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麽?”

　法明和尚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氣得胡子都發抖，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面前的年輕和尚，厲聲喝道:“玄奘！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阿彌陀佛。”玄奘雙手合十，一臉平靜地道:“師父，你犯了嗔戒。”

　“為師這是在教導你！”法明和尚直接無視了玄奘的話，繼續道:“我佛大悲大願，大聖大慈，救苦救難，普渡眾生，如何救不了大唐人?”

　“師父，這十幾年來弟子一直在關注百姓民生，並決心以佛法救助苦難的大唐人，可久而久之就發現這似乎只是弟子的一廂情願。”

　玄奘的眉目之上露出濃濃的疑惑之色，“無論弟子如何勸人向善，勸人拜佛念經，原本貧窮的人，依舊貧窮，原本饑餓的人依舊饑餓，原本疾病纏身的人依舊痛苦……

　“拜佛與否，念經與否，對於他們的生活來說，並無任何區別，他們依舊是生活在苦海之中，終日沉淪，無從解脫。

　“因此，弟子難免心生疑惑，弟子念經、參禪、拜佛、祈福，真的有用嗎?真的能救得了大唐人嗎?”

　“他們今生拜佛念經，供養香火佛事，是在為他們的來世積德，是求來生富貴！”法明和尚有些氣急敗壞，沉聲道:“這樣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嗎?”

　“可六道輪回之中洗盡前塵，轉世之後便是新生。”玄奘輕輕搖頭，歎息道:“誰又真能知曉自己來世如何呢?

　“師父，您應該也知道，這樣的話不過是讓信眾香客求個心安，根本就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學佛可能改變今生?”

　“荒謬！”法明氣的渾身發抖，指著玄奘，道:“你想求今生，何不去學那些牛鼻子?！去學他們燒鉛煉汞，服食紅丸?！”

　“阿彌陀佛。”玄奘雙手合十，道:“師父，你又犯嗔戒了。弟子並無想向道之心，只是對佛法心有疑惑，況且……”

　“況且什麽?”法明沉聲道:“一口氣說完！”

　“況且弟子也曾接觸過一些外來的色目人，聽他們講過自己的國度。”玄奘淡淡道:“在他們的口中大唐就如同極樂天堂。

　“在這裡哪怕是最貧苦的人民都可以安居樂業，過著他們羨慕的生活，在這些人看來，大唐是富貴之土，安樂之鄉，連空氣都是香甜的，根本就不是苦海，大唐人也無需拯救。”

　“一派胡言。”法明冷笑道:“紅塵紛擾何其多，眾生碌碌奔波忙，生老病死難逃，輪回永墜昏蒙，這樣的人難道無需佛法拯救嗎?”

　“可我所學的佛法改變不了這些。”玄奘搖頭道。

　“你！”法明被氣的啞口無言，半晌後才道:“或許真的是佛法本身的問題，我們大唐之佛法終究不是正宗，我江州金山寺的佛法更是大唐的偏門……”

　“大唐可有正法流傳?”玄奘聞言眼睛一亮。

　“那西京長安，寶刹林立，近兩年來，佛家複興，多有高僧**，你可自去。”法明似是放棄了繼續勸說。

　“多謝師父！”玄奘雙手合十，躬身行禮，道:“弟子這便前往長安，求取正法。”

　……

　今時的長安城更加繁華了。

　自突厥和吐蕃被擊退，建立鎮魔司誅殺各路妖魔以來，大唐聖威已然盛傳萬裡，名享諸國。

　至此時已是萬邦來朝，居天朝上國。

　整個大唐都在蒸蒸日上，國力一日強過一日。

　李世民更是被尊為天可汗，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帝王威儀。

　而作為造就這一切成就源頭的李恆，在一直隱居在人皇殿內，近五年來幾乎都沒怎麽露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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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鎮魔司的鎮魔令和代司主，別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情況。

　人皇殿的東南別院裡。

　裴絳慧和李明達就坐在李恆的對面，兩人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在對一塊木頭進行雕刻。

　這又是一隻獸類，但由於只是雛形，尚看不出究竟。

　“十五哥，難道你就打算這樣一直隱居在這裡麽?”李明達沒忍住詢問道:“現在大唐如日中天，鎮魔司讓無數妖魔聞風喪膽。

　“這一切都是因你而來，可現在外面卻沒有多少人記得你了，這對你不公平，你應該有屬於你的榮耀才對。”

　“榮耀?”李恆放下了手裡的木頭，輕輕搖頭笑道:“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現在更想做的是做好準備，迎接將來可能出現的危機。”

　“危機?”裴絳慧聞言有些驚訝，隨即笑道:“殿下，如今我已經擁有了三千年道行，三大院首也都過了千年道行，妖王級數的強者都被我們鎮壓了，還能有什麽危險?”

　最近這五年來，得益於李恆提供的各種丹藥，高超武學，以及細心的指點，裴絳慧的道行進境極快，信心也越來越充足了。

　“不，危機可不在於妖魔。”李恆輕輕搖頭，道:“還不夠，遠遠不夠，如果我的猜測屬實，那就差得太遠了?”

　“什麽猜測?”

　裴絳慧和李明達都有些好奇。

　到底什麽樣的猜測，關乎到什麽樣的危機?居然能讓這樣一位頂尖強者甘願隱居，數年不問世事，一心做著應對準備?

　雖然她們並不清楚李恆究竟有多麽厲害，但從李恆指點武功的水平來看，她們猜測李恆或許已經擁有了萬年道行。

　這已經是他們所能想象到的極限了。

　“不能說。”李恆搖了搖頭，輕笑道:“或許說出來會有大麻煩呢， 總之小心無錯事，你們也繼續留心叫玄奘的僧人。”

　“嗯，一直在留心著。”裴絳慧點頭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只要有叫玄奘的和尚成名，我肯定第一個記錄下來。”

　“這樣就好。”李恆輕輕頷首，笑道:“這個和尚，可是我印證猜測的關鍵一環。對了，最近長安城有發生什麽比較奇異的事情嗎?”

　“比較奇異的事情?”裴絳慧略微沉吟，輕輕搖頭道:“沒有吧，畢竟有鎮魔司在也沒誰敢在京城裡裝神弄鬼……不對，好像是有一個。”

　“誰?”李恆追問道。

　“殿下放心，這個肯定不會是什麽妖魔潛入。”裴絳慧笑道:“前段時間，欽天監正袁天罡的叔父來尋他找個落腳之處，並在長安東市裡支了個算卦攤子，據說百算百靈呢。”

　“他叫什麽名字?”李恆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叫什麽名字……”裴絳慧想了想，道:“好像是叫……袁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