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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水奔流》第75章:江南煙雨蒙蒙
  女兒要調回家鄉湖東縣工作,我全家人馬上要離開古城屯溪了,在江南屯溪好歹也住四個年頭,整整三年了,說明此生跟屯溪有緣分,讓我領略了屯溪秀麗的景色!

  我無數次逛黎陽水街,溜達屯溪老街,享受湖邊碼頭的風光,參觀程氏三宅,去過陽湖,看那經歷明清數百年風雨的古宅,到過徽州文化園,看那古老的牌坊群……

  年輕的時候,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而如今,人慚慚老的時候,又掉回頭想念故鄉,我才知道:“總有一種悠遠,那就是家鄉情,牽著遊子的衷腸,心中仍然是北方的家鄉!”

  站在江南的土地上,是我小時候的夢想,記得七歲的時候,那一年春天,一天清晨,奶奶帶我從湖東縣小輪碼頭,乘坐小輪船達江南的池州三奶奶家,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到江南。童年,第一次到江南,我是多麽激動呐!扒在輪船攔杆上,眺望洶湧澎湃的長江,寬闊的江面煙波浩渺,江水波濤洶湧向東流暢,江中行駛的大輪船,汽笛聲長鳴,我興奮地尖叫著,歡快地蹦跳著,第一次踏上江南土地,走進詩中的池州。

  四十多年前,奶奶帶我玩貴池街,覺得池州街沒有繁華大道,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池州街道沒多長,從江邊碼頭向裡延伸,只有三四裡長,並不熱鬧,也沒有看到滿山的杏花樹和到處飄酒旗的古酒坊,高樓大廈少得可憐!令幼小的我失望透頂的!我跟奶奶到三爹爹三奶奶家,三爹爹在國營糧站工作,經濟條件好,遺憾的是,三奶奶終生沒有生育,兩位老人無兒女。

  記得那天晚上,三奶奶燒了一桌好菜,還買來一斤豬肉,燒了一碗紅燒肉,特好吃,三奶奶用筷子夾給我吃,我七歲的人,居然給一斤紅燒肉全吃光,好解饞!三爹爹笑著說:“今天給江北的孫子,殺殺腸道!”歲月如一輪明媚的月亮,留有余香,讓人快樂!

  第二次踏上江南的土地,那是1980年的冬天,我在高二年級,放寒假。銅陵工作的大哥哥要結婚了,父母親給大哥哥打了四樣木家俱,三面櫃,五屜櫃,高低床,寫字台,我幫忙大哥哥運到銅陵,那年的冬天,我好興奮嘍!可以到陌生的江南銅陵市去玩玩!

  那一天清早,線跟大哥哥乘坐小輪船,坐四個多小時,到達銅陵荻港,再轉坐貨車一個小時,到達銅陵市鋼鐵廠職工宿舍,在貨車上,我看大大小小的山頭,仿佛銅陵是山中之城市,下午逛銅陵街,銅陵市街道並不長,只有老百貨公司熱鬧些,那一年,我已經是18歲的小夥子,青澀的時光!大小夥子,在銅陵街上玩得心情愉快!

  那一天晚上,晚餐,未來的大嫂用小白鐵鍋煮了一小鋁鍋飯,端到大桌上,準備三人用餐,我疑惑地問大哥說:“這鋁鍋飯,我們三人吃嗎?”大哥點點頭說:“我們三人吃的飯,怎麽了?”我說:“這點米飯三人吃?只夠填飽我一人的肚子。”

  當我一人吃完一白鐵鍋飯的時候,未來的大嫂露出驚訝的眼光!三十多年前的這件事,我依然記得一清二楚,仿佛在昨天發生的事!

  笫三次踏上江南的土地,那是1982年夏天的一天,我跟三妹談戀愛的時候,那天清晨,陽光燦爛,光芒萬丈,我年紀輕輕,只有二十歲,同美麗的王三妹姑娘到煙雨江南池州遊玩!我身上隻帶七塊錢,帶三妹玩江南貴池城,要在現在,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七塊錢,兩個人到另一城市去玩耍?是不是神話故事呢?

  當年,

從湖東縣到貴池小輪船票,每人只要二毛錢,1982年的池州城挺熱鬧,大街小巷錄音機播放歌聲和叫賣聲,十分喧囂!街道兩邊的人行道上,到處是商販搭的棚和一些地攤,服裝攤,小吃棚,水果攤,比比皆是,人來人往……  三十多年前,麵包可是稀罕食品,當年,在貴池街上能買到,三妹不到飯店吃中飯,我跟三妹啃著麵包,漫步在池州大街上,那時,多麽愜意啊!

  父親,曾經多次對我講起:“我父親去逝早,那些年,你奶奶一個婦道人家,要養活我,你小爺,你小姑,生活相當艱難,哪裡有日子過?無錢買下鍋米,你小姑在三歲的時候,活活地餓死了。在我九歲的時侯,你奶奶餓得雙腳浮腫,腫得很粗,不能下地乾活,我在樅川河邊的蘆葦蕩裡,捉到一隻大烏龜,煮給你奶奶吃下,兩天后,你奶奶的腳慢慢消除浮腫,我九歲那年,給人家賣油條,我跟你七歲的小爺,餓得饑腸轆轆,胃發痛,經不住油條香味的誘惑,兩人給一竹藍油條吃光光,沒有辦法拿錢給油條鋪老板,我叫小爺溜回家,自己扔掉竹籃子,跑到洋盆的長江邊,偷偷地爬上一條裝柴的大木船,躲藏起來,木船行駛到貴家壩的江中心時,天空烏雲翻滾,,給木船掀翻了,我抱一塊船板,在長江裡飄著,飄到長江南岸,被漁民救起,一船人全都淹死了,就我和船老板活下來,我命真大!我不敢告訴人家的家庭住址和真實情況,一個人流浪到太平湖大山裡,被一戶大財主收留,我給這有錢人家放牛,那一年,人瘦小無力氣,差一點給牛踩死了!

  七十多年前,父親九歲獨自一人下江南,淒慘的人生經歷,讓人心酸哭泣!歲月總能創造奇跡,仿佛我此生跟江南有個約定,女兒考取江南屯溪一家銀行工作,我和妻子三妹,也隨女兒下江南,我在夢中把江南眺望!現如今,在江南老徽州屯溪城,生活整整三年。

  江南的暖風,向好花吹!江南細雨,滄茫了徽州的天!江南,我真的要離開,到那時候,人在江北,我一定會思念煙雨蒙蒙的江南,思念鶯飛草長的江南,思念如水般的江南美女,思念屯溪老街和黎陽水街幽靜的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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