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眾群臣都啞口無言之時,周慎術卻是輕飄飄的站了起來。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在整座宮殿中,卻是如同平地一聲驚雷。
眾人皆是將目光投在了周慎術身上。
“是清靈書院的周君子!他這些年一直在清靈書院中修行,卻是鮮少見到他在幽都出現了。”
“周慎術此人年輕時候,就喜歡四處遊歷,瀏覽群書,看來他應該知道皇上所中之毒為何物了。”
溫易山亦是靜靜的看向周慎術,問道:“周君子,你知道皇上所中的何毒?”
周慎術拱手道:“啟稟溫相,我年輕時候曾去過南荒蟲谷一次。”
“在南荒蟲谷之中,我曾見過一種毒物毒性爆發之後,跟皇上如今的情況一模一樣。”
溫易山臉上泛起一抹笑意,道:“想不到周君子竟然還有如此經歷。”
“那你既然曾見過這毒物,可知道這毒應該如何化解呢?”
周慎術點了點頭,道:“自然是有辦法解的。”
“這種毒物為百足血蜈,在南荒蟲谷之中,這種百足血蜈便是生長在茶樹之下,素日裡以茶花為食,毒性頗強。”
“想要化解此毒,只有使用一種毒性更強的蛇類靈獸,以毒攻毒,便可以將這百足血蜈從皇上體內逼出來。”
溫易山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後目光放在宮殿中的一眾群臣身上,道:“諸位,誰現在身上有豢養周君子所說的這種靈蛇?”
溫易山的話語落下許久,才有一個身影從宮殿的角落裡站了起來。
此人的臉色頗為忐忑。
他身上的確豢養了一頭毒性極強的毒蛇,只是他剛才聽了周慎術的話後,卻總感覺周慎術的這道法子並不是特別靠譜。
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是關系到皇帝陛下的生命。
若是其中出了些許差錯,那就就是掉腦袋的大禍。
可是,雖說是大禍,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同樣也是一樁天大的機緣。
如果能夠在這生死關頭,救下皇帝的性命。
日後,升官加爵,肯定是少不了的。
此人,身上不停的顫抖,在朝溫易山躬身行了一禮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溫相,我早年間曾豢養了一頭天璣赤嬰蛇,此蛇毒性之強,鮮少有能夠與之媲美的存在。”
“倒是符合周君子所說的要求。”
溫易山輕輕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快將你的天璣赤嬰蛇喚出來,讓周君子瞧瞧,看能否可行。”
那人忙不迭的解開了身上的靈獸袋。
霎時。
一股腥臭至極的氣息從靈獸袋中散發而出。
宮殿之內的眾人皆是不由的屏息起來。
隨後,靈獸袋袋口大張,很快眾人便是見到一條約為小拇指大小、一寸長的赤紅小蛇從靈獸袋中緩緩的爬了出來。
這天璣赤嬰蛇甫一從靈獸袋中出來,便是將宮殿的青石地板都給腐蝕了一條條痕跡。
周慎術亦是在這時,緩步走了過去。
他身上文氣運轉開來,隨後伸出一手,只見一道霞光從周慎術的指尖激射而出。
須臾之間,霞光便是將天璣赤嬰蛇給捆了個嚴嚴實實。
隨後,周慎術手腕一抖,直接將天璣赤嬰蛇給收攝到了身前。
只見周慎術的一雙眼眸,在看向天璣赤嬰蛇時,驀然由黑轉紅。
想來,是正在施展某種可以查探毒蛇毒性的手段。
片刻之後,周慎術便點頭說道:“這條天璣赤嬰蛇的毒性的確要強於百足血蜈,可以一試。”
到了這個時候,溫易山反倒是愈加的緊張了起來。
他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周慎術,沉聲道:“周君子,此事事關皇上生死,你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此話一出,周慎術卻是有了稍微的遲疑了起來。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道:“啟稟溫相,這世間任何事情,咱們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把握吧。”
“不過,若是放任皇上繼續被毒性加害下去,到時候會是什麽樣的結果,溫相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溫易山眼中目光閃爍。
正如周慎術所言,如果任由皇上體內的毒性繼續蔓延下去的話。
等待幽國皇帝的結局肯定是死路一條。
可……周慎術卻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溫易山也有些躊躇了起來。
適時,溫易山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曲陽將軍、天機先生以及司徒太傅,問道:“三位,你們怎麽看待?”
