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貨在哪?”執政府邸會客廳,奇諾坐在桌前,燭火撲朔形成的陰影在那張毫無感情的臉上晃動,明滅不定,宛若某種可怖的活物。
奇諾對面,阿寶的表情像是要吃人,臉上肌肉因憤怒而不停抽動。
阿寶猛地抓住趟子手的頭髮,“咚”一聲將他的臉按在桌上,拿匕首橫在他眼睛前,怒不可遏地問道:“貨在哪?!”
趟子手已經嚇得雙腿打擺子了,哀聲道:“老爺...小的們無能...貨被人給劫了...”
“被劫了?!”阿寶握緊匕首猛地一拉,直接在趟子手的眼球上拉出一道口子,獰著臉說,“你們213個鏢師,在王國領地讓人把貨劫了?!你把我當傻子是吧?!”
一隻眼睛被廢,血流得滿臉都是,趟子手叫得喉嚨都破了,嘶聲哭喊道:“劫貨的不是普通人!他們的組織性非常強,軍事素養高超,絕對不是什麽土匪山賊!他們還有威力巨大的武器,像是什麽大炮,一炮過來兩百多個人就都沒了!...”
阿寶神情一滯,目光變得飄忽起來...
在多古蘭德王國境內,高組織性,高軍事素養,且擁有大范圍殺傷性武器,這隻可能是正規軍,而且是軍中精銳。
阿寶很清楚自己商隊的實力,213個鏢師,全都是內外功兼修的超凡武者,就是碰上馬匪千人隊都能不落下風,現在卻被滅了個乾淨,隻逃回來一個趟子手,這件事實在太過詭異。
阿寶有意無意看了奇諾一眼,繼續按著趟子手的頭,沉聲問道:“有沒有看清對方的身份?”
“他們是晚上來的...都...都穿著黑衣,看不清身份...”趟子手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什麽,聲音也高昂起來,“對了!對了!帶頭的那個人,我看清了他的臉,他還叫我回來給老爺帶話,他說——劫殺阿寶商隊之人,薄暮城治安隊長,告死軍團副將,盧戈·海爾辛!”
阿寶臉上的神情兀地凝固住,隨即變得無比陰鷙,他冷眼看向對面的奇諾,陰森地質問道:“解釋一下?”
“行啊。”奇諾對後面勾了勾手指,“盧戈,有人說你劫了貨,你出來解釋一下,怎麽回事?”
“劫貨的人叫盧戈·海爾辛?”黑暗中傳來盧戈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讓趟子手心裡咯噔一下,恐懼紛亂如麻,但現在阿寶老爺在旁邊,他很有底氣,大聲叫道:“對!他親口說的!盧戈·海爾辛,我聽得清清楚楚!”
盧戈從黑暗中走出,那張充滿痞笑的臉暴露在燭光下:“那你看清他的模樣了嗎?”
一看到盧戈的臉,趟子手直接驚叫起來:“老爺!就是他!就是他帶人劫了我們的貨!”
阿寶怒目圓睜盯著盧戈,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連聲音都開始扭曲變形:“你劫我的貨?”
“哈哈哈,我劫你的貨?”盧戈笑到一半,直接抄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在趟子手臉上,破口大罵道,“我劫你O了個O劫!老子這幾天都在薄暮城,OO東西,自己把貨弄丟了,OO的賴我頭上,老子真想給你O的O來一拳!”
趟子手毫不示弱,很篤定地大叫道:“就是你!我親眼看到你的臉,親耳聽到你承認身份!你就是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你!”
“哦。”盧戈抖著腿,痞痞地笑道,“有證據嗎?”
趟子手頓時僵住,眼神也開始飄忽起來,嘴裡泛起嘀咕:“證...證據...”
他嘀咕沒一會,阿寶就按著他的頭撞向桌面,似在催促。
趟子手已是欲哭無淚,縮著頭說:“鏢隊裡其他人都死了,戰場上全是他們的人...我只顧一路逃回來...什麽都沒有...”
“he~tui。”奇諾在旁邊,盧戈很有素質,一口痰吐在垃圾簍裡,譏諷地說,“沒證據你在這說你O呢?”
