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方不浪若有所思,臉色稍微變化了一下。
他側臉,看了看放在車頭的盒子,心頭略安。
馬車噠噠噠的響,有些微涼的風吹起了他額前的發稍。
“這個段慶柳…人品怎麽樣,有什麽缺陷嗎?”方不浪開口道。
花想容搖頭道:“好逸惡勞,十足的蛀蟲。而且人品不好,得罪了不少人,但也懂得趨利避害,基本都是沒有權勢的。”
“這樣啊…”方不浪點頭,道,:“你覺得黑緹香房中,對我們黑鐵伯爵府忠誠的人多不多?”
花想容略微思忖,有些不太確定道:“應該不少,若是十幾年前的話,至少有一半是死忠之人,從小就被我們黑體伯爵府培養,但現在就很難說清楚了,不過,即使有也很難區分開來。”
方不浪一笑:“有就行。”
…………
方不浪駛入城中,看見熟悉的街道,此時的心態大不相同。
比起上次的狼狽惶恐,這次的他顯得從容光正。
街上繁華,滾蕩人流洶湧。各種小商鋪琳琅滿目。叫賣聲響徹不絕。
“寒夜城……還是繁華,比起莊園不知道超越多少。”
花想容說的有些傷感。
寒夜城本身是黑鐵伯爵府的屬地,後來才逐漸成為了楚國的領地,稅收,和領屬權全部被剝奪。
方不浪聽出了她話中的傷感,沒有表示。
馬車往深處駛入,人流雖然在減少,但是馬車的數量顯然是多了起來。
這也正常,因為這種高檔貨,本身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銷售的起的,而富貴人家出行,很多都是坐馬車的。
四足黑木馬車緩緩停下,方不浪透過窗戶往外看,高高的牌匾懸掛,上面黑木底板上有瘦黑體‘黑緹香房’四個大字,旁邊有兩個盤旋金龍的大柱子,高高砥礪。
乍一看氣勢磅礴。
方不浪扶著花想容的手走下馬車,香房內,一個小廝,賊眉鼠眼,面帶笑容走了過來,和氣道:“小姐,您來了。“
他沒有看一眼方不浪,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花想容皺了皺眉,指著方不浪道:“這位就是你以後的掌櫃了。柳伯父呢?”
方不浪笑道:“你好,以後請多多指教。”
那個小廝還是沒有搭理,對著花想容道:“柳掌櫃他有些不舒服,所以現在來不了。”
來不了?
拖字訣吧……
方不浪心中如明鏡一般,這個小廝的態度就說明了問題。
方不浪心平氣和道:“你叫什麽?”
那小廝一愣,面色有些驚愕。
沒想到這個方不浪一不氣惱,二不羞愧,反而新平氣和。
那他怎麽找茬啊。
本來他就是想讓方不浪惱羞成怒,這時候段掌櫃出現,幫方不浪出頭,正好給他賣一個人情,伸手不打笑臉人,方不浪據說也只是一個普通農戶,個人見識有所限制,這一看段老爺這麽識相,恐怕也不好意思再作難他了。
方不浪看了看他,一直盯著小廝的眼睛。
那小廝有些不知所措,聲音生硬道:“段二,在這裡當小廝幾年了。”
方不浪道:“好的……現在,你被解雇了。”
“憑什麽?”那小廝一驚,心中有了一些不安。
“就憑你衣冠不整,雙手黢黑,不適合做這個。”方不浪道。
此時身後已然聚集了許多人,大多都是黑緹香房的調香師,
不過大多數都沒有品級,水平不高。 他說話時,聲音不帶有絲毫情感,道:“我們做香道,最主要的就是要一絲不苟,全心全意,如此才能調製出最精致,最完美的香。”
“但…你身為調香師,手上居然仍然有泥沙,眼角猩紅,滿頭烏發卻似乎蒙了一層白沙,讓人反胃。”
“你這種態度,我們黑緹香房招待不起,所以……請你離開吧。”
方不浪目光也掃過聚集來的人,似乎不止是對段二說的。
圍聚而來的人面色惶恐,心中皆是有些坎坷,有幾人甚至暗中搓了搓手,低下頭,恨不得立刻回家梳洗。
調香師確實有這傳統,但平時都都倦怠了,哪有心情整理這些。
段二臉色通紅,氣惱道:“你有什麽資格讓我走?我在香房十幾年,兢兢業業,一直出力出工,現在空降了一個粉嫩的小白臉,這麽快就開始打壓元老,未免也太過心急了吧。”
他說話的時候,朝著花想容,似乎在表達不滿。
方不浪道:“呵……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你就是一灘死水,呆在我們黑緹香房,只會讓水更加汙濁惡臭。”
“出工出力?捫心自問你出的什麽功,為那家出力?”
“黑緹香房……從原本寒夜城的前十,到現在連末尾都排不上,這就是你的出工出力?”
方不浪話語尖銳,趴在他的肩上,聲音輕緩道:“黑鐵伯爵府從來都不歡迎蛀蟲,段二,你叔父段慶柳,現在正驚慌著呢。”
“我不按照常理出牌,已經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不理智,必然會引起人們的抵製以及元老團們的反抗。”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只能由他們兩個人聽到:
“但……他們配嗎?”
方不浪輕輕一推,身後武士將段二拉開,他癱倒在地上,臉色有些蒼白。
方不浪怎麽敢的啊?
他可是黑鐵伯爵培養出的調香師,有豐富的調香經驗。是寶貴的財富,就這麽被遺棄了?
段二心中慌亂,若是他真的有才也就罷了。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名聲地位,全都是假的,是叔叔段慶柳買來的。
若是他被黑鐵伯爵府拋棄,誰還會要他。
段二心中越發驚慌,這次語氣變得有些諂媚,道:“方…方爺,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方不浪神態不變,裝作沒有聽見,而是隨便指了指,對著其中一個有些瘦小,面色饑黃的男孩道:“你來給我介紹一下店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