曲陽將軍沉吟片刻,道:“老夫覺得,就讓周君子來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
天機先生則是搖頭道:“我倒覺得,咱們應該立馬帶皇上回皇宮,讓禦醫去定奪。”
司徒太傅聽完曲陽將軍跟天機先生的話後,說道:“現在回皇宮,危險性太高了。”
“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信任周君子了。”
“我相信周君子應該不會失手。”
二比一。
溫易山聽完三人的意見之後,轉頭看向周慎術,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周君子了。”
自從見到周慎術站起來,然後在那侃侃而談之際,溫禪的眉頭就再也沒有舒緩下來。
什麽百足血蜈,什麽天璣赤嬰蛇。
真要是讓周慎術這般去操作了,只怕幽國皇帝要直接原地暴斃了。
在魚帽中的年輕仙人更是嗤笑不停,傳音道:“現在的修行者還真是無知無畏。”
“這要是放在本座那個年代,這種空口大話的小賊,早就被本座給丟出山門喂狗了。”
兩人就這樣,一個看著一個聽著。
溫禪現在倒是覺得年輕仙人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一個人,至少他沒有多少架子。
雖然時常自稱為本座,但並不傲嬌。
一直坐在下方看的溫禪,見到溫易山竟然同意讓周慎術去治療時,當即再也忍不住的站了起來。
這一站,便是直接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溫易山更是蹙眉問道:“溫禪,你有什麽事嗎?”
溫禪沉默片刻,隨即朗聲道:“溫相,周君子連看都沒有細看,就這般斷定了皇上所中之毒為百足血蜈。”
“這未免也太過兒戲了些?”
周慎術在聽到溫禪的名字後,扭頭看向了溫禪。
他的眼目微微眯起,沒有說話。
溫易山則是冷聲道:“現在不是你來質疑的時機,若是耽誤了皇上的最佳治療時機,這個罪名,你可承擔得起?”
溫易山雖然話音冰冷,可溫禪卻是能夠從溫易山那冰冷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絲溫易山的責備。
這一絲責備並不是溫易山對溫禪有意見。
相反,這是溫易山在通過自己的話來保護溫禪。
溫易山不想讓溫禪來摻和這個爛攤子。
溫禪聞言,挺直了身子,迎著溫易山的目光說道:“溫相,皇上所中的毒並非是周君子所說的百足血蜈,若是真的讓周君子以天璣赤嬰蛇來以毒攻毒的話,怕是會造成不可彌補的禍事。”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周慎術更是冷聲道:“你這話的意思是,我想要借這個機會去謀害陛下了?”
溫禪搖了搖頭,道:“凡事都得講究一個事實,周君子你沒有親自去查明皇上所中之毒,若是真讓你這般去治療,那就真的是謀害了。”
話音一落。
周慎術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森起來。
幽國皇帝中毒後的反應,的確跟他在南荒蟲谷中所遇到的百足血蜈的中毒反應一模一樣。
但是,卻又有些許的差別。
南荒蟲谷中的百足血蜈並不會散發出陰冷的氣息,也不會讓中毒之人臉上浮現出一層細密的冰霜。
周慎術本來以為這可能是因為地域的關系,所以才會造成這種細微的區別。
但是,周慎術並不確定。
所以在溫易山質問他時,周慎術沒有表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
天機先生更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溫禪,問道:“既然你這般說了,你可有方法解毒?”
