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武極還在後院燒水,準備給自己泡上一壺茶,用來度過無聊的早晨時,“梆梆梆”的敲門聲傳進他的耳朵裡。
嘿?我不是剛交了一年的租金嗎,怎麽還有人來收租?
好吧,這只是玩笑話。
意識到可能是有人上門求醫後,武極連忙將水壺拿離灶頭,防止自己一時半會回不來,導致水壺被燒乾燒穿了。
然後洗了洗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後,才不急不緩的前去開門。
行至門前,武極清晰的感覺到有兩個人站在門後,但是卻出現了三道呼吸。
兩道呼吸平緩有力而綿長,顯然是兩個武者。
而且其中一個人的氣息武極有點熟悉,應該是最近接觸過的人。
最後一個呼吸短暫急促而輕柔,而且還頻率還很穩定,說明不是病人,至少不是五髒六腑出現問題的病人。
那麽這就很顯然是個小孩了。
小孩被背在其中一人背上,這也符合門後隻站著兩人的判斷。
有小孩的話,那肯定不是上門找茬的了。
想是這麽想,武極雙手也沒停下來,取下門栓後,握住兩個木把手同時一拉。
在吱吱作響聲中,木門緩緩打開。
透過縫隙,武極一眼就看到了方天翰和另外一個臉色憔悴的中年男子以及男子脖子後微微露出的半個小腦袋,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縮回去了的小家夥。
方天翰看上去沒有幾日前的焦躁,說明若是來看病的,那麽這次的病人應該和他關系不大。
這個中年人雖然神色不好,但從他那平穩的氣息來看,也不像是需要看病。
那麽就是為了背後那個小家夥咯?
那方天翰在這裡面扮演了什麽角色?
親戚?
鄰裡?
好友?
還是…拉皮條?
“不知方兄到來,有失遠迎,還請不要見諒。不知年大哥的身體恢復得如何了?”武極“虛偽”的客套一句,同時讓開身體,請幾人進門。
只要給夠了“錢”,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大哥!
就是這麽實在!
“托公子之福,舍弟的毒已經全清,現在除了運功時還有隱隱的陣痛外,已經無大礙了。”方天翰面帶笑意地說道。
方天翰說得倒是真情實意。
雖然當日交出《劈卦刀法》時心有不甘,但當看到結義兄弟從鬼門關前被拉了回來,現在已經與常人無異時,也覺得一切都值。
區區身外之物哪裡比得上數十年來兄弟間的情誼。
所以哪怕只是交易,方天翰對武極還是報有一份感激的。
“如此甚好。這幾日年大哥練功時間不宜過長,而且切忌與人交手。”說著看一旁的中年男子越來越焦急的神色,轉移話題道:“那不知幾位今日到此所為何事?”
“這是丁耀,是方某的多年好友。他的小兒半年前突發怪病,雖暫時性命無憂,但半年來遍訪無雙城內十數家醫館,都束手無策。”
“幾日前舍弟在公子妙手回春下保住了性命,方某又突然想到了久病纏身的侄兒,因此厚顏帶著丁兄父子二人前來求醫。唐突之處還請公子見諒。”方天翰三言兩語便將起因經過說了出來。
武極聞言挑了挑眉,詫異地瞟了一眼方天翰。
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家夥還真的乾起了拉皮條的勾當。
看來是個“可塑之才”啊。
看來等這次看完病後,
可以許諾他一些好處,說不定日後還有意外的收獲。 武極又將目光轉向丁耀。
這人從進門就開始打量武極,打量慈濟堂。
雖然有過詫異,但沒有因為武極稚嫩的外表表現出不忿和輕蔑。想來應該是方天翰跟他交待過了。
見武極看向自己,丁耀連忙反手將背後的兒子托著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怎一看,武極也沒看出這個大概六七歲,紅潤的小臉還帶著嬰兒肥,左手背在背後,靠著父親大腿,有些怕生的小家夥哪裡生病了。
直到聽完丁耀接下來的話,武極才恍然大悟。
“這是小兒丁鴻寶。”
“三歲時內人開始練他讀書識字,五歲時我開始教他一些基本功,打熬筋骨。”
“今年七歲的他和尋常孩子相比,除了身體更壯實一些,也沒什麽異常。”
“直到半年前,小寶在一天練功結束後突然說自己的胳膊疼。”
“因為擔心他運勁不當反傷了自身,所以雖然我們夫妻檢查後沒有發現有問題,但在內人的堅持下還是去附近的醫館找大夫診斷了一番。”
“後來那大夫也找不出原因,只是開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藥。”
“但接下來這孩子的左臂就開始虛弱無力,皮膚發青,甚至逐漸失去知覺。”說到這,丁耀已經攥緊雙拳,一邊說著不知道重複了幾遍的話,一邊心疼地看著怯生生的靠在自己腿邊扯著自己衣角的兒子。
“一開始我們夫妻倆還以為是藥有問題,還曾憤怒的上門質問過那個大夫。”丁耀有些尷尬地說道。
“但找其他醫館檢查後,發現還真的只是普通的活血化瘀藥。雖然可能沒用,但用了也不會傷害身體。”
“後來我們就開始一家一家的醫館上門看病…”
“但大夫們說法都差不多,說是筋脈堵塞導致供血不足。就連開的藥方都相差無幾。”
“我們就只能這樣一天天的看著這孩子的左臂消瘦下去…”說著丁耀無奈的垂下頭。
小寶是他們夫妻兩唯一的孩子,是他們的掌中之寶。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現在卻只能看著他一天天的病情加重,他們夫妻倆真的恨不得這個病是在自己身上。
丁耀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的折磨小寶這麽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倘若是我們夫妻倆做錯了什麽, 那大可衝著他們來啊,小寶是無辜的。
“明白了。”武極點點頭,不對丁耀和之前的大夫做任何評價,而是蹲下來,平視著丁鴻寶輕聲說道:“小家夥,把手伸出來給我看看好嗎。”
聲音之輕柔,聽得旁邊的方天翰大感詫異,這還是當日那個一上來就以“理”服人,讓他要麽安靜要麽滾的武公子嗎?
“嗯…大哥哥你真的是大夫嗎?”丁鴻寶遲疑了一下,又抬頭看了父親一眼,然後才在父親鼓勵的目光中一邊伸手一邊反問道。
只是他伸的是右手,左手還緊緊的背在身後,生怕別人看見。
“我啊,不是大夫呢。”右手就右手吧,正好先把脈。武極一邊把脈一邊說著:“哥哥是個商人。”
你付出了代價(武功),我就幫你趕走病魔!
脈象還算正常,說明丁耀寶的五髒六腑都還正常運作。
探入他體內的內力運轉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問題,直到來到左臂…
“把那隻手也給哥哥看看好嗎。”說話的同時還給丁耀使了一個眼色。
丁耀連忙蹲了下來,從後面伸手抓住了丁鴻寶的左手。
丁鴻寶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父親後,才不情不願地伸出了左手。丁耀也配合的幫他挽起袖子。
只是一個簡單伸手的動作,丁鴻寶做起來都有些吃力,看來他左手的病症確實有些嚴重了。
只是武極雖然已經明白了丁鴻寶的病狀,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他真的親眼看到時,還是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