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也支持孫大人……馮大人說的也很有道理……眼看周軍就要來了……如何是好……”

　　南唐皇宮大殿中，只有馮延巳、孫晟和韓載熙三人言語堅定地冒諫上言，其余群臣皆是議論紛紛，致使皇宮之中嘈雜一片。李璟眉頭緊鎖，聽此混亂之聲頓覺頭痛欲裂，終於忍受不住，‘砰！’地一聲拍案而起！

　　“夠了！！！平日裡一個個只會撿好聽的說，讓你們拿出對策就扭扭捏捏！要你們何用?！！”

　　暴怒的李璟滿臉憋得通紅，從眼角邊深深的皺紋和黑眼圈便能看出來，其近日來定是操勞無度且寢不安席。台下群臣頓時鴉雀無聲，這時從人群中走出一個瘦瘦的中年官員停至馮延巳身旁，與馮延巳相視一眼後抱拳對著台上的李璟行了個禮。

　　“皇上，臣認為馮大人說的極是，戰書已至，如我大唐丟城棄壘不戰而逃，豈不讓周軍以為我們怕了！若因此士氣此消彼長，即便依托江險，恐也於事無補！”

　　“是啊是啊……陳大人說的在理……”

　　殿前發言的這位即是陳覺，其言辭鑿鑿有理有據，眾大臣聽後都覺有理，便再次響起微微議論之聲。台上的李璟聽陳覺講後也覺有些道理，然雙方各有其理，只是角度不同罷了，想到這頭更加痛了一些。

　　“唉，朕想靜一靜，你們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台下的大臣們無計可獻，此時就像盼來久旱甘霖一般，一個個趕忙退出大殿，在離宮百官的隊伍中孫晟有意地慢慢靠近馮延巳，猶豫間似有些話難說出口，馮延巳見狀後敷衍一笑。

　　“趁老夫活著，孫大人有何話咳咳……不妨直說，若是勸老夫棄城而逃，那就大可不必！”

　　“馮大人！你我雖政見不同，卻都是為皇上效力，為大唐盡忠……”

　　二人並排向著宮門方向走去，馮延巳話語剛說一半，便忍不住用官袍的袖口捂住嘴咳了兩下，孫晟礙於面子，見四周沒有其他人聽著，猶豫再三後方能直言出心中所想，剛說一半便被馮延巳搶上話。

　　“孫大人若是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不必拐彎子！”

　　“好吧！公子來找過我，對在下提起了馮大人身上的寒毒，在下或許可以幫上一些小忙。”

　　聽馮延巳直截了當的一說，孫晟便大方吐出心中所想。二人皆是愛面子之人，此話說出後引得馮延巳一陣哈哈大笑，卻因此樂極生悲地引得一陣爆裂乾咳。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馮大人，馮大人！你怎麽了?”四周大臣皆是驚慌地趕過來慰問。

　　孫晟見狀左臂一掙，一陣散發著橙紅色的至陽內力由丹田提煉至掌心，孫晟趕忙伸出手將其橫至馮延巳的胸口，至陽至熱的精純內力不斷地融進馮延巳體內，孫晟卻緊皺著眉頭，雙眼瞳孔似發現了什麽一般逐漸放大，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

　　“寒冰掌?！馮大人，你竟身中此等惡毒掌法！”

　　“怎麽樣?老夫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裡有數，敢問這寒毒入髓，孫大人醫得還是醫不得?呵呵呵……”

　　馮延巳穩定下來，此時還是渾身無力，還是要其他大臣們幫忙扶著，才能微微駝下背勉強站立。此時緩緩抬起沉重的頭，面帶微笑地望向孫晟，見這個朝堂對手如此驚慌，心中又是一陣爽快，卻不再敢大聲笑出來。

　　“馮大人的病，恕孫某無能。”

　　生病的是馮延巳，

此時孫晟卻笑不出來分毫，反觀馮延巳自己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能是性格極端，也可能是無可奈何。此時已無話可說的孫晟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先行一步，繼續朝著宮外走去。　　宮門前眾大臣分道東西南北各自回府，孫晟一人走在金陵的大街上，正月十五過後，大街之上開始人來人往，一派江南的繁榮景象。街上偶有徽皖之地逃難而來的流民，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從不敢想如何能過上好日子，卻一直在想著如何才能活下去。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兒……”

　　晌午時分是日頭全天最盛之時，氣溫也尚可，街邊有一個叫賣冰糖葫蘆的年輕商販，孫晟無意間轉頭看過去，卻見架上其中一根冰糖葫蘆的糖漿正在緩緩融化，粘稠且糾纏。

　　“大人要買冰糖葫蘆嗎?大人！大人！！！”

　　“哦！！”

　　孫晟停在糖葫蘆旁邊，盯著糖葫蘆上粘稠的糖漿入了神，被小販這麽一叫猛地回過神來，自架上取下那根糖漿融化一半的冰糖葫蘆，在手上轉了轉冰糖葫蘆的棍簽，糖漿也隨之翻過來流過去。

　　“大人，這兒有沒融化的，您還是拿這個吧。”

　　“不了！我就要這個。”

　　小販從架子上方摘下一根糖漿凍得很結實的冰糖葫蘆，可孫晟卻沒有接，眼睛始終未離開手中冰糖葫蘆上翻來覆去的糖漿，孫晟一邊看著糖葫蘆，一邊從袍中取出一個小銀錠交於小販手上，便轉身離開。

　　“我去！三……三兩?哎客官！客官！！！”

　　小販驚得大嘴一咧，將手中銀錠抬至眼前，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銀錠。他一個街邊小販怕是三年五載也賺不到三兩銀子，口袋裡也並無能找開的零錢，心想怕是又要白白送掉一個糖葫蘆，心疼之余卻見孫晟轉身便走，小販手裡拿著銀錠可錢還未找，心裡不免慌張和不安，趕忙去追孫晟。

　　“嗯?可是不夠?”

　　“啊不不不！大人，我找不開您的錢，那糖葫蘆也化了，就當送您了！”

　　小商販嘴上說著，把手中銀錠伸在孫晟面前，孫晟看了看這三兩紋銀，苦悶了許久的臉上露出笑容，心想如此亂世，倒還有如此淳樸的年輕人，若能再多些，實乃大唐之福。

　　“這三兩銀子都給你！不用你找，再過一會架子上的冰糖葫蘆就要全化了，就當我全買下了。”

　　話說剛說一半，孫晟轉過身來繼續趕路，聲音也越來越遠。小商販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踮起腳望向孫晟越來越遠背影，又回過頭看了看手中的銀錠，心中早已樂開了花，一蹦一跳地跑回糖葫蘆架子旁，卻見糖葫蘆丟了幾個，剩下的也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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