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是善行，德是善心。

　　關於“功德”兩字，歷來各人各家解說不同。

　　王勃沒想到的是，自己不過為了避免被老山參粥補死，把粥碗打碎在地，意外被一隻饑餓的野貓跑進來吃了，就得到了一個單位的功德。

　　難道這就是佛家所說的“因果”?

　　因為自己的原因使這粥倒在了地上，結果被這隻野貓吃了緩解了饑餓，於是這果報就報應在了自己身上，成為了自己的功德。

　　“所以，這所謂的功德寶瓶，評判功德的標準，並不管主觀意識裡是否想要這樣做，只看有沒有因果關系，或者是否客觀存在?”

　　就好比瞎子點燈，哪怕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照亮自己，避免別人看不到自己而把自己撞到。可結果，這燈點了之後，不僅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別人的視野。於是，這行為就有了功德在裡面。

　　這“功德”並不會因為你主觀裡沒有照亮別人的初衷就不存在，只要這行為確實發揮了這樣的作用、帶來了這樣的結果，就不會被否認。

　　“因果，因果……”

　　咀嚼著這個詞匯，穿越者王勃又又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關於行善積德，王勃擁有前世無數的經驗。

　　行善並不難，無外乎“救危濟困”四字，靠的則是“財”和“力”兩樣。

　　無財無力，即便有救危濟困行善之心，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無論是哪個世界，被人們廣為稱頌的慈善家，必然是有財有力的富足之人。其他人，整日掙扎於溫飽，自顧尚且不暇，更勿論其它。機緣巧合，偶爾勒緊褲腰伸出一次援助之手，已是難能可貴。

　　所以，王勃清楚，想要通過行善來獲取大量功德，首先就必須要有財力。

　　作為縣尉家的大公子，原本有大夫人楚氏寵著，王大郎手上的銀錢甚是寬裕，日常花銷挪用過來幫助百八十個貧困人家，也不算什麽難事。不過，隨著一個月前大夫人消失，加上連月吃藥，王大郎手上的銀錢已經日漸緊縮。

　　沒有楚氏的私房錢補貼，光憑王家額定下的每月五兩的月例，能供上吃藥就不錯了。

　　至於力，從原身的記憶中，王勃得知這是一個有武功和武林高手存在的世界，對於高手來說，通過行俠仗義來行善積德也不是難事。

　　可惜！

　　腎虛公子王不舉少時雖然也練過幾天拳腳，卻因為體弱多病，身體素質連個普通的正常人都不如。

　　行俠仗義的事，暫時自然也指望不少。

　　好在，人不會被尿憋死。有過一世經驗的穿越者王勃自然也不會。

　　稍一收拾房間內原本屬於王大郎的玉佩、玉簫、扳指、鑲金硯台和狼毫筆等值錢玩意兒，也不和誰打招呼，也不理守門仆役詫異的眼神，循著記憶，徑自往城中那家最大的當鋪走去。

　　大夫人楚氏還在的時候，王大郎的出行可不是這麽寒酸。除了兩個跑腿的小廝，還有一個俊俏的丫鬟。楚夫人失蹤王大郎墜馬後，二夫人接管了家政大權，一個小廝被以照看主子不周的緣由打斷腿趕出了府，另一個見機不妙見風轉舵投奔了二公子王鍾，那個丫鬟則被調配給了新娶進門的小妾秦氏。

　　就連那王大郎花八十兩銀子半買半搶弄來的愛馬，也被以摔倒了主子是不詳之物處理掉了。

　　至於是如何處理的，半死不活在床上躺了一個月的王大郎就不得而知了。

　　青陽縣在冊人口二十余萬，

放在這個世界，也算一個大縣，縣城佔地面積極大。王家府邸並不在主街上。要到城中那家當鋪，還需穿過兩條小街和一個巷子。　　盡管在原身王大郎的記憶中有關於縣城風物的記憶，真正置身在這滿是古風建築和古裝行人的人群中，王勃的心神也是忍不住一陣恍惚。

　　心生“人生的機遇果真如此奇妙”之感。

　　只是，四周行人攤販隱隱約約的指指點點有些奇怪。

　　王勃側耳，聽到大都是在說:

　　“看，腎虛公子出來了！”

　　“哇，是王不舉呀！”

　　“聽說他不是騎馬摔死了麽，怎麽還活著?”

　　“可惜了那娶進門不久的俊俏娘子！我曾遠遠的望過一眼，那簡直是比春風樓的花魁還要勾人！”

　　“什麽花魁，別瞎說，人家潘娘子據說是大戶小姐。讓王不舉聽到了，小心抓你去他老爹衙門吃板子……”

　　“就是，別瞎說，人家不是騎馬摔死了，是摔得動彈不了。”

　　“都不舉了，還騎什麽馬……”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人家王老爺家有的是錢，我聽說那人參、鹿茸、黑豆，買的是一筐又一筐……”

　　“黑豆也管用麽?回頭我也去買點點。”

　　“咦?老王，你也不行麽?”

