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努力工作是為了將來更舒服的躺平。
這絕對是披了層羊皮的996福報。乾工作的態度絕不應該是努力,應該是“用腦”。
大辦公室裡,許大茂和薛新華都不在,李路程應該是跑他的調職手續去了,只有張春梅埋頭在辦公桌前寫著什麽。
見蘇乙進來,張春梅頓時變得很緊張,頭埋得更低了。
蘇乙走到她辦公桌前坐下,笑眯眯看著她。
“來自張春梅的惡意+66……”
張春梅也不抬頭,鬱悶道:“你有什麽事嗎?”
“李路程都調走了,你怎麽還留著?”蘇乙道,“等著我給你穿小鞋啊?”
“不要把我跟他相提並論!”張春梅氣呼呼抬頭,但眼神一跟蘇乙碰觸,又很不自然躲閃開來。
“我、我承認,我之前舉報你的行為有些私心,有些主觀臆斷,不夠冷靜客觀。但不可否認的是,之前你的態度的確很惡劣,甚至可以說是主動挑釁!”張春梅道。
“誰讓你們背後說我壞話來著?”蘇乙道,“一群壞蛋背地裡說人,想要孤立我一個新來的,我應該對你們很客氣嗎?”
“我……”張春梅瞪大眼睛。
“你什麽?”蘇乙笑呵呵道,“你不承認?”
“我跟你道歉!”張春梅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耷拉下肩膀,站起來走到走道裡,認認真真給蘇乙鞠了個躬,道:“蘇援朝同志,我跟你道歉,我不該誤會你用不正當手段競爭,並且跟某些無恥的小人一起說你壞話,告你的狀,請你原諒我。”
蘇乙大喇喇坐著也沒起來,見狀點點頭道:“好吧,我原諒你了,但是下不為例。”
張春梅無精打采走回去坐回原地,道:“副主編同志,您還有什麽工作指示?”
蘇乙笑呵呵道:“你好像知道為什麽能做這個副主編了。”
張春梅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道:“我只知道你不是通過不正當手段,是有真本事的,具體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蘇乙道:“行,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真本事。下午咱倆寫八篇副刊的稿子出來……”
“八篇!”張春梅瞪大眼睛。
“一驚一乍幹嘛?”蘇乙皺眉,“你這個小同志怎麽一點也不穩重?”
“來自張春梅的惡意+44……”
“您好像也沒多大,還說我是小同志?老氣橫秋的……”張春梅撅起了嘴。
蘇乙道:“八篇稿子,我負責其中六篇,剩下兩篇我列好提綱,你需要去實地采訪,充實內容。最好帶著相機,拍上照片。”
張春梅好奇問道:“副主編,什麽稿子還要到去實地采訪?”
“咱們的廠報以後要更貼近工人,反映實際。”蘇乙一邊隨口解釋,一邊回到自己辦公桌前,開始翻抽屜。
“我東西呢?”他抬頭問道。
“搬女兒國去啦。”張春梅笑嘻嘻道。
動作還挺快,蘇乙微微皺眉:“你完了替我再領一套辦公用品,廠報工作我還在這裡辦公。”
“好!”張春梅點頭。
蘇乙接著道:“那我口頭說,你大概記一下。”
“哦!”張春梅用力點頭,急忙翻出筆記本。
之前那個認真工作的小姑娘精氣神似乎又回來了。
“第一篇稿子,你采訪十位以上不同車間的女工人,問三個問題,一個是對工作環境的看法,一個是工作生活中的困難,一個是關於工廠對關心女工權益方面的建議……”
張春梅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興奮道:“副主編,您這個主意可太棒了,以前從來都沒人這麽乾過!這樣的采訪報道要是寫出來,一定會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這篇采訪報告還有後續的,不過要到下個月。”蘇乙道,“到下個月,你再聯系相關領導,做個後續追蹤的報道,看看女工們反應的問題廠裡有沒有采取相關措施或者有沒有引起領導重視。”
張春梅崇拜看了眼蘇乙,用力點頭:“嗯,我記下了!”
