。

　　“不，摩斯先生，我會和你一起進去，因為我還有別的任務要完成！”

　　索爾語氣堅決。

　　“這也是上頭的命令?”

　　老摩斯眼中的狐疑越來越濃。

　　“沒錯！不信的話，你可以等上班時間詢問上面。”

　　索爾態度強硬。

　　等上頭的人來上班，他早就目的達成、逃之夭夭了——前提是日記中真的有他想要的。

　　“那好吧！”

　　雖然依舊覺得反常，但老摩斯還是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走向鐵門。

　　哢哢哢。

　　鐵門發出沉重的聲音，朝兩邊緩緩打開，顯露出後面的一片黑暗，和撲面而來的陰冷潮濕。

　　“你跟在我後面，不許亂跑亂動，否則我會殺了你！”

　　老摩斯提著煤氣燈走進門裡，不忘警告索爾一句。

　　一個八十多歲、老到全身骨頭快要散架了的老人，對一個正值壯年的年輕人說出這種話，聽起來就很可笑。

　　但索爾一點都不懷疑對方真的有這個能力。

　　因為老摩斯是個蛻變者！

　　昏暗的燈光在黑暗中只能開辟出一小圈視野，但索爾還是能根據看到的這小部分，在腦海中想象出整個地下倉庫的完整構造:

　　那是由一排排散發著腐朽霉味的木架填充的空間，木架上編著有序的號碼，有的號碼後面放著一摞摞書本、報紙或信件，有的則是空的。

　　兩人的腳步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他們並沒有停頓，而是有目標地朝著某一排木架的某一個編號前進。

　　“就是這。”

　　老摩斯指著燈光下顯現的1-084號區域，將手中的日記本放了上去。

　　“等等！”

　　索爾上前將自己的日記本拿了回來， 又在1-084區域拾起一本落滿了灰塵的本子，殘破的封面隱約可見無比熟悉的中文字體覆蓋在灰塵下。

　　這就是他的目的——那本輪回者日記！

　　索爾控制著內心的狂喜，表現出一副認真的模樣，同時翻開兩本日記。

　　“你在幹什麽！”

　　老摩斯震喝一聲。

　　“這就是上頭交給我的任務，讓我比對這兩份資料有沒有相同的地方，並在今天上午進行匯報。”

　　索爾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眼睛從未離開那本輪回者日記。

　　他看到了第一頁內容:

　　“今天，我決定換一個新的日記本，來紀念我迎來新生的日子——我成為了一名蛻變者！

　　“雖然我希望這本日記永遠不被第二個能看懂的人看到，因為那樣就意味著我已經死了……

　　“但我還是會遵守輪回者兩大約定，將成為蛻變者的方法記下來，留給我死之後的穿越者。”

　　看到這，索爾心頭一喜。

　　果然！

　　這本日記的主人，真的是一位蛻變者！

　　竊喜之下，索爾還有心思在揣摩日記中的一個信息:

　　“原來輪回者兩大約定，很早就已經存在了，真得感謝那位制定這個約定的前輩，他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個過程中，老摩斯那雙深陷在皺紋裡的雙眼，一直幽幽地盯著索爾的面部，似乎想要憑借自己豐富的閱歷，將後者的表情全部解讀出來。

　　比如此刻索爾極力掩飾下，但還是一閃而逝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