　　“誰不行了，別瞎說。我買回去給我們家馬吃。嗯，也?”

　　“也什麽也?你有馬麽?窮得連媳婦都跟人跑了，你什麽時候有錢養馬了?”

　　“閉嘴！你媳婦不也……”

　　……

　　原本面皮發熱想要快步遠離的王勃，忍不住又緩下腳步側耳傾聽。

　　可惜，那兩個攤販已由動嘴變成了動手，臉紅脖子粗的廝打在了一起。

　　兩個糙漢子的廝打並無可看之處。

　　等王勃走到當鋪門口，對於周邊行人街坊的指指點點也已經習慣。除了面皮不再發熱，偶爾回瞪一眼，遇見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婦，還遵照記憶中王大郎的習慣，故意眼神放光往跟前湊上兩步，嚇得對方驚叫連連、花枝亂顫。

　　而王勃，也隨著驚叫，哈哈一笑。

　　心情莫名舒暢了許多。

　　前身王大郎浪蕩揮霍，乃是這家當鋪的常客，和掌櫃相熟。再加上王勃縣尉大公子的身份，也不敢像坑普通人一樣壓價，一包零碎東西，竟然估了一百六十兩紋銀。

　　王勃讓掌櫃給兌成幾張銀票，一堆零碎銀子。

　　接下來，就是實驗時間。

　　王勃先是買來一包紅豆糕，咬上一口，假意不好吃，隨手扔給街邊的乞丐。意識立即觀察腦海空間中寶瓶的功德變化。

　　不負所望，功德數量果然增加了一個單位，變成了2。

　　又扔了一塊給另一個乞丐，數量變成了3。

　　王勃大喜。

　　強忍著買來大量饅頭，街邊每個乞丐都給發上一個的衝動，暗暗盤算如何行善又不會被人覺得奇怪的方法。

　　畢竟原身王大郎可是一個吃喝嫖賭不務正業的二代公子，哪怕算不上壞人，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人。如果貿然不顧一切的去行善，必然會被人覺得古怪，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尤其是現在的王勃，已經沒了楚夫人這個靠山。

　　片刻之後，王勃心中已有了主意。

　　數日後，縣尉家大公子腎虛公子王不舉墜馬後大難不死，原來是因為佛祖保佑，現在需要每天做好事來還願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青陽縣城大街小巷的乞丐圈子。

　　這些乞丐，在過去幾天大都已經吃到了王公子施舍的饅頭或餅子。

　　並且，王公子還告訴大家，以後每天都會在佛寺前給大家發一個饅頭。

　　一個饅頭雖然吃不飽，可是也足以抵餓了。

　　之所以是每天一個饅頭，是因為王勃通過這三天的試驗總結出一個規律，給大部分乞丐每人發一個饅頭，可以得到一個功德，若是發兩個三個，也還是一個功德。估計是因為這一個饅頭，讓對方免除了饑餓之感或餓死的可能，如同雪中送炭;而兩個三個雖然能帶來飽腹之感，卻沒有第一個饅頭的必要性，屬於錦上添花，所以就沒有額外的功德了。

　　至於那些吃了饅頭卻沒有產生功德的少數乞丐，則可能是吃饅頭之前已經吃過別人施舍的其它食物，並不是太過饑餓， 不吃這個饅頭也不會餓死，等同於那第二第三個饅頭。就如同幫扶一個並不貧困的人，不僅不會得到真正的感激，這行為也不會發揮太大的作用。

　　所以，要講究精準。

　　而且，王勃發現，同一個乞丐，第一天可以提供一個功德，第二天則沒有產生，直到第三天才又產生了一個功德。猜測對同一個人的幫助或者說善行，所產生的功德會逐漸遞減，到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甚至會更少，就像長期服用某一種藥產生了抗藥性一樣，需要加倍的量服用。

　　有些可惜。

　　不過，這也正常，否則，逮住一群乞丐天天刷功德，那也太作弊了。

　　盡管王勃現在的行為其實就是在作弊。

　　又數日後，“行善公子王不舉”的大名再次傳遍整個青陽縣。

　　躲在王家府邸，隨時關注著功德寶瓶功德數量變化的王勃，對於“腎虛公子”變成“行善公子”的結果並不意外。

　　有句話叫“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因為人所有的外號都是行為特點帶來的。善行多了，流傳開來，外號中的“行善”取代“腎虛”，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外號後面那沒有變化的“王不舉”是什麽意思?

　　尼瑪！

　　王不舉是王大郎，不是老子。

　　老子是王勃！

　　勃！！！

　　可惜，穿越者王勃有口難言，有冤難申。

　　只能以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外號什麽的，都是虛的，老子是是那種在乎外號的人麽?遲早有一天，老王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