“篤,篤,篤。”指尖敲擊桌面的聲音響起,奇諾微笑注視著陰鷙的阿寶,就像在看一個小醜:“阿寶先生,盧戈是跟我從希林鎮走出來的,也是最早跟著我的人之一,我對他非常器重,並不認為他會乾這種事。”
“但是,我這個人一向法度嚴明,如果你的人能拿出證據,證明是盧戈劫了貨,我現在就將他處死,絕不姑息!”
奇諾說到這裡,話鋒一轉,臉色也冷了下來,聲音中透露著濃重的殺意:“但如果拿不出證據,那就是在這侮辱盧戈的名聲,也是在侮辱我本人。”
盧戈一臉大義凜然:“來,口說無憑,有本事拿出證據來跟我對峙。只要你拿出來,我立刻死!如果拿不出來,那你就給我等著,老子是王室直轄主城的八職官吏,敢辱我名聲,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趟子手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作答,他現在真是有苦說不出,如果心可以證明說過的話,他甚至願意把心挖出來給大家看,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現在真凶就在面前,他什麽證據都沒有,明明知道對方就是真凶,卻根本無從指證,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吃啞巴虧,這種感覺真讓人憋屈!
阿寶是個老江湖,聽完陳訴,他心裡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冷眼盯著奇諾,臉上肌肉因憤怒而抽動,卻是一言不發。
“不說話?那你是什麽意思?因為自己的無能丟了貨,不敢認罪,就跑來我這裡栽贓嫁禍,血口噴人?”奇諾的神情非常冰冷,他與阿寶對視,語氣盛怒,“我為什麽找你阿寶商隊做生意?因為我看中的就是你們的實力和效率。”
“任何想要的東西,你這裡都能買到。任何買到的東西,都會完好無損送到手中。就是因為這種專業素養,我不在乎多花點錢,用高於市場價的價格買貨也很合理,我非常樂意這麽做。”
“但你呢?我幾百枚金月花進去,你兩手空空告訴我貨沒了?跟我說在野外,在多古蘭德境內,在離薄暮城三百裡的安全地帶,貨被人給劫了?還找個手下施展苦肉計,跑到我這裡來演戲?”
“怎麽?我看著很像一個弱智是嗎?”
趟子手呼吸急促,視線在奇諾和盧戈之間來回飄忽,漸漸地,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睜大眼睛高聲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爺!他們跟你玩黑吃黑!就是這個奇諾指使盧戈搶我們的貨!他不想付錢!”
阿寶的拳頭已經緊繃到了極點,甚至能聽到關節哢哢作響聲,額上青筋暴跳,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隨時會爆開。
“好你個狗東西,侮辱我就算了,你現在還要侮辱執政官大人?行,這事我跟你沒完!”盧戈怒不可遏,厲聲喝道,“帕拉丁!”
帕拉丁從後面走出來,用一種譏諷的眼神盯著阿寶。
盧戈冷冷地說:“你現在就去審判所擬起訴狀,老子要告這個狗東西!不僅告他,我還要告他的老爺!告他老爺的商隊!”
“你們很有錢是吧?有錢又怎樣?有錢就可以不講道理?「三爪金龍」就可以不講法度?你阿寶是大官又如何?我們也是大官,不怕你!”
“這場審判,老子跟你們玩到底!老子要去找《每日紀聞》的報吏,包下整整一個月的頭版,讓整個多古蘭德,讓遠東皇朝那邊都知道這件事!看最後誰理虧!”
“這就去辦。”帕拉丁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哐!”帕拉丁走到門前,剛準備開門,阿寶已經抄起杯子砸了過來,摔碎在門邊。
奇諾的臉色已經沉到極點,眼中的怒意就像一頭噬人的凶獸:“什麽意思?砸杯子?我跟你簽合同,用10倍市場價買你的貨,你玩黑吃黑,把我的貨吞了,還在這裡發脾氣砸杯子?”
“我用最高規格迎賓標準接待你,你吃我的蛋糕,喝我的茶,睡在我的府邸,拿著我的錢去吃喝濫賭,先前還調戲我的近衛隊長,說要做她爸爸,還毆打我的手下,把羅曼的鼻子打斷,現在居然還要在這裡發脾氣,砸杯子。”
奇諾眼睛圓睜,臉上的怒意消失不見,轉為世人最忌憚的、那張憤怒到不知如何表達情緒的無情面孔:“你禮貌嗎?”