溫禪不置可否的說道:“學生既然站了出來,自然是有解毒的方法。”
天機先生聞言,原本滿腔的話頓時被生生咽了回去。
溫易山更是輕輕皺起了眉頭,道:“溫禪,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溫禪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肯定的說道:“學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皇上所中之毒化解。”
說到這,溫禪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不過,想要化解皇上所中之毒,所需要的解藥還得臨時去青藤山中取。”
溫易山蹙眉說道:“溫禪,現在時不待人,你可知道現在耽誤的每一點時間,對皇上而言,都是極為不利的。”
溫禪聞言,不卑不亢的說道:“皇上中毒之事,本就是突發情況。”
“現在唯有去青藤山上尋找解藥這一個方法。”
說到這,溫禪看向周慎術,道:“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相信周君子,讓他用以毒攻毒的辦法來治療。”
這話一出,宮殿內的眾人皆是面面相覷起來。
眼下,他們也無法從周慎術跟溫禪二人的言語中,分辨出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
這……就是要拿皇上的性命去豪賭一把了。
溫易山站在上方,看著下方的眾朝廷命官,朗聲道:“現在的形勢,諸位也知道了。”
“眼下,本座就將這個難題交給諸位來解決!”
“相信周君子的,請站在宮殿左邊;相信溫禪的,請站在宮殿右邊。”
聽到溫易山做出這般結論。
溫禪卻是搖了搖頭。
看來,溫易山用這種方法來決定誰來救治的話,不用說肯定是周慎術了。
畢竟周慎術是清靈書院的老牌君子,在幽都中享譽盛名。
相反,溫禪卻是最近才冒出來的儒家門生,這儒家君子的金書更是前兩日才降下。
兩者一相對比,自然很容易就能知道結果。
年輕仙人在魚帽中傳來聲音,說道:“後生,你也不要泄氣,這種事情命中早有注定,咱們不出這個風頭。”
溫禪點了點頭。
很快。
朝廷命官的站位也有了結果。
不出溫禪預料,相信周慎術的人明顯要比溫禪更多。
不僅如此,幾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選擇相信了周慎術。
司徒靜站在溫禪身後,說道:“溫公子,別氣!”
“一群無知的愚民罷了。”
溫禪輕輕笑了笑。
在溫禪心中,倒不會因為朝廷命官的站位而生氣憤怒。
溫禪只是想到周慎術此人可能造成了青遊鎮屍疫,現在又要害死幽國皇帝,心中覺得頗為可悲。
牧藍山適時也開口說道:“溫禪,你也不要著急。”
“皇上乃是匯聚舉國龍氣於一體的九五之尊,周慎術就算是解毒失敗,也不會出現性命之憂。”
“等周慎術解毒失敗後,他們自然會選擇相信你。”
溫禪點了下頭。
這時。
溫易山也是朗聲說道:“諸位既然選擇相信周君子,那就請周君子上前來替皇上解毒吧。”
周慎術輕輕點了點頭,他扭頭看了眼溫禪。
隨後,便是帶著天璣赤嬰蛇朝幽國皇帝的方向緩步走了過去。
等到靠近幽國皇帝後。
周慎術猛然將被文氣收攝捆住的天璣赤嬰蛇往半空中一丟,隨後雙手在胸前快速的結印掐訣。
只見到一道道青色的霞光落在天璣赤嬰蛇身上。
後者原本通體血紅的天璣赤嬰蛇竟然是逐漸生出了一抹青意。
到最後。
周慎術猛然一聲厲喝。
那天璣赤嬰蛇的身體已然盡數變成青色。
隨後,天璣赤嬰蛇便是在周慎術的控制下,直接朝著幽國皇帝的臉龐激射而去。
蛇口大張,兩顆尖銳的獠牙直接刺入了幽國皇帝臉上。
只見幽國皇帝的身體在經過一陣劇烈的顫抖之後。
那天璣赤嬰蛇開始緩緩釋放它體內的劇毒。
……
時間緩緩流逝。
等到天璣赤嬰蛇體內的毒液全都注射進幽國皇帝體內之後。
後者臉頰上的兩條黑色細線真就逐漸消散了去。
百官臉色一喜。
周慎術微微躬身,拱手道:“幸不辱命。”
可是,
溫易山臉上卻是沒有任何喜色。
因為第六境的他,就站在幽國皇帝身邊,自然能清楚的感知到……皇帝臉上的黑色細線雖然消失不見。
可是,那股陰冷的氣息卻是沒有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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