“另一篇報道,你順帶一路采訪各部門工人對工廠近期夥食的看法……”
蘇乙安排好了工作,張春梅乾勁十足地領命而去。
沈紅彥擔憂兩人不合影響工作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其實像是張春梅這樣的姑娘很簡單,只要你能做到就事論事,她就不會跟你對著乾。
只可惜很多領導連這四個字都做不到。
打發走了張春梅,蘇乙也沒去播音站,就坐在自己原來的辦公桌前,用張春梅的鋼筆和信紙開始寫稿子。
廠報內容如何訂製他早有腹稿,正刊當然要以新聞政策為主,副刊方面,以前蒙譚剛刊登的是詩詞文章之類的東西,現在蘇乙決定寫些貼合實際的文章,反映廠區工人的實際工作生活風貌。
其實這些內容有的需要寫真人真事,需要實地走訪,但有些就“開局一支筆,其余全靠編”。蘇乙負責的這六篇稿子就是基本靠編。
比如他第一篇稿子寫的是廠裡某些工人宣揚封建迷信,動不動給人看面相看手相,這是在破壞新時代工人形象……
六篇稿子工作量不小,蘇乙效率再高也忙活了一下午。
這期間於海棠來過一趟,問蘇乙怎麽不去播音站辦公。蘇乙還是跟張春梅說的那個理由,乾哪邊的工作,就去哪邊辦公。
於海棠很不高興地走了。
但沒多久,她又來給蘇乙泡了一缸茶,笑嘻嘻在一邊陪蘇乙呆了一會兒,見蘇乙只顧低頭奮筆疾書,呆著也沒意思,這才又離開了。
張春梅跑了一下午,累得滿頭大汗,但依然乾勁十足,蘇乙給她安排的工作內容,顯然非常符合她的興趣和胃口。
廠子裡科級以上的領導們開了一下午的會,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散場。
沈紅彥一回來就把蘇乙叫了出去,神情複雜地告訴他,楊樹譚要見他。
這是楊樹譚跟蘇乙發出的和解信號,今天的會議內容讓這個老官油子意識到蘇乙的炙手可熱,他果斷放下心中成見,決定跟蘇乙和解。
就算做不成朋友,但也不能做敵人。
其實拋開李新民的因素,楊樹譚和蘇乙沒有任何利益上的衝突或者其他什麽矛盾。
另一邊,秦淮茹和往常一樣打算踩點下班,卻被剛開完會的郭大撇子攔住了。
“秦淮茹,你今兒的定額乾完了嗎你就走?”
“主任,沒乾完的我明天再補上不就完了?我家裡仨孩子等著我回家做飯呢,您通融通融……”秦淮茹勉強賠笑著。
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她覺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
先是她打掃廁所的狼狽樣被蘇乙看到了,到了下午,傻柱來車間得意洋洋地四處炫耀,說他跟冉老師已經開始談對象了,冉老師對傻柱十分滿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多年來傻柱對秦淮茹的照顧,秦淮茹心裡並非沒有感觸。但傻柱在秦淮茹心中的地位,其實跟後世的小仙女們眼中的“老實人”一樣,是實在沒有辦法最後的選擇。
也可以當成是保底。
但現在,保底沒了。
秦淮茹有種自家的狗跑丟了的感覺。
而且佔有欲作祟下,多少是有些吃醋的。
蘇乙和傻柱這兩件事已經讓她煩透了,現在郭大撇子又抓住她讓她加班,秦淮茹心裡暗恨,但表面卻不得不陪著笑。
她很清楚,郭大撇子除了故意刁難她,其實也是在故意報復傻柱早上讓他丟面子的行為。
每次傻柱難為了郭大撇子,這個陰戳戳的家夥總是要變著法子報復在她身上。
“明天乾?秦淮茹,你每次都乾不完明天乾,都像你這樣,廠裡的生產任務怎麽完成?”郭大撇子板著臉。
“主任,廠裡的生產任務也不差我這點兒……”秦淮茹陪著笑,“再說我拿著不到一級工的工資,您讓我乾的是二級工的定額量,我這量太大了。要是沒什麽事兒還能勉強乾完,今早不是大掃除了嗎?真的是乾不完啊……”
“秦淮茹,你少找借口!”郭大撇子瞪眼,“你頂你男人工齡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合著光想拿錢不想乾活兒啊?什麽好處都給你佔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不服從管理?偷奸耍滑?”
