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呂梁去這個賓館的目的很蹊蹺。”呂明哲道,“對了,我看到服務生的供詞上說,他之所以挨打,是因為他聽到呂梁摔東西,上去詢問。呂梁摔了什麽東西?”
“不知道。”林sir搖頭。
“不知道?”呂明哲猛地提高音量,“怎麽能不知道?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可以不知道!”
“拜托,師兄,我學的是行政,不是刑偵。”林sir無語看著他,“我又不是你們O記或者刑偵科的人,我是負責內部調查的嘛!”
“OK我的錯。”呂明哲抬起手,“好吧,這件事我去查,反正我現在很清閑。”
“呂師兄,一定要跟這個小警察過不去嗎?”林sir問道,“說實話,要不是你特意叮囑,他會是擊斃歹徒,成功拯救人質的英雄,這次的調查根本不會用到我們出面,最多是你們O記自己走個過場。”
“而且他的十五天禁令嚴格說起來,我給的過於苛刻,一旦他投訴,一定會被撤銷。其實他有沒有殺曹楠又有什麽關系?曹楠本來就是個人渣……”
“你說什麽!”呂明哲越聽越聽不下去,眉頭越皺越緊,“你是警察來著,不知道什麽叫做法律嗎?不知道什麽叫做程序嗎?你以為是古代的武人,俠以武犯禁嗎?”
“Anyway!”林sir攤攤手,“我只是覺得他很自信,所以他很有可能會沒事。”
“自信不代表沒做過壞事,如果他做了壞事,越是自信,就越危險!我不想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曹楠,我一定會盯死他!”呂明哲冷冷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直到他出門後,林sir才歎了口氣道:“幫了你這次,我也算仁至義盡了,做警察不能像你這麽做的,呂師兄……”
呂明哲親自出馬,經過大量走訪和查看監控錄像,最終查到呂梁那天把一台手機扔出了窗戶外面。
這條線索讓他如獲至寶,他立刻開始著手跟進。
不同於之前他手下有大把人手可用,一句話就可以調動大量資源,現在的他只能單槍匹馬,很多事也只能親力親為。
他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終於找到了手機的下落。
手機被呂梁扔到馬路對面的綠化帶裡,然後被一個路過的中年男人給撿走了。
他追蹤到這個男人的身份和地址,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這人,從他的家中搜到了那隻屏幕摔碎的手機。
接著呂明哲發現了那條短信——“臨時有事,交易取消。”
“原來呂梁來金玉樓是跟人交易的,只不過沒有成功……”
看到這條信息的呂明哲有些失望,這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線索,而且這條線索似乎跟蘇乙也扯不上什麽關系。
“交易什麽?軍火?獨品?”他一邊苦思冥想,一邊委托信息技術科的人,幫忙查了發來信息的這個號碼。
盡管他對此沒報多大希望,但結果真的不盡人意的時候,呂明哲還是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這個號碼是一個沒登記過的黑號,信號最後一次出現就是在出事的那天晚上。
查到這裡,就再也查不下去了。
因為這種黑號往往連賣家都不知道自己賣給誰用了,根本不可能追查出什麽結果。
那輛兩次開出別墅的車子不見蹤跡,呂梁和曹楠雙雙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唯一跟呂梁有關的那部電話,線索也斷了。
呂明哲再一次走進了死胡同。
他有些沮喪,但很快就強自打起精神來。
他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他決定從頭再捋一遍,就從那天蘇乙從醫院離開,前往羅傑家裡開始。
不得不說呂明哲為了查到蘇乙的把柄真的是不遺余力,但遺憾的事情,這世間的事情往往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夠做成的。
9月3號,解款車劫案後的第七天。
這一天,也是趙sir出殯的日子。無論是在家賦閑的蘇乙,還是四處奔走的呂明哲,都自行前往浩園,參加出殯儀式。
浩園在新界和合石,是專門安葬因公殉職的港島公務員的地方,名字是取其“浩氣長存”之意。
“天文台表示,一股熱帶低氣壓在南海北部形成,正以時速三十公裡緩慢向北移動,其中心附近海面有四到五米高的巨浪,預計稍後可能會影響港島,天文台呼籲市民,要留意天氣變化……”
蘇乙坐在出租車上,聽著收音機裡的廣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怔怔出神。
天公不作美,台風即將來襲,天陰沉得厲害。
蘇乙突然想起,他忘了帶傘。
不過待會兒如果真的下雨,外面這麽大的風,打了傘雖然淋不到雨,卻可能走不動路。
蘇乙寧可淋成落湯雞,也不想走不動路。
這幾天來,他什麽也沒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坐在租住的小陽台隔間離發呆。
他在反省自己。
很多時候,反省不是為了證明自己錯了,而是確定自己的確是對的。
三省吾身,謂予無愆。
他用了五天時間,確定了自己真的沒有做錯。
當然不是沒有遺憾。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做得更果斷一些。
他不覺得自己這是黑化,因為他本來就挺黑的,只不過之前沒有這樣的際遇,沒有讓他發揮的場合。
他現在,就是在做他自己,綻放自己。
“你好先生,浩園到了。”
不知什麽時候,出租車停在了公墓門口。
蘇乙回過神來。
下車的時候,正好呂明哲也剛停好車,走到了門口。
兩人對視一眼,都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來,你還欠我三千塊錢。”呂明哲率先打破沉默,笑著開口,“平仔,你是第一個問我借錢的手下,說實話當時我很意外。”
“但你不是第一個被我借錢的領導。”蘇乙笑了笑。
父親出事,他能開口的都開口了,公司的領導們,當然不會錯過。
“上去的路還挺長,一起走?”呂明哲發出邀請。
蘇乙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道:“不了,呂sir。”
說完,他就率先邁步向山上走去。
呂明哲突然就握緊了拳頭。
他盯著蘇乙的背影,目送他遠去,久久無語。
電話鈴聲響了好久,他才接起。
他聽到電話那頭的林sir用沉重的語氣告訴他:“找到曹楠和呂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