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目的火光在各處綻開,好像一隻隻美麗的煙花,將原本閃爍著點點繁星的漆黑夜空映得閃耀如同白晝。
十二處。
突如其來,
分散各處,
整整十二個地方,像約定好一般,以同一種方式,同時地爆發了這一場拿恐慌和傷害作為背景板的焰火盛宴。
救護車、消防車、警車的警笛在短短的幾分鍾內便已經響徹整座城市,注定要成為這一場恐怖暴亂的背景音樂,與人們的尖叫、呼喊、以及憤恨,伴隨著火焰吞噬一切的躁動聲,
交響下,
惡之花,盛放。
————
計塵無聊地看著已經被他喝空了的咖啡杯在自己的食指指尖不斷地旋轉。
而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卻像是變成了兩座石雕,除了呼吸和眨眼,一個就站在一邊一動不動跟個佛像似的,還有一個僵硬冷峻地坐在自己對面,閉著眼睛像具屍體。
這都是些什麽人呐?
還能不能正常交流了?
噠嗒、
噠嗒、
噠嗒....
“那個,冒昧的問一下啊,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
周清明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邊上,計塵完全不知道他那麽大個腦袋裡面到底一直在想些什麽重要的問題。蕭然倒是睜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把眼睛給合上了。
計塵有些崩潰,
“請問,我說完了,可以走了不?”
“……”
“有人嗎?”
“……”
“在?”
“……”
“喂,老虎不發飆,你們都當我是病貓啊?國家部門了不起啊?一聲不吭就把我關在這個咖啡館這麽久,還不讓我出去享受快樂的都市夜生活?小爺我什麽都已經交代了,要殺要剮也好歹給我一個準信啊?啊?!還有沒有王法.....”
灰蒙蒙的霧氣緩緩消散在計塵的鼻尖,缺失了瞳孔的眼眸在蕭然的眼眶中不受控制地轉動著,像是一頭凶惡的野獸,被牢牢鎖在他緊閉的雙眼之下。
“丁零....”
忽如其來的電話,被蕭然以極快的反應給接通,只是短短兩三秒的時間,一個略顯興奮與激動的鼻音重重地交響在房間裡。
他放下手機,無視了電話那頭還在強調說明的“《編外人員使用條例》”,意味深長地看向此刻依舊在絮絮叨叨的計塵,消失了的瞳孔再次出現,只不過並沒有回到他的眼睛裡,而是化為一頭模樣古怪酷似水母的眼球狀幽靈生物,一頭衝進了計塵的腦袋裡。
意外突生,
漆黑、血紅、慘白的油漆般的液體一點點地從計塵的臉中流出,每一個細小的毛孔都被迫地被粘稠的油漆給撐大,甚至那血紅色看上去愈發得像是那些黑白漆狀物從計塵的腦袋裡帶出的新鮮血液。
“別去看他。”
來自蕭然的語言提醒恰到好處地趕在周清明要失去意識之前傳到他的耳朵裡。
“呃..謝謝簫隊。”
短短四個字包含了蕭然的清醒咒,讓他能夠在意識深陷汙染漩渦之前成功地抽身而出,這句謝謝,真可謂不是不真心。
“別那麽客氣,做好防備,我們依然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其余手段來影響這邊的進程。”
大意中招了一次的周清明臉色蒼白,雙手撐地,心有余悸地避開了計塵那邊的景象,讓自己的視線當中能夠不出現計塵現在那顆獵奇吊詭、滿是油漆的腦袋。
“是,簫隊!報告,簫隊,能告訴我剛剛那個是什麽東西嗎?”
他的語氣微微顫抖著,那幾秒鍾的畫面很顯然地令他印象深刻,以至於就算這會他並沒有看到實景,腦海中所浮現的畫面卻也一下子揮之不去,巨大並且未知的恐懼讓他不自覺地用上了平常都不會使用的全套敬語。
“別太緊張,這個,應該是一種精神汙染,”蕭然頓了頓,他的無瞳眸子裡倒映著已經暈厥過去的計塵的身體,還有那些緩緩匯聚成一枚枚神秘符文的黑白紅三色油漆,眼眸裡流動著的灰色霧氣濃鬱得就像要滴出水來一般,他確認道,“確切的來說,這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頂級的、精神上的汙染,並且我無法徹底根除,周清明。”
“在!”
平常總是被周清明認為浪費時間並且毫無作用的軍人的規矩素養在這一刻卻成為了支撐周清明繼續行動的動力,軍人的服從天性讓他勉強克服了一些對於未知的恐懼,讓他在精神被侵蝕後依然存在著少許行動力。
蕭然面色凝重,沒有瞳孔的眼眸死死地注視著那進展緩慢卻始終在慢慢轉化的神秘符文,盡管額頭、眉梢、臉頰、鼻尖上已經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但他依然保持著雙手擺成的奇異姿勢,他又一次停頓下來,只不過這一下的時間比上一次要漫長得多。
噠嗒、噠嗒、噠嗒...
“你去樓下問問情況,順便讓那幾個追出去的家夥回來吧,沒必要追了,就算追上去也是難逃一死的結局,希望他們追的不遠,也希望那個人並沒有想要殺光他們的想法。這裡暫時由我來搜查好了,你的能力目前看來也是毫無用武之地的。”
“好。”
周清明搖搖晃晃地起身,沒有再偷瞄計塵那邊,而是用手支撐著房間裡的各個物品,竭盡全力地控制著他的身體,向著門口一步一步地移動著。
“還有一件事,你身上現在也有這種精神汙染,雖然沒有他的那麽嚴重,但是,”蕭然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不想讓計塵死,而你對他來說則是無關緊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麽?”
周清明沒有回頭,即使他的精神剛受到重創,但他依然感受到了蕭然語氣當中的凝重與嚴肅,
“我明白,但還是有機會活下來的對吧。”他好像是笑了一聲,手掌已經覆蓋在了房門的把手上。
蕭然深吸一口氣,
他沉默了,
兩人都沉默了,
蕭然覺得這開門的短短一秒之間,就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門開了,
可開門的人並沒有等來那個答案,
周清明抬起了頭,眨了眨有些泛紅的雙眼,也深吸了一口氣,
“蕭隊,給我一個時間,大概的就行,我好有個準備。”
“我...”
“別墨跡了,簫隊,老子人都快要沒了,你還不跟我講實話麽?我們好歹也共事了幾個月了,我原本一個好好的普通人民警察不做,自願加入這個超凡人民警察隊伍裡,我還年輕啊,我才剛開始一段嶄新的戀...”
【言靈·噤聲】
“不是,我什麽時候說你馬上要死了的?我只是讓你去休息,我確實是無法根除你腦袋裡的那些油漆,但是這不代表「歷史」當中沒有人能夠根除這些精神汙染,懂?新來就是不懂規矩,小傷小痛總以為自己要死了,嚷嚷那麽大聲,真是的,要死也得是死在前輩的屍體上啊。”