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臨門,老夫卻未能出門遠迎,實屬不該啊!”
那聲音剛說完,盧府深處的一個茅草屋內,同樣傳出一個聲音。
“吱”!
膚色蠟黃,消瘦的如同枯枝的五指搭在門邊,緩緩地拉開了木門。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步履蹣跚的從屋內走出。
正午毒辣的太陽現在他身上,卻顯得他那蒼白的臉色格外刺眼。
“咳咳咳…”
才走了幾步,老人就彎著腰劇烈的咳嗽起來。
“父親!”這時,原本在內堂的盧鵬飛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趕到這裡。
見狀盧鵬飛連忙來到老人身邊,一手扶著一手在他背後以巧勁輕輕拍打。
“鵬飛啊。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讓人直接找上門來了。咳咳…”
“父親別急!”盧鵬飛安慰道。
“說說看吧,到底什麽事。那元松道人可不易相處。”似乎是氣理順了,老人說話也輕松了一些。
“元松道長?武當派?”盧鵬飛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也黑了幾分。
“雖然多年未見,但他的聲音我還是認得出來的。”老人肯定地說道。
“這件事是濤兒惹出來的…”盧鵬飛頭痛欲裂,那可是武當派啊。連忙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如此麽…老夫知道了。你也別責怪濤兒了,這事錯也不在他。”
“說起來老夫也有好幾年沒見過老朋友了,今日便會一會這元松道人吧。”
“可是父親您的身體?”盧鵬飛現在也顧不得收拾那個兔崽子了,要是今日這關過不去,也不用他收拾了。但是聽到父親話裡的意思,他只剩擔心。
父親雖然也是宗師,但身體…
“不礙事。今日是不可能動手的!”
“別看老夫只是半殘之軀,但臨死前拖個人下去做伴還是辦得到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其他人也不敢欺人太甚。”說著老人就推開盧鵬飛攙扶著的手,朝外面走去。
前兩步還是老人散步的程度,第三第四步就有常人走路的速度了,到了第五第六步,常人跑步都沒這麽快了。
十步以後,老人已經化作一道道殘影。
已經是先天武者的盧鵬飛到後來都只能望著父親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吱…”盧府大門打開。
“老爺?!”兩股顫顫的兩個門衛看見門後的老人立刻驚喜交加地喊了出來。
元松和張天瑞也一眼就看到了門後站著的老人。
“安國兄,你…”看著盧安國滿頭白發,瘦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元松一開始在路上想好的話,一下都拋諸腦後了。
事實上,盧安國和元松的年齡相仿,都是七十出頭。
對於壽元一百五十的宗師來說,不過才剛過完前半生。
別看元松七十多了,但他的外貌看起來不過四五十,甚至一二十年後可能都還是這個樣子。
但是盧安國卻白發蒼蒼,虛弱不堪,顯然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命不久矣了。
“元松道人,咳咳咳…真是許久不見了。”或許是運功了的原因,盧安國又咳了起來。
“說來慚愧啊,幾年前練功出了岔子,差點走火入魔了。”
聽他這麽一說,元松倒也想起了關於盧安國的一些傳聞。
盧家也算是傳承有一兩百年的家族了,但家傳武功不算多厲害。
因此年輕時的盧安國雖然勤練武功,
但比起同時代的大門派弟子還是差了一兩籌。 這點從他三十一歲才晉升先天就可見一般。
但奇就奇在,十多年後,不過四十來歲,他就成就宗師,都快趕上當代最天才的幾個人了。
傳聞這是因為盧安國年輕時的一次奇遇所致。
至於奇遇的內容是什麽,盧安國不說,其他人就只能瞎猜。
有人說是吃了靈果;
有人說是高人傳功;
流傳最廣的是說盧安國得到前人遺澤,得到了一門高深的武功。
當時這件事情在無雙城還曾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只是對於已經是宗師的盧安國,也沒人敢去逼迫他說出秘密。
現在看來,得到武功這個說法應該是真的,而且這門武功還非同一般,似乎不是尋常的正道功法。
當然,元松也不會羨慕或者貪婪,武當派傳承的武功都夠他練一輩子了。
“既然安國兄身體不便,那小弟就長話短說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如何?”
