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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章合在一起更了)
“樸相河,你來黑板寫一下這道題的解題過程。”正在上課的老師對台下說。
坐在第二排的小肥仔穿著滿是補丁的破棉襖,鼻子似乎有很嚴重的炎症,不停流著鼻涕,還發出令人惡心的呼吸聲,他剛想站起來,整個人卻突然怔住。
又被粘住了。
板凳上被人塗了膠水。
回頭望去,坐在後面的女生正在對他冷笑,她的頭髮染著與其他學生格格不入的黃色,穿著泡泡襪,打唇釘,身材非常惹火,大概這就是高年段那些前輩們總為她爭風吃醋的原因。
“敢告老師,你就死定了,臭蟲。”小太妹說。
老師眼看小肥仔不動,頓時皺眉:“樸相河,聽到了嗎?”
“老師!”樸相河旁邊,一個眉目清秀的女生舉起手,“宋素美又在樸相河的板凳上塗膠水,他被粘住了。”
“西八農馬!金友希你想死是吧?!”小太妹宋素美端起杯子,砸在金友希腳邊,玻璃碎了一地。
老師板著臉問:“樸相河,是宋素美欺負你嗎?”
樸相河縮著頭不敢說話,下意識看了金友希一眼。
金友希目光清澈,對他重重點頭。
樸相河鼓起勇氣,聲音斷斷續續,很是猶豫,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是宋素美乾的!”
老師冷冷地說:“宋素美,去走廊罰跪2小時,晚上不許吃飯。”
高麗是一個輩分森嚴的國家,所有人的宗旨都一樣:晚輩一定要尊敬長輩,不允許與長輩頂嘴或吵架。
即使是小太妹,也不敢忤逆這種制度,她暗罵了一聲“西八”,猛地踹了樸相河的板凳一腳,出門跪坐在走廊上。
下課後,金友希走到樸相河身邊,友好地說:“相河,你沒事吧?宋素美真的太過分了,整天欺負你。
”
“我沒事,早就習慣了...”樸相河一邊吸著鼻涕,一邊在褲子上不停扣乾涸的膠水,不敢直視那溫柔的微笑。
“你呀,不能總這麽被欺負,面對壞人,一定要學會反擊,不然她們會變本加厲!”金友希下意識環顧四周,隨即小聲說,“偷偷告訴你,我昨天拍到了宋素美跟社會大哥去賓館的證據,我覺得這個東西可以幫到你。”
“啊?怎麽幫...”
“你吃完晚飯來小樹林找我,我把照片給你一張,到時候你拿著它,宋素美就不敢再欺負你了。”
因為長得醜,長得胖,還有狐臭,樸相河在學校裡沒有玩伴,每個和他同桌的同學都會抱怨連天。
同寢室的人會半夜把他關到陽台,不讓他睡在房間裡。
蹲坑的時候會有人跑進廁所,隔著門往他頭上潑水。
不僅男生,女生們也熱衷於欺負他,理由?沒有理由,臭蟲就該被欺負,就該挨打。
只有金友希除外,在這個新班級,她是第一個對他微笑的人。
那時候,他感覺這個溫柔女孩身上有第一縷光,可以點亮他人生的一縷光。
傍晚,樸相河在食堂吃完飯,匆忙跑向後花園小樹林。
但金友希並沒有按時到來,只有一封留在草地上的信。
打開後,信上寫著:抱歉抱歉,我臨時有事,等不了你。我把照片放在了最高的那棵樹上,就在第一個樹洞裡,你自己去拿一下吧。
樸相河收好人生中第一封來自女生的信,如獲至寶地放進衣服最深處,隨即開始爬樹。
第一個樹洞其實並不高,但樸相河實在太胖了,爬了好幾次都在半途摔下來,最後是衣服兜裡那封信給了他力量,讓他硬憋著一股氣才爬上樹枝。
他按照那個溫柔女孩的指示,把手伸進樹洞。
“嗒。”他碰到了什麽東西,像是機關。
“嘩!”塑料袋從頭頂砸落,惡臭又粘稠的東西灑了一身,連適應了自身狐臭的他都不禁作嘔,整個人也從樹上摔了下來。
“啊哈哈哈哈哈!耶——”清脆的擊掌聲傳來。
樸相河呆呆望去,看到溫柔女孩和小太妹從暗處走出,互相擊掌擁抱,旁邊還跟著好幾個高年段的前輩。
“嘔~這下真變成臭蟲了!”
“前輩,你從哪弄來這些惡心的東西?”
