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溫泉三樓，成非捷看著眼前深黑色大理石鋪就的大池子，有些猶豫地將浴巾揭開放到一旁。

　　“來，別怕！試試這個‘電氣池’！”金鑫早已坐在這十余平方的池子裡，臉上滿是愜意地對成非捷說到。

　　背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回頭看去，和自己一樣隻身著泳褲的李森與容淇岸，並肩走進了這個大隔間。

　　“怎麽不泡?”李森瞥了站在池前沒動的成非捷，抬腳跨進池中，“嘶~，有點意思。”

　　見狀，成非捷咬咬牙，向前邁進池中。

　　一入水，除了略燙的水溫，還有一種酥麻感，隨著池中蕩漾的水波，不斷傳遞到自己身上。

　　“噢！嘶……”

　　成非捷閉上眼，緩緩坐在池邊的台階上，整個軀乾隨之沒入池中。

　　身旁傳來一陣水花，他睜眼看了看，見是容淇岸也跟著進到池裡，又閉上眼，細細體會起池水中時隱時現的柔和刺激。

　　相比之下，李森的神情卻有點古怪。

　　這個電氣池是他刻意挑選的一個項目，浴池內有幾處裝置，可以放出對人體無害的低頻電流，給身體帶來舒適又有些另類的按摩感。

　　但這個電氣池也有一些注意事項，除了一些病患之外，佩戴有金屬、或植入型電子儀器的人，也不建議入內。

　　譬如身上有心臟起搏器的人，如果進到這類池中，就會讓設備失靈或損壞。

　　如果張英卓知道李森的想法，肯定會捧腹大笑。

　　雖然自己是為成非捷裝了一些監聽定位裝置，但也不至於離譜到李森所想的“植入式”的地步，這波屬實是電影看多了，結果與空氣鬥智鬥勇。

　　不過他現在也笑不出來。

　　首先是鄭仕的電話，確認聯盟紀律委員會不會對NPC做出追加處罰，之前傳出的風聲純粹子虛烏有。

　　等他掛斷電話，好容易把思路回到成非捷身上時，又猛然驚覺:成少爺如果去泡澡，自己那些監聽物件不都沒用了嗎?

　　想到這，他連忙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在NPC基地待命的“內鬼”的電話。

　　和張英卓相比，李森這會兒倒沒那麽慌亂。

　　幾人泡了一會兒電氣池，又下到二樓，試了試其它幾種池水，最後來到了桑拿房門口。

　　李森對金鑫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之後，拍了拍容淇岸的肩，連推帶拽將其弄進了一號桑拿室。

　　而李森則清了清嗓子，推開眼前二號桑拿房的門，帶著成非捷一起走了進去。

　　桑拿室內，沿牆建有幾道供人就坐的木製階梯，房間正中心則有兩處鐵鍋般大小的凹陷。

　　其中一處裡面堆滿了黑褐色的鵝卵石，外面用幾道潮濕的藤條編出一個籠龕，將這堆鵝卵石恰好蓋住。

　　從鵝卵石上方空間稍有扭曲的視感來看，此處的溫度不低。

　　邊上另處凹陷則是一汪清水，裡面放有一柄小木杓。

　　李森側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溫度計，走到房間中央，拾起木杓，舀了一瓢清水潑在鵝卵石上方。

　　桑拿室升騰起的霧氣，讓成非捷有些看不真切李森的面容。

　　“既然來了，那咱們就坦誠相見吧，成少爺。”

　　呃?

　　成非捷聽到李森的話，好是愣了一會兒。

　　李森踱步走到他面前，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此刻因為桑拿房內的高溫變得紅潤起來。

　　“教練，你……”

　　成非捷的聲音有些遲疑，

自己到NPC以後很小心，從沒有暴露過半句自己的家庭身份，但眼下教練的這聲“成少爺”……難道他已經發現了?　　“哎……”李森歎了口氣，“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懂什麽?”

　　李森低頭看著面前少年清秀卻疑惑的神情，咬咬牙，將身子彎了下去。

　　“啊這……教練，使不得，這是幹嘛?”

　　見李森對自己欠身鞠躬，成非捷急忙從位置上站起身，想要扶住他，卻被李森抬手製止。

　　“抱歉，成非捷，一直以來，我們做了很多有悖你心意的事，”李森抬手把成非捷按在了位子上，自己深鞠一躬後挺直腰，卻沒有坐下，依舊站在對方面前，“今天，除了道歉，我也會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道歉?教練，我還是不太明白……”

　　“你是成彩教育老總的兒子，對嗎?”

　　李森這句話說出來，聽在成非捷耳中猶如驚雷。

　　“教練，你怎麽知道的！?難道……我爸他找過你??”

　　“你爸我是沒見過，不過張經理倒是沒少打交道……”

　　桑拿室裡的溫度在升高，李森長話短說，從自己怎麽接受張英卓的委托，說到自己給他設置的“加料死亡模式”，接著說到因為王醫生和他的意外遭遇，導致事情失敗。

　　爾後還有張英卓為此事做的諸多手腳，譬如找人黑容淇岸，再比如訓練賽中對自己隊伍的針對。

　　到最後，則說到自己為什麽決定復出，以及賠錢以後，張英卓依舊聯合鄭仕給自己隊使絆子。

　　成非捷的神情，從一開始的錯愕，到中間明顯的失望，直至最後聽到魏江“競猜”事件，背後隱藏著的各種問題，隱隱流露出了憤怒。

　　當全部事情說完，兩人走出桑拿房後，成非捷的腦袋始終低垂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他拒絕了金鑫遞過來的冰水，看到不遠處的大澡池，突然邁開步伐，對著那縱身跳下。

　　這處大澡池水深約一米五，他跳進去倒也沒出什麽問題，只是嚇得容淇岸不明所以地跟著跳下去，把他扶出水面。

　　“咳、咳……狙神，對不起啊，”靠在浴池邊的成非捷，兩眼不知是被水淹過還是別的原因，有些泛紅，“是我連累了你，讓你……”

　　“你在說什麽?”容淇岸一頭霧水，“就算進了PCL也別太發瘋啊，這不是泳池，不能跳水的。”

　　“咳、咳……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池邊的李森和金鑫對視一眼，微微歎了口氣，伸手將兩人拉上岸來。

　　……

　　從淋浴間出來，四人穿著寬松的浴衣，前往浴場的休閑區。

　　廣闊的大廳裡，簡清商正在一張乒乓球桌前，和艾羚捉對廝殺。

　　如果是以往，成非捷肯定會興致盎然地跑過去試圖加入，但這會兒，他似乎沒那個心情，聳著腦袋坐在一旁的沙灘椅上，開始閉目養神。

　　今天是工作日，公共休閑區的人不多，只在邊上零零散散躺著幾個顧客。

　　李森沒有去打乒乓球，也沒有躺下，而是夠起脖子，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不多會兒，他好像發現了目標，右手高舉著揮舞了幾下。

　　躺在沙灘椅上的成非捷，聽到有腳步由遠至近靠過來，不禁睜開了雙眼。

　　一名臉上打著眉釘唇環的妖異男子站在自己身前，看到自己的目光，嘴角咧出一道弧線。

　　“……你是?”成非捷坐直身子，有些遲疑地問道。

　　對方則伸出消瘦修長的手，微笑著道:“購東俱樂部，隊長吳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