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被擄來,王霄卻感覺跟這位大明皇帝陛下交流居然還挺自在的。
被問到所謂夢想,王霄真的想了起來。
自己在成為禦者之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從來就談不上夢想,或許最想的就是多掙點兒錢了。
等到自己現在成為了禦者,每天都跟這些鬼神魔怪打交道,竟似乎更沒理由思考所謂夢想了。
王霄在心裡思考,竟還真被崇禎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崇禎看著王霄這個樣子,轉換了一個問法:
“或者換個說法,你有什麽志向?”
“志向……”王霄再度沉吟。“我可能只是想要安心地過一輩子吧。”
“真的嗎?像你這樣的人,真的只是想安心過一輩子?”
崇禎此刻不像是個鬼王,反倒像個循循善誘的師者。
“也對,在這個鬼神蟄伏的世界,其實想要安心也不容易。”
王霄說著自嘲地笑了笑,用手在目之所及的華燈世界前撫過。
崇禎的聲音沉緩有力: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生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你心裡就沒想過有所成就嗎?”
在崇禎的引導下,王霄不由自主開始想了起來。
自從自己成為禦者以來所見鬼神的暴戾,還有那些恣意妄為的邪惡禦者濫用鬼神力量所造的暴行。
若自己擁有力量,是否可以改變著一切現狀,鎮壓所有邪惡?
又有哪一個男人在少年時候沒有點兒英雄夢呢?
往來於鬼神世界歷險,自己其實又何嘗不想有所作為呢?
當王霄想通了這些,魂魄裡的項羽都像是在呼喝回應……直到這一刻,才真正擺脫了之前那些普通人的思維。
想明白了這些,王霄看向崇禎,認真說道:
“你要問我的志向,那我就要成為最強的鬼神禦者,站在人類與鬼神的最頂點,鎮壓所有鬼蜮、治理陰陽世界、為陰世定規矩、也要為陽世立法度。”
“這是你的志向?”
崇禎聽聞王霄所言,倏然而笑。
“倒是有些意氣風發,不過你的志向這麽廣大,卻也得一步步來實現,首先你得先打敗我或者說服我毀滅自己的鬼蜮,否則,就以這個城市日漸薄弱的現世屏障,早晚會和我的皇宮連通,屆時我可不能保證約束得了那些隻知殺伐的天子親軍。”
“你說這麽多,就是想要我立志然後殺死你?”
聽了崇禎的話語,王曉都覺得有些魔幻。
祂隱隱在話語中竟然像是無比期待被殺死……
而崇禎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著樓下天府市的夜景幽幽長歎:
“這瑰麗長夜真是讓人覺得讚歎,只可惜……涼夜去後便又只剩下不得不面對的太陽下的人間了。”
說著,這位帝王話鋒一轉:
“不過也到頭了,王霄,你不殺死我,你的志向便只是空談,但是……你有那個能力嗎?”
要王霄殺死這尊鬼神倒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只是彼此的差距太大,王霄確實沒有這個能力。
心頭思襯,王霄也算是下定決心,抬眼盯住這位大明皇帝,目光像是窺探魂魄的鋒刃,悠悠說道:
“要我憑武力殺你,我沒這個本事。但我知道,你自己願死。”
“哦,何解?”
崇禎聞言笑問。
王霄隨即冷靜陳說:
“天啟皇帝逝前曾把著陛下的手說‘吾弟當為堯舜’,
陛下應該不會忘吧?” 王霄這個問題剛一出口,崇禎變了臉色。
當年祂的兄長也就是明熹宗駕崩之前卻是對他說過這句話。
“那又如何?”
“又如何?”王霄複問一遍,隨後繼續說道,“堯舜是賢德的君王,賢德的君王怎麽會殘殺百姓呢?”
聽了這些,崇禎皇帝的臉色愈發陰沉了:
“所謂賢德,不過是他人對朕的要求,與朕何乾?再說了,朕也隻願做大明的堯舜,何必做你這現世的堯舜。”
說話間,崇禎皇帝周身鬼氣磅礴,緩緩升上天穹。
而王霄看著崇禎帝這副模樣也並不害怕,只是繼續說道:
“‘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這段話是陛下用血寫在衣襟上的吧,能寫下這樣的話語的人,不是堯舜,想必也有當堯舜的心吧。既然如此……我相信你是自願尋死,不然也不會與我說這麽多。”
“你很了解我的生平,那就動手吧。”
聽見王霄的娓娓道來,崇禎帝臉上泛起一絲微笑張開雙臂轉向王霄,像是要任由王霄攻擊。
王霄抬起手,【龍膽亮銀槍】在手中泛起寒光。
“那麽,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陛下是如何選中我的?”
王霄沉聲發問,崇禎又再次沒有正面回答。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如何脫出自身鬼蜮,不妨一並告訴你,這都是有人告訴我的~”
“人?”聽聞崇禎的說法,王霄提高了警惕,“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可惜,王霄的問題無法得到回答了。
因為崇禎帝已經自己舉步向前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龍膽亮銀槍】的槍尖。
槍尖刺破了帝王的胸膛,沒有用鬼神之力庇護自身的崇禎帝瞬間虛弱下來,肉身開始溢散出滾滾鬼氣。
“一切都是……命運的撥弄吧~”
在崇禎的最後的話語聲中,滾滾鬼氣自那鬼神之軀的溢出,隨後又被手持銀槍的王霄盡數吸收。
此消彼長之間,鬼神之力引動天地驚變,天府市上空雲層中隱隱有雷聲悶響。
行走在加到上的人們抬頭看天,不會想到這竟是鬼神的影響。
王霄吸收著崇禎帝的鬼氣,魂魄中的第三顆鬼神星辰愈發明亮,逐漸在王霄的意識海中投影出一幕幕兵戈沙場交織竹簡書冊的畫面。
得到了崇禎帝的力量助益,王霄已經接近鬼神第三階的領域。
身負雙鬼神的第三階,那就真的是頂尖的隊長級戰力了。
而在崇禎帝的身形消散之際,這位鬼神帝王仿佛回到了自己還是信王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來到皇帝寢宮,自己的病重的兄長拉住了自己的手說道:
“來,吾弟當為堯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