“當然是我自己拉的,搜集了整整一周呢。”
“西八!你好變態啊哈哈哈!”
宋素美親昵地摟著金友希的腰:“友希,我這次做出這麽大的犧牲,被老師罰跪了2小時,你可得好好補償我哦,周末請我去做美容吧。”
曾經清澈的笑容早已在溫柔女孩臉上消失,樸相河看到的是熟悉的獰笑,和曾經欺負他的人一模一樣的獰笑。
“喂,臭蟲,素美的照片找到了嗎?”金友希譏諷地說,“跟你假笑了這麽久,還真是惡心啊,準備好償還利息吧。”
高年段前輩在樹皮上滅掉香煙,拿出一根打人用的甩棍,指著樸相河獰笑說:“跑,被我追上就打斷你的腿。”
光消失了。
不。
光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
“咚...”沉悶的心跳敲響,泛音在體內每一個角落轟鳴回蕩。
“呼!呼!呼!...”樸相河驚醒,猛地彈坐起來,汗水不停從全身上下的毛孔溢出,和汙垢混合在一起變得黏黏膩膩,有若膠質,覆在皮膚上帶來陣陣灼熱感。
“西八...西八...”他口中喃喃咒罵著,下意識環顧四周,不知道這是哪。
他剛準備爬起來,兩腿間忽然傳來難以遏製的劇痛,整個人趔趄摔倒在地,仿佛有鐵鋸在來回拉扯鋸動,每次肌肉伸縮或血流經過都會牽扯到鋸齒,痛楚都會直接延伸到骨頭。
他掀開褲子一看,腿間血肉模糊,空空如也。
“居然把我閹了...西八!!!”他強忍劇痛,咆哮著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樣東西從肚皮輕飄飄滑落。
撿起一看,是一張紙片,上面只寫著一個字:跑。
“西八的狗東西...”樸相河一瘸一拐走著,每走一步都會在在草地留下一道猩紅血跡。
現在是黑夜,從月色下若隱若現的輪廓看,應該是在一處叢林,前方看上去十分平整的土地,不踩上去根本不知道底下是否還藏著一個深坑。
樸相河步履蹣跚,邊走邊吼:“喂!樸宇鎬!西八的你在哪?!”
周邊都是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大樹底下又是灌木叢生。
按理說這種叢林裡應當有不少動物,但因為時至回雪季,動物或遷徙,或冬眠,連鳥叫都沒有,寂寞無聲,樸相河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捂了捂腿間,看著滿手的血,氣得口沫橫飛:“狗東西...我一定要把你的頭剁下來...”
在黑夜中,尤其是第一次來叢林的人,周圍的景物幾乎都是一樣的,根本無從辨別方向。
更要命的是,因為之前被灌了破法藥劑,他身上極度無力,超凡之軀早已消失,走不快,跑不動,稍微動幾步就累得喘氣,仿佛回到了以前那段被人欺凌,又因肥胖無力而還手的日子。
這時,一陣風吹來,他從風中嗅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股很濃鬱的烤肉香味。
他順著味道,一瘸一拐往味道傳來的方向走,隱隱約約聽到有男人在唱歌,還看到了火光。
走近一看,是一支駐扎在這裡的商隊,正在圍著篝火烤肉修整,一個個都戴著鬥篷。
“喂...喂!”樸相河趔趄走過去,身下不停滴著血,指著篝火旁的烤肉說,“我餓死了,給我一塊。”
商隊首領沒有拒絕,很熱情地拿起一塊烤肉,遞給樸相河。
樸相河剛握住烤肉,對方突然加大手上力道,沒讓他把烤肉拿走。
“西...”樸相河剛想破口大罵,整個人突然愣住。
商隊首領把頭罩一掀,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晚上好,朋友,你走錯方向了。”盧戈咧嘴獰笑,抬手就是一榔頭,直接砸裂樸相河的天靈蓋。
...
“叮咚。”按門鈴的聲音響起。
門打開後,樸相河遞上手中包裝好的泡菜:“安寧哈撒呦,你點的泡菜到了。”
“阿西八!”女主人掩住口鼻向後退去,破口大罵,“你們公司是有毛病嗎?怎麽讓你這麽臭的人送外賣?!”
樸相河滿臉漲紅:“這這,這我的狐臭是天生的,我能有什麽辦法?”
女主人直接準備關門,罵罵咧咧道:“真是神經病,這外賣誰吃得下?趕緊拿回去,讓他們重新做一份,換個人送過來。”
樸相河趕緊頂住門,哀求道:“大姐,你別這樣,這泡菜用塑料袋包著,裡面一點也不臭,你就拿著吧。”
“滾!誰是大姐?!再不滾給你差評!”
