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庫總庫可以說是整個多古蘭德戒備最為森嚴的地方,正門處延綿的月桂花王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象征著此為王之所有。
以正門為中心,每隔五十米便建有瞭望塔,樓體皆為漆黑,充滿冷酷的肅殺之氣,仿若對蒼穹刺出的巨矛。
塔樓崗哨終年不息,無論何時都有最精銳的禦前侍衛在此值崗,偶爾還能從樓頂看見刺眼的反光,那是隨時準備斃敵的金屬箭矢。
現在走向國庫的四人組,一位是有親王頭銜的「財政大臣」,一位前烽火行省「總督」,一位現任烽火行省「代理總督」,一位直轄城市「執政官」。
這四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叱吒一方的大人物,加在一起的能量更是足以在王國政壇掀起地震。
然而,“身份”這種東西在國庫是沒有用的。
所有值守總庫的禦前侍衛都恪守著立國之初便傳承下來的、鐵一般的規矩——隻認公文,不認人。
沒有相關文件,管你什麽職位,誰也不得入內。
就算是國王本人前來,沒有文件亦不得入內。
以前總庫門口就發生過這樣的軼事——
某天珀修斯開完會,因為會場就在總庫邊上,他想順路進總庫查看一下相關庫存,但手上沒有文件,他想著跟總庫侍衛打個招呼,也就能進去了。
可誰知,那天執勤的侍衛隊長毫不通融,說什麽也不讓國王陛下進去,就帶人硬攔著,沒文件死活不給過。
最後,珀修斯被逼無奈,只能繞路返回自己的辦公室,自己給自己寫了一份手諭,自己給自己蓋上章,這才得以入內,弄得很是尷尬。
大臣們本以為珀修斯會懲罰這個不識趣的侍衛隊長,可結果恰恰相反。
那件事後,侍衛隊長不僅沒有因為阻攔國王受到懲罰,反倒被珀修斯當成典范大力讚揚,加官進爵,所有參與阻攔的禦前侍衛全部重重褒獎。
珀修斯此舉是為了告知他人,規矩就是規矩,誰也不能壞,國王也不能壞。
其次,珀修斯也是以此給總庫的禦前侍衛撐腰,如果他那次強闖進了總庫,以後其他大臣要闖總庫,禦前侍衛們攔起來就會很無力。
珀修斯以自己做典范,公事公辦,禦前侍衛們自然就有了底氣——國王我都敢攔,你算老幾?
由此也可以看出,總庫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地方,絕非兒戲之地。
此時,鮑爾典帶著三人走向總庫,禦前侍衛在門口處將他們攔下,面無表情說:“各位大人,是否有前往總庫的相關文件?”
“當然,請過目。”鮑爾典身為財政大臣,比誰都懂規矩,將國王手諭遞上。
禦前侍衛查看無誤,點頭說:“請各位大人卸下所有金屬製品,來這邊接受檢查。”
奇諾和雷薩克哈爾都是地方官吏,第一次來總庫,不清楚這裡的流程。
他們本以為,卸掉金屬製品後就是搜身檢查,但事實證明,他們的想象力稍微匱乏了一些。
搜身檢查沒錯,但執行者並不是禦前侍衛。
只見禦前侍衛收走了他們遞交的金屬物品,放進密封的保管箱,隨即打開角落的一座鐵籠,從裡面牽出來一頭異獸。
這頭異獸體型和狼犬相似,肩高可以和成年人的腰齊平,皮膚呈現著金屬一般的銅色,遠遠望去如同一座會動的銅雕。
吞鐵獸,這是這個世界的奇珍異獸之一,稀有性堪比獨角獸。
吞鐵獸天生銅皮鐵骨,習性上愛好吞食金銀銅鐵等金屬,它們可以敏銳地嗅出金屬的氣息,盜寶下墓不可或缺,是天生的尋寶指南針。
國庫飼養的吞鐵獸經受過專門的訓練,用來嗅聞出入國庫的人——入國庫不可攜帶金屬,出國庫亦然。
國庫這種財寶豐盈的地方,外賊惦記不說,時間久了難免有內鬼心生異念,監守自盜,而吞鐵獸則是這些不法之徒的噩夢。
無論盜竊者把偷來的財寶藏到哪裡,兜裡也好,鞋子裡也好,哪怕吞進肚子,吞鐵獸也能從呼吸中聞出味道。
不過,雖然吞鐵獸的名字、外形、食譜都很霸氣,但性格卻非常溫和懦弱,沒什麽戰鬥力,否則以它們的銅皮鐵骨,也不至於在野外淪落為奇珍異獸。
這不,這隻吞鐵獸被牽出來以後,先在鮑爾典和愛德華身上嗅聞,一邊聞還一邊搖尾巴求摸,被侍衛拍了一巴掌後才訕訕轉身,在奇諾身上聞來聞去。
也許是奇諾身上的草莓味讓吞鐵獸覺得新奇,它嗅聞了好一會,搞得禦前侍衛們紛紛戒備起來。
但很快,吞鐵獸就默默走開了。
最後接受檢查的是雷薩克哈爾,吞鐵獸在他身上聞來聞去,突然鼻息加大,身軀滯住,扭頭向禦前侍衛嗷嗷發出警告。
禦前侍衛們很快圍住雷薩克哈爾,瞭望塔上的士兵也紛紛將他鎖定。
“啊?”雷薩克哈爾頓時愣住,顯得有些迷惑,他睜大眼睛在身上摸來摸去,“金屬製品我都拿出來了,為什麽會衝我叫?是不是搞錯了?”
雷薩克哈爾摸著摸著,指尖摸過上衣時摸到了什麽硬物,他頓時懊悔地拍了一下腦門:“該死...我內襯紐扣是金屬的...”
雷薩克哈爾脫掉外套,將裡面穿著的襯衣一同脫下,正如他所說,襯衣的紐扣是銀製品。
吞鐵獸嗅了嗅那件襯衣上的紐扣,又在雷薩克哈爾身上仔細聞了一圈,沒再吭聲,乖乖匍匐到地上,懶洋洋地用後爪給耳朵瘙癢。
“額,哈哈哈...誤會...我把襯衣留這裡吧。”雷薩克哈爾將襯衣放到一旁,披上外套往裡走。
然而還沒走出兩步,他又被攔住了。
禦前侍衛面無表情說:“請回吧。”
雷薩克哈爾尷尬地說:“不是,我就是沒注意襯衣而已...”
“依據律令,私藏金屬製品企圖進入國庫者,就地緝拿。如果是無心之失,可以不予逮捕,但需重新申請通關文件。”禦前侍衛依舊面無表情,重複了那三個字,“請回吧。”
雷薩克哈爾欲哭無淚,徹底沒了脾氣,他也聽說過珀修斯在這裡被侍衛攔住的事,知道這裡規矩死板,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但凡不合規矩,國王來了也不行,更別說他一個代理總督。
雷薩克哈爾輕歎一聲氣,將襯衣重新拿了過來,對通過檢查的三人說:“我就不去重新神情文件了,就在外面等你們吧,你們盡快辦完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