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作為柳家餐館隔壁的店老板,吳昕自然是見過幾面的。
當然,直到蠍子的刺殺行動後,他才知道老林和柳崢的關系,只是那時柳崢與他鬧矛盾,沒能與對方深入接觸。
現在聽說這個老林居然就是老城裡的那隻高階變異體,吳昕也是一時難以接受。
不過,更難接受這個事實的還是柳崢與王振飛。
吳昕見柳崢說完之後就沉默下去,表情也是異常的凝重,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好讓柳崢一個人靜一靜,接過了指揮的任務。
在王振飛提供的信息下,飛艇上的觀察員很快便用夜視儀搜索“老林”消失的那片區域。
此時的老城裡,變異體幾乎被清剿一空,雖然還有少許的漏網之魚,但已經對觀察員的搜索構不成阻礙了。
地面部隊也在接到命令後,迅速的將這片區域包圍了起來,經過多方確認後,“老林”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被封鎖在了這片區域中。
而一切正如他們所料,“老林”正躲藏在一棟破舊的建築內恢復著身上的傷勢。
之前王振飛的槍擊讓它受創不輕,尤其是一發子彈擊中了它的心臟附近,雖然沒有直接命中心臟,但胸骨卻被7.62mm子彈擊碎,產生的碎片扎進了它的心臟中。
雖然“老林”身為變異體,能夠快速止血和修複傷口,但那片進入心臟的骨頭碎片卻留在了心臟中,嚴重干擾了心臟的工作,導致它身體的血液循環不暢,各項身體機能受限。
當然,這塊骨頭碎片正在被它的血液所溶解,不過這卻要消耗不少時間。
“老林”癱坐在房間的沙發上,血紅的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它的精力卻並沒有放在自己的傷勢上,而是腦子裡那泛起的大量記憶碎片。
從擁有意識的那一刻起,一些記憶碎片就曾懵懵懂懂的出現在它意識裡,並且隨著它的智力越發完善,這些記憶碎片也越發的多樣和清晰。
通過讀取這些記憶碎片,“老林”也知道了一個事實——它以前是人類!
“老林”對此是感到十分矛盾的,一方面它將人類看做是捕食的對象,一方面自己以前卻又是人類,使它對自己的身份認同有些搖擺不定。
但是,變異體與人類之間敵對的現實狀況又讓它不得不站在變異體的立場,並在這個過程中,它的自我認同也越來越偏向變異體。
只是,每當他想要徹底拋棄對於人類的身份認同時,卻總是辦不到。
因為,一旦它否認自己的人類身份的認同,那些存留在它腦海裡的關於人類時的記憶也會一起被否定,這樣做對它而言就感覺像是在自我毀滅一樣,它做不到!
尤其是現在,被王振飛那一聲“老林”的呼喊,更多埋藏在它意識深處的記憶浮現出來,隨之而來的就是通過這些記憶連接的情感。
高興、痛苦、憤怒、幸福,通過對這些記憶的讀取,“老林”正沉浸在這些複雜的情緒中,這是它有意識以來從沒體會過的感覺。
在此之前,它的腦子裡只有生存這一種來自本能的欲望。
而現在它就像一個精神極度匱乏的人,突然走進一座電影院,被裡面豐富多彩的故事所吸引,並且這些故事裡的主角全都是他自己。
慢慢的,它將自己帶入到了老林的角色中,並將這些散亂的記憶重新拚湊起來,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記憶鏈。
他,記起了王振飛,記起了柳崢,記起了曾經在軍隊裡的所有過往。
但是,仍有大段大段的記憶缺失了,而這段記憶名為家庭。
這段缺失的記憶讓他頗感焦慮,因為潛意識中,他感覺這段記憶很重要。
然而,這段記憶就被深埋在意思深處,但無論他怎樣的回憶挖掘,卻都無法觸及到這段記憶。
一股強烈的欲望在他心裡產生——回家!
“……我的……家……”
感覺到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老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邊念叨著,一邊朝著建築外走去,此時天色已經微亮。
它來到街上,看了看周圍的街道,仿佛似曾相識。
它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東面,嘴裡吞吞吐吐道:“在……那邊……”
說著,它便邁開雙腿朝著記憶中的那個方向而去。
“發現目標,高階變異體出現!”
飛艇上,一名觀察員發現了“老林”的蹤影,大聲的報告著。
柳崢來到窗口前,拿著望遠鏡看見了正在馬路上孤零零走著的“老林”。
“吳昕,我下去一趟……”放下望遠鏡,柳崢瞪著鋪滿血絲的雙眼說道。
吳昕張了張嘴,勸慰的話沒能說出口, 隻好點頭。
飛艇來到一處樓頂下降高度放下了柳崢,隨後他又上了一輛早已等候在樓下的裝甲車。
而“老林”那裡,基地的地面部隊在飛艇的指揮下,正向著它四麵包抄而來。
察覺到異常之後,“老林”並沒有打算隱藏,反而提高了速度,向著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地方快速奔去。
嘭嘭嘭……
一陣陣槍聲傳來,追蹤到“老林”的裝甲車開槍了,但“老林”利用周圍的地形優勢,在各種巷道中躲避著裝甲車的追殺。
但周圍的追過來的裝甲車越來越多,在它周圍構築起了一道道包圍網。
柳崢乘坐的裝甲車正在加緊趕過來,只是隨著越來越靠近“老林”,周圍熟悉的街道逐漸讓他看出了端倪。
“老柳,老林運動的方向好像是他家裡!”
王振飛發來了通訊,顯然,他也看出了“老林”想要前往的目的地。
“看出來了……”
“昨晚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好像記起了什麽,老林會不會……還有救……”
王振飛的話讓柳崢沉默了一下,隨後他拿起對講機向追擊的部隊命令道:“各單位注意,暫時不要攻擊目標,跟緊就行!”
放下對講機,看向“老林”家所在的方向,柳崢的內心複雜難言。
他當然希望“老林”能恢復正常,但是,有些已經發生的事老林真的能夠接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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