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後,承風一個人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看著天上又漸漸飄下的小雪。
最近一路奔波,好久沒有這樣心情放松了。心中想到剛才擾了伯伯家的年夜飯,苦笑了一下心裡不是滋味。伸出手接了幾片雪花,任其在手中融化。
“這麽多年的求道清修,看來你終究還是沒有放下。”
身後一個聲音出現,承風一轉頭,看見獨孤夏手中拿著兩把長劍,把劍靠在一旁,慢慢坐到自己旁邊,跟自己一樣,伸出手接了幾朵雪花。
“原來是獨孤伯伯跟師父說,讓孩兒一個人去雲台觀的。”承風話音平靜。
“是伯伯對不起你,以為可以借清修洗淨你心中怨氣,免得你被仇恨衝昏頭腦,誤入歧途。”
“伯伯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風兒,師父教了我很多,風兒長大了,懂得分寸。”
承風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獨孤夏,他的頭髮花白許多,可能是因為商行事忙,臉上多出許多倦容,聽到承風這麽說獨孤夏眼中濕潤,點了點頭。
“既如此,伯伯也不攔你,有什麽困難就跟伯伯說。”
“伯伯,可有當年那兩位身著黃袍,帶鐵面具之人的消息?”
承風看著獨孤夏問道,獨孤夏站起身,面色陰沉下來,摸了摸胡須說道:
“送你去華山後,我曾暗中托關系多方打聽,有消息稱開封府和揚州都現過此類穿著的人,但隨後便毫無頭緒。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此類人,絕非等閑!風兒你定要小心!”獨孤夏不安地看著眼前的承風。
“放心吧伯伯,風兒會倍加小心!”
“但有一事甚是奇怪,當年送你去華山後,我去張家村為你爹娘立了一塊碑,前些日子我去祭拜,發現墓碑乾淨,雜草也已除淨,似有人前來掃墓。”獨孤不解地說道。
“哦!伯伯莫怪,風兒當年臨走前拜托鄰居王奶奶幫忙照顧,我爹當年對他家多有照顧。”
“應是如此!來!讓伯伯看看這九年多以來,風兒的武功怎麽樣了!”
獨孤夏說罷,右手拔出旁邊的長劍,又將旁邊第二把長劍踢出劍鞘,飛向承風,承風一把抓住長劍,微微一笑。
二人來到院中空地,雙雙蓄勢待發,天上小雪慢慢地下著,府中幾位下人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
“伯伯請指教,承風來了!”
“來吧!”
承風長劍先出一招白虹貫日,向獨孤夏上三路招呼而去。只見獨孤夏橫劍一挑,輕松化解了承風的攻勢,立刻出劍轉守為攻。
薑還是老的辣,二十來招承風便處於下風,獨孤夏劍招沉穩且力道沉重,以承風的身體,逐漸難以抵擋。
二人長劍‘砰砰’之聲作響,玉敬、獨孤娘子和獨孤嚴聽到紛紛跑來在一旁觀看。
“華山劍法老夫再熟悉不過,承風不必收斂,盡管放馬過來!”
承風嘴角露出微笑,抬起左手,丹田運起內力,一股紫色真氣從丹田上提,經由檀中散至全身,仿佛一層紫色氣霧籠罩全身。
“哦?!紫霞功都學到了!看來杜轍這師父還算稱職,這才像樣!”
獨孤夏話剛說完,左手蓄起一股內力,抹在劍刃之上,這內力甚是聽話,竟銜在劍身環繞。
隨後二人同時發動攻勢,獨孤夏出劍揮砍,承風已不似剛才那麽吃力,輕松接下。紫霞氣息圍繞著承風,出劍飄逸且力道十足。
突然承風向前躍起,長劍夾雜著紫色內力向前揮去,獨孤夏見勢,長劍蓄力格擋,‘嘭’地一聲,雙方劍刃彈開,紫色真氣把獨孤夏手中長劍擊打的‘嗡嗡’作響。
獨孤夏手中長劍震顫,確實難以抵擋紫霞功力,險些掉落。踉踉蹌蹌後退三步,捂著後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獨孤伯伯!義父!老爺!”
眾人見獨孤夏招架不住,趕緊上前攙扶。獨孤夏身體搖搖晃晃,伸出手示意眾人不必攙扶。
“伯伯,孩兒該死!下手沒輕沒重。”
“呼呼……,不服老是不行啊,好一招紫氣東來!打的好!看到你的身手,我也就放心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獨孤夏心裡清楚,他的身體已大不如前。幾個月來的糧草兵甲把廣茂商行搞得翻天覆地,但想到承風武功精進,心裡還是忍不住地高興。
……
大年初一清晨,獨孤府上的人還未醒來,承風寫了封告別信放於房間內桌上,收拾好行囊和盤纏,沒有打算驚動府上的人,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門。
走至大門前剛要推開大門,院牆上便傳來玉敬的聲音。
“不打算道別了嗎?”
承風似乎早已察覺玉敬在牆上,所以並未有太多的驚訝,神色十分平靜。
“跟爹娘道別,跟伯父伯母道別,跟師父師兄弟道別,現在又要和你道別。我已經厭煩道別了。 ”
玉敬躺在牆上,聽承風說到這,立刻坐了起來,對承風說道:
“承風,從小沒有人問我喜歡吃什麽,也沒有人說需要我,只是昨晚那一會兒,我便知道了我下山要找的的是什麽,我喜歡這,接下來我不能陪你了。”
“玉敬,你找到你想要的,我真為你開心,你我注定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幫我照顧好伯伯,他年紀大了。”
“放心吧!”玉敬笑著答到。
“你要盡快學習商行的事,幫伯伯分擔一點,照顧好嚴兒!你要證明,你不是真的笨!”承風取笑道。
“哎呀!你太囉嗦了!快走吧,一會家人醒了,又該陷入道別的麻煩。”
玉敬坐在牆上,看著走遠的承風不時的回頭揮手道別,心裡有種失落落的感覺,心裡多次問自己,我找尋的究竟是什麽,是一個家嗎?
“他還是不願意跟我道別是嗎?也不知道送他去太華劍派是對是錯,我這麽做似乎違背了……他爹的意願。”
玉敬回過頭,看見獨孤夏穿著薄薄的襯衣站在院中,手中攥著承風的道別信,神情有些失落,能看的出他這一晚又是沒有睡好,眼睛有些浮腫。
“義父……我相信承風。”
“我也相信他,他跟他爹一樣,都是個又善良又固執的人,承風家中的事,切不可向外人提起。”
“是!義父。”
承風遠遠望著獨孤府,看見玉敬已不在院牆上。想起玉敬有了歸宿,伯伯的兒子健康活潑,承風開心地笑了笑,轉身向張家村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