“我乾,我乾還不成嗎?”秦淮茹沒好氣道,“您呀,可別給我扣帽子了,我沒那麽大腦袋,戴不住。”
郭大撇子冷哼道:“那你就乾,我就在這兒看著你乾!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前腳走,你後腳就跑!我還不信我拿你沒辦法了,其他人,正常下班!”
雖然平時秦淮茹在車間裡人緣不錯,但這時候卻沒人能幫她說得上話,畢竟郭大撇子是拿著規則說事兒,秦淮茹的確沒完成定額工作量,郭大撇子要求她加班乾完活,合情合理。
很快,車間裡的工人都走光了。
最後就剩下郭大撇子和秦淮茹兩個人。
秦淮茹一邊乾著活,一邊不時警惕回頭看一眼郭大撇子,心漸漸慌了起來。
郭大撇子不懷好意!
他的眼神越來越色眯眯了。
秦淮茹知道郭大撇子一直都對自己圖謀不軌,但她跟這人周旋至今,沒讓郭大撇子佔到多大便宜,最多就是摸摸手,有時候開玩笑屁股上拍一巴掌這樣,再多就沒有了。
一個年輕貌美的寡婦,拉扯仨孩子艱苦生活,要說當真是跟白蓮花一樣出淤泥不染,五毒不侵,那是神話故事。
別說郭撇子,李副廠長和許大茂兩人都佔過秦淮茹的便宜,當然,秦淮茹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讓他們白白佔便宜。
而且秦淮茹一向很注意安全防范,警惕心十足,盡量不給這些色胚子和自己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今天,她大意了。
或者說,這種情況終究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眼看身後郭大撇子越來越靠近,秦淮茹心裡越來越慌,忍不住強裝鎮定道:“主任,我聽說嫂子在紡織廠工作?那跟我們院兒傻柱的妹妹在一個單位呀。您孩子上幾年級來著?”
這是提醒和警告郭大撇子,你是有家的人,而且有傻柱罩著我。
“甭跟我提傻柱,遲早有天我收拾他!”郭大撇子不屑道,他的眼神肆無忌憚在秦淮茹身上掃視,笑眯眯靠近,把一隻手搭在秦淮茹肩膀上,慢慢摩挲著道:“秦淮茹,其實這些年你也挺不容易的,我也心疼你呀。可惜你不懂事兒,你要是稍微能懂那麽點兒事兒,你在車間裡過得絕對會很舒服……”
秦淮茹身子僵了僵,突然乾笑一聲躲過,陪笑道:“我這人吧,就是腦子笨,不開竅,主任您多見諒。那什麽,您要是真心疼我,剩下的活兒讓我明天再乾唄,真挺晚了,我再不回去,孩子們該著急了……”
“你親我一下,我就放你走。”郭大撇子已經不加掩飾了,笑眯眯指指自己的嘴。
“主任,別開玩笑!”秦淮茹故意輕松笑道,“我要是親你,嫂子能願意?她不得撕了我呀?”
“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郭大撇子笑道,“再說了,她要是撕你,早就該撕了。你這大屁股我都拍了好幾回了,別說,真有彈性。就是沒親眼見過,不知道白不白……你要是不親我也行,讓我看看你屁股白不白……”
秦淮茹笑道:“主任你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盯著我一個寡婦幹嘛?人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您可想好了,您就不怕我纏著你?我正愁仨孩子沒著落呢。您要是真想看,明兒我就帶著我仨孩子跟婆婆住你家去。”
“秦淮茹,你還別威脅我。”郭大撇子冷笑,“我也不強迫你,但你想好了,你今兒不從了我,從今往後,我保證你天天加班!而且以後你最好一點兒錯誤都別犯,不然我整死你!”
秦淮茹臉色變了:“主任,您幹嘛非要跟我過不去?我平時對您也挺恭敬的。”
“一次,就一次。”郭大撇子豎起一根手指,笑嘻嘻道,“只要你讓我乾一次,我保證以後絕不為難你,而且平時也會盡量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