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頌眼看著李桂芬的爪子已經抓過來,躲是鐵定躲不開了,只能選擇閉眼等死。
而就在這時,只聽“啪嗒”、“啪嗒”、“啪嗒”,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清晰的傳入白頌的耳朵裡。
白頌連忙睜開眼睛轉頭望去。
只見在漆黑的街道的盡頭,一個矮胖身材的黑色的人影,披著月光緩緩出現,在月光的潑灑之下,地面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直到人影走近了,白頌這才看清,正是面無表情的老裴頭。
白頌終於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算是得救了。
其實他最開始並沒有想到李桂芬的執念和恨意居然這麽強,而在她知道自己死了以後爆發出來的怨恨更是直接把她推進了鬼門。
好在李桂芬人性未泯,而且心地善良,要是換一個稍微偏激一點的人來,現在躺在地上的應該就是白頌的屍體了。
“師傅!”
見老裴頭走了過來,白頌終於有了底氣,雖然還是沒有辦法爬起來,但是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他本想趁著這個功夫把李桂芬身上的事情通通告訴老裴頭,老裴頭卻擺了擺手,示意他都已經知道了。
看來他已經在藍警官哪裡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只見老裴頭緩緩走近了李桂芬,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而剛才已經踏入了鬼門,陷入了瘋狂的李桂芬一見到老裴頭,眼中的血絲快速消退,指甲也縮了回去,原本隨風飛舞的頭髮也安靜了下來。
看樣子,算是恢復了理智。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老裴頭看著面前已經恢復了理智的李桂芬,語氣沒有一絲波瀾的說道,仿佛就算李桂芬變成厲鬼,對他而言也不算什麽。
“沒有了。”恢復了理智的李桂芬神色黯然的低下頭,眼中流下了兩行清淚,有些沙啞的說道:“其實,我就是想再找找看,萬一我能看到兒子,哪怕一眼,也是好的。”
雖然面前的李桂芬剛才差點弄死他,但白頌聽到了這句話後,還是感到有些心酸。
他是個孤兒,從小在兒童福利院長大,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雖然對拋棄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心中有些怨恨,但是此時看到李桂芬,他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剛剛陷入了瘋狂的李桂芬,確實差點殺了他,但是人性殘存的時候,也一直在保護他。
老裴頭聽完李桂芬的話後,雖然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麽,但神情總歸是略有了一些緩和。
“該走了。”
老裴頭的語氣依然冷淡,就如同一個冰塊。
“知道了。”李桂芬抬手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的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白頌,說道:“謝謝你,小夥子,你是個好人,阿姨卻差點傷害了你,對不起。”
說完,對白頌歉意的笑了笑。
“…沒關系,其實當時我也沒怎害怕,只有億點點而已,換條褲子就好了。”
白頌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李桂芬說著,對著白頌和老裴頭的方向鞠了一躬,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此生,她再也見不到她的兒子了。
活著沒有,死了,也沒有。
“我走了。”
她捂著臉,強忍著淚水不讓老裴頭和白頌看到,再次對老裴頭和白頌鞠了一躬,隨後快速轉身,
不讓二人看到她的正臉。 而隨著她的強忍淚水那一抽一抽的身形緩緩透明,她漸漸的消失了。
白頌和老裴頭看著李桂芬消失的地方,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或者對於李桂芬來說,死亡,未必不是一種解脫,活著,或許更像是一種折磨。
只是她被人拐走的兒子,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回來,還能不能找回來,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哪怕李桂芬死後成了鬼,執念也是想找回自己的兒子。
待李桂芬的靈魂完全消失後,白頌這才將心情平複了下來。
“師傅,你說,這世上有地獄嗎?”
白頌看著李桂芬消失的地方,目光閃爍,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麽。
“有。”
老裴頭瞟了白頌一眼,面無表情說了一句,算是給他的回應。
老裴頭做入殮師這行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見過了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實際上,對於這種感覺,他已經麻木了。
“那你說,那些搶走她孩子的人販子會下地獄嗎?”
白頌轉過頭,認真的看著老裴頭的臉,提出了這個就算老裴頭說“會”,他也不會相信的問題,但他還是想聽到這個答案,就算是給自己的心裡一點點安慰。
“不知道。”老裴頭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
雖然他的本意是想說善惡有報只是一種幻想罷了,不過為了照顧白頌的情緒,他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地獄什麽樣?”白頌問道。
雖然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很能理解這是老裴頭為了照顧他,說出的最好的答案。
實際上作為一個見過了太多靈魂的老人,老裴頭應該深刻的知道那個問題的真正答案。
老裴頭仍然冷淡,卻也看向李桂芬消失的地方,過了一會,他才說道:
“她所經歷的每一天,都是地獄。 ”
說完,老裴頭轉過身不再看白頌,而是朝著來的方向邁步走去。
白頌雖然剛剛跟老裴頭心情沉重的討論了一個壓抑的話題,但此時他也應該回歸現實了。
最重要的是,他得回家換條褲子。
在路上,白頌又想起李桂芬遺體旁的那一圈神秘的符號,對於宗.教學並沒有什麽研究的白頌還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老裴頭:“案子有什麽線索嗎?”
老裴頭頭也沒回,只是自顧自的走著,說道:“沒有。”
白頌繼續問:“那她身邊的那圈符號是什麽意思?”
老裴頭邊走邊說道:“祭祀。”
白頌有些疑惑,但是白頌對於宗.教學知識隻限於道聽途說,所以並沒有胡亂猜測,而是繼續問道:“祭祀?”
老裴頭點了點頭,道:“血祭,這是一種宗教儀式,從符號上來看,這場祭祀可能與稜睜有關。”
白頌在記憶中搜索了半天也沒有搜索到關於稜睜的消息,於是問道:“宗教儀式嗎?這個祭祀就是用來召喚你說的那個稜睜?”
老裴頭再次點點頭,解釋道:
“準確的說是復活,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會不斷地有人死,等到祭祀用的祭品全部收集完畢,之後只要他們再找到一個特定的人活祭,稜睜就會被復活在他身上。”
“一聽就不是啥好玩意…那稜睜到底是什麽東西?”白頌先是嘟囔了一句,隨後問道。
老裴頭腳下步伐不停,冷笑道:“哼,如果按照信徒的說法。”
“稜睜,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