此情此景,元松也沒心思去論個誰對誰錯了。
“那老夫在此代那不成器的孫兒謝過道長。”盧安國也沒有糾纏的想法,直接了當的表示就此了結。
這就是背後有靠山的好處啊。
很多看似要拚個你死我活的事情,在老一輩看來,不過是年輕人的小打小鬧罷了。
況且這次的事有誰吃虧了嗎?
張天瑞打贏了就不說了,盧家也僅僅只是一個招來的武師受傷了,這算是事嗎?
…
離開盧府,穿過幾條街後,張天瑞終於按耐不住地問道:
“師叔,那個盧安國是不是…”
“天瑞是想問盧安國是不是練了邪功對吧?”元松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說道。
“師叔知道嗎?”
“或許是邪道武功,或許是某個前輩未完善的武功,也或許真的只是練功時不甚走火入魔了。”元松猜測道。
“兩種武功都不算好吧?他為什麽要練?”張天瑞一時間想不明白了。
卻不成想,張天瑞話音剛落,元松道人就大笑起來。
“哈哈…”
“哈哈哈…”
“師叔您笑什麽?”張天瑞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天瑞啊天瑞。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向咱們一樣有幸拜在武當派這樣的大門派之下的。”
“武當派裡傳承的都是經過千百年來一代一代弟子優化改良過的武功,而且從入門時的基礎拳法劍法內功身法到先天、宗師修習的進階武功可謂應有盡有,《太極拳》、《太極劍》、《純陽至尊功》等武功放在天底下都是一頂一的神功。門中還有師傅們可以指點迷津,所以咱們只要挑選適合自己的武功按部就班的修煉就好了。”
“但是那些小門小派小家族的武者呢。”
“每個人的身體都不同,可能他們傳承的武功就不合適自己,事倍功半就算了,更艱難的是可能還沒有後續的功法,因此被硬生生卡在後天圓滿、先天圓滿。”
“那麽能怎麽辦呢…”
“天資出眾的可能會自創新的武功。但絕大多數只能在江湖中尋找機緣。”
“這個時候如果正好得到一部高深的武功, 你說他們是練還是不練?”
“況且邪道武功修煉起來進境要比尋常武功快的多。一些身懷血海深仇的人,一些貪心不足的人都會選擇修煉這種武功。”
“怎一看好像很美好,十多歲先天,三十歲宗師。”
“但更可能三十五歲就走火入魔突然暴斃!”
“或者終其一生都突破不了大宗師!”
許是有感而發,元松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話。
“師叔說這麽多,是想告訴你,不要好高騖遠,也不用羨慕其他人。快一步兩步沒有用,笑到最後才是真的。”
“論起宗師大宗師,武當派何曾少過?”
“世間評論天下第一時,何時少過武當派?”
“弟子明白了。”張天瑞也沒想到師叔會一下子說了這麽多。好在道理通俗易懂,他也知道師叔是在告誡自己。
“當然,若是哪天你行走江湖時得到了邪道武功,也不是說就要就視之去毒蠍,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融入到自己的武功裡才是最好的,但千萬不要盲目就去嘗試。”
“可以去請教那幾位太上長老。以他們大宗師的境界,一定可以給你一些指點的。”
“事實上武當派中超過八成的武功都是歷代弟子經過自身的感悟和閱歷慢慢完善的。”
“這一代弟子中,你的資質是最出眾的,不出意外的話,日後成就宗師大宗師可期。”
“總而言之,前三十年打好基礎,日後天下任你們縱橫!”
元松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張天瑞都想立刻提劍走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