“西八你個狗女人!你要是敢給差評,害老子被扣工資,老子直接殺你全家!”
“西八你還敢威脅我?!老公!這裡有個變態,你快出來收拾他!”
一頓廝打後,樸相河沒能打贏那個衝出來的男人,像狗一樣被人踢下樓梯,披薩醬料散出來灑了一身,和衣服上的泥漬汙垢混雜在一起。
“樸相河,你被解雇了。”這是他回到公司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社長,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你威脅顧客說要殺她全家,我還能留你嗎?!當初真不知道是誰把你招進來的,居然找來個這麽臭的人!”
“西八的你再說我臭試試?!”
“怎麽?你還想動手?保安!把他攆出去!”
在保安的圍毆下,樸相河連人帶鋪蓋一起被丟出公司,許多員工在窗戶圍觀著這一幕,有的暗自冷笑,有的拍手叫好。
臭蟲終於滾了,辦公室裡再也不會彌漫那股酸臭味。
樸相河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大罵道:“西八的這個月工資還沒給我!”
“你一個月被投訴了十幾次,就這點錢,拿上快滾。”女社長隨手掏出10張5000韓元扔他臉上,轉身離去。
“喂。”樸相河看著她的背影,圓睜的雙眼仿佛沒有焦距,“把我逼急了,我會殺了你的。”
女社長只是嗤笑,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一隻臭蟲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
“咚...”又是一聲沉悶的心跳,將樸相河從昏迷中驚醒。
他的全身上下都仿若被點燃,皮膚、血肉、內髒、骨頭到處都傳來劇痛,仿佛被刀具刺穿,刀刃在皮肉中不斷攪動、撕扯。
尤其是右肩,絞痛到無法形容,充斥著一片無力的冰涼。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視線已經被血液染得猩紅,天靈蓋傳來擠壓神經的劇痛,抬手摸去,卻發現頭皮隻傳來一隻手的觸感。
他扭頭一看,繼小樸相河之後,自己的右臂也沒了,不僅被整個切掉,對方還很細心地幫他包扎、處理傷口,防止失血過多死得太快。
“西八農馬!很好玩是吧?!啊??!!”樸相河仰天咆哮,氣得心尖發抖,渾身的血管都要爆炸開來。
隨著咆哮的抖動,放在肚子上的紙片又落到地上,撿起來一看,還是那個字:跑。
遊戲規則已經挑明了,就一個玩法——跑。
跑~
跑不掉,被我抓住一次,你身上就少一樣東西。
樸相河氣得臉都扭曲了,他剛想丟掉紙片,發現反面還有字,翻過去一看,上面寫著:別這麽嚴肅,對我微笑~
獵人變成了獵物。
虛假的惡魔,在真正的惡魔面前,被欺辱得毫無還手之力。
絕望的現狀伴隨著黑暗回憶撲面而來,讓樸相河那顆扭曲的心陣陣刺痛。
“啊!!!!!!”他的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都快掉出眼眶了,頸子漲得像要爆炸,滿頭的汗珠子,滿嘴唇白沫,殘存的左手握拳在地上猛捶,整個人無能狂怒。
“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他單手撐地,艱難地爬了起來,喘著粗氣朝某個方向走去,就像一隻無頭蒼蠅,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走了大概10分鍾,他發現遠處有一處農舍,隱約還傳來雞鳴狗叫。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反正胃已經餓得發慌,一聽到有動物的聲音,想到它們身上美味的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悄悄靠近柵欄。
看門犬的鼻子很靈,遠遠就聞到了血味和臭味,衝過來對他狂吠。
“西八!閉嘴!”被注射破法藥劑、暫時失去超凡身軀的他, 此時只能抓起一塊石頭砸過去,還砸空了。
凶猛的看門犬狂吠撲過來,一人一狗就這麽廝打起來,西八和狗叫齊鳴,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狗嘴裡沾滿汙垢,人嘴裡全是狗毛。
打著打著,主人聽到了動靜,一路小跑出來:“喂!什麽人?!”
“西八!...”樸相河踢飛狂吠的看門犬,抓起地上的石頭,準備過去把主人砸死。
然而,對方逼近的一刻,又是一張熟悉的面容。
在樸相河呆滯的注視下,拜薩握著榔頭走過來,冷笑說:“恭喜你,又走錯地方了。”
“嘭!”榔頭猛擊樸相河的面頰,將他的大槽牙連同意識一同擊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