“嘭!”話音落定,會客廳的大門被巨力踹飛,身著黑衣的告死軍團士兵魚貫而入,宛若一朵朵綻開的黑雲。
這些士兵是告死軍團百裡挑一的精銳,作戰驍勇,武藝強悍,而且對天外武器有著極高的悟性,受奇諾重點培養,被外界稱為「告死鳥」。
告死鳥,顧名思義,死亡的代名詞。
能成為告死鳥即意味著掌握了天外武器,精通各類槍械,一旦他們現身於戰場,就是在宣告著——死神來了。
現在這些「告死鳥」手上全都拿著來自天外的M16單兵步槍,裡三圈外三圈將阿寶堵得水泄不通,抬槍指著他身上各個要害部位,漆黑的槍體在燭火照耀下折射著瘮人的寒芒。
阿寶像雕像般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只有燭火撲朔產生的陰影在臉上不停顫晃,時不時照亮那雙陰冷的眼瞳。
趟子手哪見過這種場面,如果對方手中拿著的是普通刀兵也就罷了,但這些告死鳥拿的是傳說中來自天外的瀆神武器,對未知的恐懼讓他心中壓力倍增,直接突破臨界點,眼淚鼻涕一同被嚇了出來,甚至連褲子都濕了。
趟子手不知所措,緊緊抓住阿寶的袖子,睜大眼睛哭喊道:“老爺...老爺救命啊...”
奇諾眼中的凶光已經濃鬱到極點,他吃完碟子裡最後一片亞莉亞做的餅乾,起身離去,沒再看這二人一眼,隻留下四個字:“剁碎喂狗。”
“哢哢哢——”保險關閉,彈藥上膛,告死鳥們持握M16單兵步槍,將手指搭上扳機...
趟子手已是萬念俱灰,絕望地喊叫道:“你們要幹什麽?!我家老爺是三爪金龍!你們這是要向朝廷宣戰嗎?!你們不能殺我們!你們不敢殺我們!!皇上不會放過你們的!!!”
就在趟子手嘶聲大叫時,毫無征兆,阿寶猛地抓住他的頭髮。
“嘭!嘭!嘭!...”阿寶滿臉猙獰,將趟子手的頭撞向桌角,撞得木桌震顫,茶具不停打翻,從力道上看完全是下的死手。
“嘭!嘭!嘭!嘭!...”撞擊的力道實在太大了,趟子手只在最初幾秒發出哭喊,嘴裡喊了兩句“老爺”,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就已經失去意識,跟一團爛泥似的被阿寶捏著狂撞。
“嘭!嘭!嘭!嘭!嘭!...”桌角崩裂,鮮血飛濺,趟子手人都已經死透了,阿寶還在拎著他的頭猛撞,撞得面目全非,完全辨認不出原來的樣子,死得不能再死。
“嘭!!!”撞完最後一下,阿寶用力將趟子手的屍體甩到地上,那慘樣已經很難用語言描述,除了偶爾的屍顫,再也看不到任何動靜。
如果是普通士兵,這種死狀足以讓他們胃裡反酸,但告死鳥是精銳中的精銳,連看都沒看死人一眼,依舊冰冷地注視著阿寶。
阿寶拿出手帕擦著手上和臉上濺的血,隨手推開指著自己腦門的M16單兵步槍,又恢復了原來笑眯眯的表情:“奇諾執政官,你看我剛才都沒說話,你怎麽就急了呢?他這種含血噴人的說辭,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看~我親手手刃這個爛貨給你賠罪,你別著急嘛。”
“哦~”奇諾若有所思點著頭,“我急了?”
阿寶:“對, 你急了。”
“那確實是我急了。”奇諾打了個響指,告死鳥們收槍退入陰影,悄然離開會客廳。
奇諾讓帕拉丁重新沏了兩杯茶,他坐回椅子,端自己面前那杯茶,微笑說:“既然阿寶先生已經表態,並且手刃胡言之人,那辱我名聲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喝完這杯茶,我們把它忘掉吧。”
阿寶端起新茶,還沒來得及喝,就聽到兩個字——
“但是。”奇諾臉上又是面無表情,眼神冷冽,“我的貨怎麽說?”
阿寶沉默片刻,把茶一口喝完,不輕不重地將杯子放到桌上,發出哐當響聲,笑眯眯地說:“貨被不明人士劫了,這是我的責任,我來承擔。我讓商隊重新從北方雪原給你運一批過來。”
奇諾:“如果又被劫了呢?”
阿寶凝滯在座位上,目光變得無比陰森,表情中似有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